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波抓著老榆樹下垂的枝條踏進了狐仙洞。
狐仙洞裡面的空間有一間房大小。微弱的光線下靠裡邊的石壁前擺放著一張石床,石床上鋪著一張白灰色的狼皮,離洞口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堆乾柴。
楚波看了後想,此石洞顯然是有人住過,或許是上山打獵的人在此歇腳又或許是什麼人在這裡長期居住。
他實在是又累又困,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就臥在石床上的那張狼皮上睡著了。
他睡得很香,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洞外面下起了雨來。
他被雨聲驚醒了,起身走到洞口向外看了看,只見外面下起了春雨,雨遮擋著視線,看不清遠處的山,白茫茫一片。
估計快有晌午了吧,他想,反正下雨也出不去不如躺在狼皮上再睡一會兒,等雨停了再出去。於是他又躺在狼皮上又睡起了覺來。
正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洞口有動靜,好像是有人進來了。他立即從狼皮上爬了起來,一看是一位穿著紅裙子被雨水澆透了的年輕的姑娘。
只見她一手提著一個小筐,一手提著一把钁頭,從頭髮上和衣服上正在往下滴著雨水。
那位姑娘也看見了他,她顯然對洞裡還有一個男人感到非常意外。
楚波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姑娘,她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被雨水淋濕後更顯楚楚動人。
她應該是來避雨的吧,楚波想。
他們站在石洞裡相互看了一眼後誰也沒有說話,都沉默了。顯然大家都覺得很意外,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楚波先說話了。他對那個姑娘說:
「姑娘是前來避雨的吧。」那個姑娘點了點頭。
楚波又說:
「你看衣服都濕透了,別著涼了。」
那個姑娘聽後沒有說話,她把小筐和钁頭放在了地上,然後熟練地從洞口邊抱了一抱柴火在石洞裡升起了火來。
楚波望著那紅紅的火苗覺得石洞立即溫暖了起來;看著火焰映紅了那個姑娘的臉頰他心裡感到了春風的溫暖。
他看著那個姑娘靠近火堆烤著身上的衣服說:
「你這樣烤不行,身體離火太近容易傷著,你得把衣服脫下來烤,那樣才行。」
那個姑娘依舊沒有說話但是低下頭臉紅了。
楚波看到後好像想到了什麼說:
「那我還躺在石床上背對著你,這樣就不會看到你了。你把衣服脫下來烤吧。」
說著楚波又躺到了石床上面對著石壁背對著姑娘。他說:
「我不看你,你烤吧,趕緊把衣服脫下來烤吧,不然會受涼感冒的。」
那個姑娘看了看楚波,他真的背對著她。她又遲疑猶豫了一會兒後,終於開始脫衣服了。
姑娘把衣服脫了下來。她光著身子站在石洞裡把濕漉的衣服擰了幾下。
她用擰盡了雨水的衣服又擦了擦濕漉的頭髮,然後蹲在火堆前烤起了衣服來。
此時石洞裡除了火苗嗤嗤地響和女孩翻動衣服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楚波一直是側身躺著面朝石壁。
他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楚波背對著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姑娘聽到後愣了一下說:
「景春。」
楚波又背對著她問:
「你是這裡本地人嗎?」
「嗯。」景春姑娘回答。
楚波又問:
「你的筐里盛的是什麼?」
景春姑娘回答:
「藥材。」
楚波問:
「什麼藥材?」
景春姑娘回答:
「黃芩、柴胡還有蒼朮。」
楚波問:
「哦,你是上山來採藥的嗎?」
景春姑娘說:「嗯,我家開藥鋪,春天是這些藥材藥性最好的季節,每年我都會來山上采一些藥材回去。」
這時景春姑娘開始對楚波放棄了防備,話也多了起來。
「藥鋪?什麼藥鋪?」
楚波依舊背對著她問。
景春姑娘回答:
「望雲城堡,景生堂藥鋪。」
楚波說:「哦,沒聽說過。」
景春姑娘很詫異地說:「景生堂藥鋪是塞北最有名的藥鋪,可你都沒聽說過,你是外地人嗎?」
楚波說:「嗯。」
景春姑娘問:「哪裡的?」
楚波說:「南方的。」
景春姑娘又問:「那為啥來到這裡了?」
楚波嘆了一口氣說:「由於被人陷害吃了官司剛被官府發配過來的。」
景春姑娘說:「一般剛發配過來的人不都先去鎮撫司嗎?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楚波說:「去鎮撫司?我連押解公文都找不到了。」
景春姑娘驚訝地說:「押解公文找不到了?那怎麼能行呢?沒有公文就是黑戶了,官府不會分給你田地耕種,也不會分給你房屋和牲畜。你再好好找找。」
楚波說:「找不到了,押解我的那兩個押差,一個掉了懸崖摔死了,另一個追我沒有追上不知去向了。」
景春姑娘聽後說:「哦,還能有這事?那咋辦呢?」
楚波說:「我也不知道。」
說完他們都沉默了。
原來今日望雲書院啟蒙班放假。景春姑娘趁著空閒就來山上採藥了。她在山上剛采了一些藥材就下起了雨來。
她的位置離狐仙洞不遠,就跑過來避雨了,沒想到在洞裡遇見了他。
過了一會兒,楚波背對著她又問:「你是怎麼找到狐仙洞的?以前來過嗎?」
景春姑娘說:「嗯,以前來過。我在山上採藥時經常來狐仙洞歇腳。你看,洞口的那堆柴火就是我沒事時拾的。」
楚波扭過頭向洞口望去,忽然看見了景春姑娘那春光大泄,一絲不掛的身體。
景春姑娘看見楚波看到了自己,趕緊低著頭捂著胸大聲對楚波說:「扭過頭去!」
「好的,好的。」楚波趕緊扭過頭去背對著她說。
「誰讓你看了?」景春姑娘捂著臉說。
「你剛才不是讓我看你拾的柴火嗎?」楚波說。
「我讓你看柴火又沒有讓你看我。」景春姑娘說。
「柴火不在你身後嘛。」楚波說。
說完他們又沉默了,只有火苗在嗤嗤地響著。
一會兒,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楚波說:「這石床上的狼皮毛非常光滑柔軟很暖和,也是你帶來的嗎?」
景春姑娘繼續烤著衣服說:
「是那隻紅狐給我叼來的。」
楚波一聽,驚奇地問:「從哪裡叼來的?」
景春姑娘說:「三年前的一天,我在山上採藥。
當我把藥采滿了筐正要準備下山的時候,忽然山路上站著一隻個頭很大的紅狐。我驚奇地看著它,它正在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我。
我立刻停下了腳步,在它的跟前蹲了下來,只見它的前腿向外流著血,我又仔細地觀察,發現它的腿骨斷了,筋還連著。
我憑著幾年前我爹教我的給人接骨的醫術,把它的腿骨接上了,又把它的外皮用針線縫好,並把我剛采的草藥搗碎給它敷在了外面,然後從我身上扯下了一塊布條給它包紮了起來。
這時那隻紅狐看了看我,向我點了點頭就走了。不一會兒消失在了大山深處。
過了幾天後我又去山上採藥,忽然那隻紅狐又出現了,我見它似乎好了起來,可以蹦跳了。
然後它拽住我的衣角把我拉進了一個石洞裡,就是這個狐仙洞。它把我拽到了這個石床邊示意讓我坐下,我坐下後它就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只見它嘴裡叼著一張狼皮又回來了。它把狼皮放到了我的跟前,我看了看這張狼皮又厚又大,我摸了摸這張狼皮光滑柔軟,屬於上等的狼皮,一般很難見到。
紅狐的意思是把這張狼皮給我了,我明白它的意思,但是我沒有把這張狼皮帶走,我把它鋪在了這張石床上了。以後我每次來山上採藥,紅狐都會把我帶過來休息,那張狼皮睡著很舒服比炕頭還暖和。」
楚波就像聽了一個傳奇故事一樣不禁感慨地說:「哦,原來天下竟真有如此感恩的狐狸啊!果然這個洞裡真的住著狐仙,我昨晚沒有打擾它老人家清修就好。」
聽到這裡景春姑娘撲哧地笑了。
這時景春姑娘的衣服烤乾了,她的頭髮也幹了,外面的雨也停了。
景春姑娘穿好了衣裳說:「你可以扭過頭了。」
「你穿好衣裳了?」楚波問。
「嗯。」她說。
說完她的臉又紅了。
「好的。」這時楚波從石床上翻身起來,他看見景春姑娘俊俏可愛的臉上帶著幾絲害羞的樣子,更加嫵媚動人。她的身上散發出被春雨淋過後又被篝火烘乾的淡淡的香味。
「那隻紅狐在哪?我想去看看。」楚波說。
「我也不知道,我每次來採藥時都是它來找我的。」景春姑娘說。
「哦。」
楚波不說話了。景春姑娘向外邊看了看說:
「雨停了,我該走了。」
楚波說:「哦。」
「那你去哪呢?」景春姑娘問。
「不知道。」楚波說。
「你也沒吃飯吧?」景春姑娘問。
「嗯。」楚波說。
只見景春姑娘從筐里的油紙包里取出了兩個饅頭遞到了楚波跟前說:
「這個給你吃吧,這是我帶的乾糧。」
「我吃了你吃什麼呢?」楚波說。
「我不餓,再說我馬上就回家呀。吃吧,別不好意思了,放在火上烤烤味道會更香。」景春姑娘說。
楚波接過了饅頭在火上烤了起來。
「不是這樣烤。」說著景春找了一根細柴火棍把饅頭串了起來。她用手抓著柴火棍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饅頭髮出了烤糊的香味。景春遞給了楚波說:
「吃吧。」
楚波接過了烤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慢點兒吃,別燙著。」景春姑娘說。
她看著楚波吃完饅頭又說:「反正你現在也沒地方去,不如就先在這狐仙洞裡住下來吧。萬一那天紅狐來看你呢。」說著景春姑娘笑了起來。
楚波也笑道:「你不來,它就不會來。」
景春姑娘笑著說:「我可以每天來看你一次啊,順便給你帶點吃的。」
楚波一聽高興地說:「如果那樣可就太好了,謝謝你啊!」
景春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說:「那我就先走了,明天這個點等我哦。」
「我等你,我送你下山吧。」楚波說。
「可別,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回來時找不到路咋辦呢?」景春姑娘說。
「哦,那好吧,那我就老老實實的待在石洞裡等著你早點來哦。」楚波說。
「好的。」景春又望了楚波一眼說。
說著他們就在洞口分別了,景春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