另一邊。
中書省。
「李侍郎,聽說有人舉報你,方寒帶人去你府上了。」
一名官員湊上前,忍不住說道。
眾人不由看向李義府。
李義府早已得到消息,故作鎮定。
「所謂舉報不過是誹謗罷了。」
「我身正不怕影斜,難道方侍中還能拆了我的宅子不成?」
眾人想了想,也不由得佩服李義府的心性修養,還是李侍郎涵養深厚啊。
李義府也覺得自己的分析沒錯,愈發有自信。
他淡淡道:
「沒有證據,一切只是空談。」
「方侍中還是太過年輕,怎能輕易相信那舉報箱裡的玩意兒?」
他的話音剛落。
一名文書匆匆闖入。
「李侍郎,方侍中砸了你家,還帶著你夫人去清點你家的地了。」
「什麼?」李義府驚訝地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這傢伙砸了自己的家?地契是怎麼到手的?
他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周圍的官員紛紛倒吸涼氣,瞠目結舌。
這位方丞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股寒意從他們的腳底升起,今天這事怕是收不了場了。
李義府咽了口唾沫,猛地起身,沖了出去。
他必須去見陛下,否則就完了!
半天后。
方寒望著一望無際的田地和正在丈量土地的文書,對身後一群官員笑道:
「這次只量了地契上面積的五分之一,就已發現兩萬三千畝地。」
真是位「清廉」的李侍郎。
「霸占了這麼多地,不知有多少無辜家庭因此破碎。」
「他罪有應得啊!」
雖是笑著,但言語中的殺意幾近實質。
眾官員腿腳發軟,一股寒氣直衝頭頂。
他們都明白,李義府這下算是徹底栽了!
次日。
議政大殿之中。
氣氛顯得格外沉重。
許多官員臉上掛滿了複雜的神色。
「回稟陛下……」
「李義府涉嫌非法占有他人田地近七萬頃,而在田籍上登記的僅六百頃,實際上卻擁有近十萬餘頃。」
方寒那堅定有力的話語在大殿中迴響。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驚訝地望著臉色慘白的李義府。
登記了六百頃,實際上卻有十萬多頃?
這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林清雪心中也是一陣驚駭。
她雖知手下官員私下侵占田地,卻不料竟如此嚴重。
這簡直就是狠狠吸食大周的血液。
她鳳目中怒意盎然,冷眼直視李義府。
「你還有什麼可說?」
李義府渾身顫抖,眼中滿是恐懼。
他連忙跪倒在地。
「陛下開恩。」
方寒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意味深長。
「難怪李侍郎先前一直反對丈量田地,原來是心虛所致。」
李義府怒視方寒,心中怨恨滔天。
若非此人,他怎會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他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壓低聲音道:
「方侍中,得饒人處且饒人,您放我一馬,李某必定重謝。」
方寒對方義府的話置若罔聞,不屑地笑了。
「李侍郎,人需為自己行為負責。」
隨即,他向女帝拱手。
「陛下,微臣認為,當前實行的一條鞭法進展緩慢,原因正是下層官員心存僥倖。」
「如今李義府大量非法占有田地,微臣認為,非嚴懲不能起到警示作用。」
「微臣建議,應將李義府滿門抄斬,以儆效尤,讓朝廷上下官員警醒。」
話音一落,眾人再次倒吸涼氣,滿臉震撼。
滿門抄斬?
這是要斷了李義府的後啊。
方相這是要拿李義府開刀,殺雞儆猴!
李義府眼眶霎時通紅。
這小子必定是公報私仇!
兩人素來不和,現在方寒要滅他全族,他不相信其中沒有私人恩怨的糾葛。
他憤然道:
「方寒,你好狠毒!」
「一人做事一人當,何必連累我一族之人?」
方寒笑眯眯地說:
「李侍郎此言差矣。」
「你的族人同樣享受了你權勢帶來的好處,怎能不與你共擔罪責?」
「歸根結底,是李侍郎自己選錯了路。」
他忽然壓低聲音:
「李侍郎當初惹上我,就該料到會有今天。」
李義府瞪大了眼,滿布血絲,心頭怒火幾欲噴發。
可惡,可惡!
果真是公報私仇!
這方寒的心腸何其歹毒!
若這次能僥倖活命,他一定要狠狠報複方寒!
他急忙轉向女帝,哀求道:
「陛下,微臣為大周肝腦塗地,雖無大功,亦有苦勞。」
「當初微臣確是糊塗,鑄成大錯。」
「還望陛下能饒微臣一命,微臣定當為大周效死,戴罪立功!」
林清雪瞥了李義府一眼,稍加思索,便對方寒說:
「方卿言之有理,就依你所言。」
大殿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眾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氣,震撼不已。
女帝竟然真的採納了方寒的建議?
真的要滅了李義府全族?!
李義府心頭一顫,頭腦轟鳴,仿佛要炸裂開來。
一股寒氣遍布全身,儘管殿內溫暖如春,他卻如同身處冰窟。
他絕望地望向女帝。
但女帝並未再多看他一眼,交待完畢後轉身離去。
李義府心中一涼,癱倒在地。
兩天後。
刑場上。
李義府木然地被帶到行刑台前,背後是眾多李府族人,一律白衣囚服,頸戴枷鎖。
整個李氏家族沉浸在悲傷與絕望中,氣氛壓抑至極。
刑場之外,圍了不少來看熱鬧的民眾。
「這個人是誰啊?」
「聽說是當今中書省的中書侍郎李義府,後面的都是他家老小。」
「嘶,居然是他,怎麼會被押到這裡來?」
「哎,你沒聽說方相之前設置了舉報箱,讓人舉報官員侵占田地的事嗎?」
「這事我當然知道,但不是說那是擺設嗎,沒人會去的。」
「嘿嘿,聽說有人舉報了李義府,然後方相就帶人查了李義府,據說查出了大問題,現在一家人就被帶到刑場等著砍頭了。」
「堂堂中書侍郎,跺跺腳大周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沒想到也會被抓!」
「嘖嘖嘖,這不是說明咱們方相公正無私嘛?」
「那舉報箱看來是真的有用,回頭我也去投一個!」
眾人議論紛紛。
「舉報箱」這三個字再次成為了熱門話題。
畢竟,許多百姓原以為那個舉報箱不過是朝廷的擺設而已。
如今連李義府這樣的大官都被抓,豈不是證明舉報箱的威力非同小可?
一時間,不少人心生悸動。
他們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去舉報。
片刻後。
方寒走到李義府面前。
李義府面無表情地望著方寒,眼中滿是怨毒。
方寒微微一笑。
「下輩子別再招惹我了。」
「把你一家老小一起送下去,算作同事一場的情分,不必謝我。」
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言畢,他不顧李義府憤怒的目光,吩咐一旁的劊子手行刑,隨後轉身離開。
那劊子手恭敬地等方寒走遠,搓搓手,提起身旁的虎頭刀,朝李義府冷笑一聲,一刀砍下。
噗嗤——
李義府的頭顱高高飛起,帶著不甘、痛苦,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天。
「報告方侍中……」一位官員走上前來,恭敬地說:「從昨晚到現在,舉報箱裡又多了三份舉報材料。」
方寒輕輕一笑。
「看樣子,李義府的下場讓很多百姓都看到了希望。」
「把那些材料拿給我。」
那官員畢恭畢敬地把材料遞給了方寒。
方寒看了一會兒,露出了笑容。
「走吧,去重新丈量這幾個人家的田地。」
旁邊的官員們心裡不由得一緊。
他們知道這位方丞相做事從來不需要太多證據,按他的說法,只要你清白,他就絕不會冤枉一個好官。
但問題是,土地侵吞這種事,幾乎沒有人能完全清白。
一旦開始重新丈量,誰也別想逃脫。
更不用說,就算官員們能隱瞞自己的田地,卻瞞不過百姓的眼睛!
他們雖不知被舉報的是誰,但心裡清楚,那些人的末日到了。
三天後。
方寒又逮捕了一批官員,問題輕微的直接免職,嚴重的直接處決。
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法,嚇得不少官員膽戰心驚,
同時也讓更多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舉報箱裡的材料日益增多。
一個月後。
「這個月你已經處決了三十多名官員,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林清雪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收手了?」
方寒微微一笑。
「微臣的震懾目的已經達到。」
「現在洛陽的官員個個自危。」
「被處決的官員既有地位顯赫的,也有普通出身的。」
「微臣公正執法,殺一儆百。」
「現在是時候給這些顫抖的『猴』一個機會了。」
林清雪一愣,她那冷艷高貴的臉上閃過一絲好奇。
「什麼機會?」
方寒嚴肅地說:「如果全殺了,大周的官場至少會空出七成的職位。他們現在恐怕每天都提心弔膽。所以,我打算給他們一個機會:所有實際擁有的土地與登記冊不符的,只要自己站出來承認,我可以饒他們一命。」
林清雪一時語塞,抿了抿嘴。
「我懂了,難怪你當初堅持要滅李義府全族幾十口人。」
「原來是為了震懾這些官員。」
方寒微笑道:「陛下英明。」
林清雪有些奇怪地看了方寒一眼。
李義府一家老小,甚至連三歲的小孫子都被清除,就是要達到震懾效果。
那些官員怕是都被方寒的手段嚇得魂飛魄散了。
如今方寒只要給出一線生機,那些官員定會爭先恐後地自我揭發。
如此狠毒的計策,也就只有方寒能想得出。
這殺雞儆猴的計謀真是夠狠毒。
接下來幾天,
方寒宣布了一個月的寬限期,讓侵占土地的官員自行投案。
一時間,許多已經被嚇破膽的官員紛紛主動現身。
即使可能會降職,甚至丟官,也好過全家大小被滅門。
一個月後,
洛陽的土地登記冊得到了更新,
一條鞭法和攤丁入畝政策得以順利實施。
連京城的官員都主動認罪了,那些地方官府的官員哪裡還敢反抗。
土地清丈工作有序進行,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