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風邪貓

  李正站在春雨魔晶店門口，身邊人潮湧動，宛如鬧市。

  魔晶店門庭若市，進出者無不氣度非凡，僅看上一眼就能從這些不同種族的人身上感受到極強的目的性，似乎自己的人生、未來，早就被他們規劃好，正在全力向著那個目標前進。

  進入外城以來，李正只有在編號前五十的街區看到過這種氣質，有一種朝氣蓬勃之感。

  然而透過這道表象再看，李正卻又覺得無比的悲涼。

  因為無論這些人有多麼努力，這無數歲月以來，該解決的最大隱患依舊沒能解決，壓在所有人頭上，讓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李正願意相信編號五十開外的街道，那些居民很久以前應該也是這樣。

  努力，進取！

  只是漫漫人生經歷讓他們看不到希望，才漸漸變成了那般頹廢的樣子。

  「魔晶店……」李正嘀咕著，之前他跟展舟舟趕路時，沒有路過過每條街道的一號店鋪，但他看到這家春雨魔晶店，忽然間無比確信，每一個街區的一號店鋪應該都是魔晶店。

  「之前打聽到的消息中就有一條是說外城居民雖然沒有凝聚精神力結點的方法，但他們另闢蹊徑，使用七罪域中獲取的扭曲魔晶淨化之後吸收其中能量，可以繼續深化精神力，使精神力更加穩固，形成質變。」李正想了想，邁步往魔晶店大門走去。

  「我的精神力由虛那無法預估的海量精神力壓縮而成，等閒手段已經無法繼續提升，我也不敢再讓它提升，但米瑞爾第一顆結點剛剛凝聚，正是需要快速補充精神力的時候，如果利用扭曲魔晶內部能源作為輔助手段，是否可以加速第二顆結點凝聚的進度？」

  走入店鋪，李正驚訝發現從外面看起來並不如何特殊的店面，內部空間大得驚人，幾乎與任務大廳相媲美！

  僅一眼看去，映入眼帘的顧客人數就不少於四位數！

  其中不乏一些體型如小山一般的存在，他回過頭看看自己進來的大門，有點好奇那些巨人是怎麼擠進來的。

  魔晶店內一派繁忙景象，沒有多餘的店員過來接待李正，只有一道虛擬屏映射在門口不遠處，上面顯示著異族文字。

  李正取出平板掃描翻譯，發現上面寫的竟是魔晶店內主要營業的項目以及收費標準。

  與普通商店不同，魔晶店內並不提供具體商品，而是以「加工」作為主營業務。

  店內共有三百六十八名特殊種族的店員，因其種族本身的特性，可以自主摒棄掉所有負面情緒而得名為「樂天族」。

  這個種族天生便是負面情緒的克星，也是所有矩陣收留的異族中，唯一一個沒有在最終決戰中死傷慘重的種族。

  外城中樂天族的族人通常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幫忙清除扭曲魔晶內的負面情緒，使其淨化成可以吸收的程度。

  而找他們「加工」扭曲魔晶的人，只需要支付一定額度的手續費即可。

  如此逆天的種族，也有一個更加逆天的限制，那就是繁衍極為不易。

  大多數樂天族族人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誕生後代，導致這個種族進入外城至今，人口上限幾乎沒有提升，反而隱隱有下降的趨勢。

  克隆技術被終端沒收之前，曾有人試圖以克隆手段複製這些樂天族，結果卻以失敗告終。

  並不是說他們不能被克隆，而是克隆出來的個體失去了摒棄負面情緒的能力，與其他種族相比不但沒有優勢，反而更加短命。

  虛擬屏左上角有一個矩陣的標識，李正用平板掃描，沒有任何反應。

  旁邊路過的一個客人順口說道：「那是這家店鋪的營業許可，用銘文卡靠近就能得知這家店鋪的大致信息以及經營項目，每家店鋪無論出售哪種商品，這些營業許可都必須展示在最醒目的地方，方便每一個外城居民監督。」

  李正轉頭看去，這位異族長得與水藍星人類相似，只是頭上有兩隻不知是貓科還是犬科的耳朵，陽光帥氣相貌比之李正也沒差多少。

  【靈貓族：友善、愛好和平是他們的標籤，不過在某些人看來，這種自來熟的性格有些煩人。

  每隔十個月，靈貓族會進入發情期，持續兩個月，在這期間靈貓族受孕率大幅度提高，一位正常的靈貓族孕婦一次可生產最多六胞胎，是外城中族人數量最多的種族之一。

  他們對犬科種族以及鼠科種族有天然的排斥性，如果你有兩個分別來自這兩種種族的好友，千萬不要讓他們見面。】

  那靈貓族人見李正看他，露出非常陽光開朗的笑容：「我叫風邪貓，來自靈貓族，是邪意傭兵團的團員。」

  「我叫李正，來自水藍星，人族。」李正伸手：「幸會。」

  風邪貓看看李正的手，很快會意，也伸出手來跟他碰了碰：「這是你們種族表達友好的禮儀嗎？」

  「……」李正笑道：「握手禮，初次見面會用這種方式表達友善。」

  「握手禮？」風邪貓這時才徹底懂了，改碰為握，抓住李正的手：「是這樣嗎？」

  「對。」李正發現靈貓族手掌看著與人類很像，但掌心卻有一層軟軟的貓科肉墊，握著手感很奇怪：「一般來說，握過就可以鬆開了，如果長時間抓住別人不放，有騷擾的嫌疑。」

  「哦哦，明白了。」風邪貓鬆手：「你們的禮儀很有意思，簡單的肢體接觸可以很快消解雙方初次見面時的隔閡感，而且從握手的力度也能判斷對方對自己的態度。」

  「就是這樣。」李正笑著點頭，隨後問道：「伱來這裡應該要去加工魔晶吧？我可以旁觀，見識一下嗎？」

  風邪貓以前沒見過李正這樣的種族，也沒聽說過水藍星，很快判斷出李正應該是最新一屆玩家中優先進入外城的那批，當即點頭：「當然可以，跟我來。」

  風邪貓帶著李正往店鋪裡面走，對路過的那些排起長長的隊伍視而不見，一直來到最裡面的樂天族點位。

  「咦？」李正四處看看，發現周圍那些樂天族負責的點位都排滿了人，唯獨這個地方，一個客人都沒有。

  風邪貓認識對方，走過去掏出兩塊西瓜大小，血紅色的晶體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我又來照顧你生意啦！」

  桌子後面捧著一塊平板不知看些什麼的樂天族抬起頭來，這是一個女性樂天族，李正敏銳發覺她與其他樂天族長得不太一樣。

  正常的樂天族人雙眼是亮金色的，臉部滿是銀灰的線條，沒有耳朵，只有兩個空空的耳洞。

  而這個女性樂天族雖然眼眸也是亮金色，瞳孔中心卻摻雜了些許棕色，臉部也沒有繁雜的銀灰線條，腦側更是沒有耳洞。

  但她茂密的頭髮里卻藏著一對小小的，軟軟折下來的獸耳。

  還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在於，樂天族永遠都帶著一絲笑容，似乎從來沒有任何煩惱。

  而這個女人……

  她見誰都是一副厭世臉，跟誰都欠她幾千萬紅晶幣似的。

  「混血？」李正看著對方的樣子，心中一動。

  「你怎麼又來了？」混血女人滿臉不耐：「我不是說過讓你離我遠點嗎？」

  好傢夥！

  李正算是知道為什麼別人那裡排著長隊，而她這裡空空蕩蕩，一個顧客都沒有了。

  無論是誰，消費的時候面對一張熱情洋溢的笑臉總比對上這張臭臉來的舒心吧？

  在外城，如果沒有力壓一方的實力，或是目標不去偏僻的地方，就算有人看她不順眼也不能拿她怎樣。

  所以其他客人寧可去排隊，也不想來她這裡受氣？

  風邪貓滿不在乎地指指魔晶：「按照魔晶店裡的規定，只要有客人找上門，不准當場拒絕。」

  「所以我上次服務完不是提前警告過你，讓你別來了嗎？！」混血女人陰沉著臉，不情不願扒拉兩下桌上的紅色魔晶，挑出其中一顆捧在手裡：「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來，我把你腿都打斷！」

  風邪貓對她兇狠的樣子不以為意，笑著問道：「打斷幾條？」

  混血女人眼神兇惡：「全部！有幾條就打斷幾條！」

  「哎呀，好殘忍……」風邪貓笑臉不變：「可惜你打不過我。」

  說著，風邪貓像是故意氣對方，轉頭給李正科普：「樂天族的優勢就在於可以摒棄負面情緒的影響，但他們本身孱弱而且各方面實力很難提升，當初樂天族那屆玩家進入矩陣，連終端都不得不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降低晉升進入外城的要求。

  後來最終決戰，也是外城老居民們為了保護他們，主動頂替他們出戰，將整個樂天族給保了下來。」

  「閉嘴！」混血女人拳頭捏緊，額頭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看得出來，她很生氣。

  「咳！嗯！」風邪貓看不見對方發怒似的，慢條斯理說道：「我是客人，你這個態度，我要投訴你，扣你的分成。」

  這話對混血女人來說，似乎比任何威脅都管用，怒火瞬間被壓了回去，用能殺人的目光狠狠剜了風邪貓一眼，悶不吭聲捧著血紅魔晶，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李正目不轉睛看著對方操作，從混血女人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對方的氣質陡然轉變！

  不再浮躁，不再厭世，不再易怒，反而變得平和、恬靜，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宛如聖母臨世。

  原本血紅的扭曲魔晶在她手中滴溜溜自行轉動起來，她雙手分開，那魔晶竟然漂浮在那裡，沒有掉落。

  一縷縷淡紅色氣流出現在魔晶表面，被無形之手控制著鑽入混血女人鼻孔。

  吸入的淡紅氣流越多，混血女人的氣質便越是溫和，一股股微弱的精神力震動從她身上傳了出來。

  李正心念一動，合上雙眼，探出精神力去觀察混血女人。

  在精神力視野中，女人體表鍍了層無色之光，只覺得她明媚動人，而不見光線傳出。

  「樂天族的天賦似乎是某種精神力的特殊運用，依靠這種方式，將吸入體內的淡紅氣流磨滅、同化，最後不但沒有被氣流中蘊藏的邪惡氣息感染，反而對自身大有裨益。」

  李正仔細觀摩，試圖從中尋找出規律，卻不得頭緒。

  這時，混血女人似乎發覺了什麼，突然睜開雙眼往李正這裡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恐懼與駭然，表情再難保持溫和，自身天賦收到情緒干擾而失效，那淡紅氣流中蘊藏的邪惡意念抓住機會，瞬間攻向她腦海中的精神體。

  「救我……」

  混血女人只來得及喊出半句求救話語，雙眼猛地變成赤紅，身體出現異變。

  四顆犬齒從唇間瘋狂長出，頭顱好似橡皮泥一般不斷變成各種亂七八糟的形狀，身體出現不對稱的增殖與缺失。

  風邪貓大驚，高呼示警：「她被感染了！」

  一聲警告引起周圍所有人注意，幾個離得近的櫃檯外長長隊伍下意識往一邊退了幾步，等意識到風邪貓剛才說了什麼，瞬間神色大變。

  「趁她還未徹底感染，殺了她！」有異族大喝出聲，伸手進隨身空間抓取武器，抓了個空才想起自己身在外城內部。

  這下，眾人更是如臨大敵。

  「這裡是外城，出現一個感染者就有可能引發大災難！」又有異族高聲喊道：「不要管終端定下的規矩，現在是緊急事態，即使殺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我來！」

  有那急性子的忍耐不住，大踏步上前，一拳出手轟向混血女人不住變化的頭顱。

  風邪貓糾結短暫瞬間，最終咬了咬牙沒有阻止，撇過頭去不忍多看。

  「住手！」

  忽然，一道磅礴的精神力掃過全場，在所有外城居民耳邊朗聲喝道：「我能救她！」

  聽到這話，風邪貓反應極速，上前一步，雙手齊出，擋住之前那一族打來的拳頭，卻不慎踏入了扭曲情緒影響範圍內，神智變得渾渾噩噩。

  「成事不足的東西！」

  李正睜眼，看向之前想殺死混血女人的異族，怒罵一聲，精神力猛地衝擊向扭曲情緒範圍內，進入混血女人腦海。

  瞬間鎖定對方被初步感染，苦苦掙扎的精神體。

  混血女人的精神體與她本體一般無二，只是有些虛幻，沒有凝實感。

  在她身體表面，之前吸入的淡紅氣息化作猙獰觸手將她環環纏繞勒緊，一點一點深入她的精神體內部。

  一旦那觸手成功鑽進她精神體內部，便能鳩占鵲巢，從根源處將她的神智完全摧毀，變成一個只剩殺戮本能的混亂源頭。

  而根據風邪貓與貿然出手攻擊的那個異族表現，不難判斷出，這個混亂源頭還能繼續感染其他外城居民。

  如果這次危機得不到及時清除，整個七號街區都有可能覆滅！

  李正以精神力凝聚成大手，抓向纏在混血女人身上如觸手一般正在緩緩深入的扭曲氣息。

  吼！！！！

  接觸的瞬間，李正耳邊恍惚響起一聲震天獸吼，充滿了暴戾、憤怒、憎恨等負面情緒。

  「你喊你媽了個錘子！」

  李正情緒也被稍微影響，一句髒話直接罵出了聲。

  好在他雖然不敢肆意調用精神力，但因為虛一股腦將所有精神力全部灌輸給他，使他現如今的精神體凝實地堪比物質界的合金，強度非凡。

  淡紅氣息終究只是一顆扭曲魔晶中蘊含的扭曲情緒，本身偏弱，而且無根浮萍，沒有深厚的底蘊支持。

  要不是混血女人突然分心，本身便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地步，更別提想要與李正對抗。

  他抓住觸手，精神力往後猛地一拽，「觸手」瞬間寸寸崩斷，從混血女人的精神體表面掉落下來，掙扎著還想連接到一起，繼續攻占她的精神體。

  這時，混血女人恢復了些許神智，感應到自身變化，連忙使出種族天賦，在自己的精神體表面鍍了一層琉璃質地盔甲。

  那盔甲表面神光流轉，淡紅觸手甫一接觸便被磨滅了大片。

  剩下的那些，想要全部磨滅，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正留下部分精神力在這裡觀察，分心到風邪貓與另一個異族那裡查看，擔心他們也被感染。

  好在他倆只是被負面情緒散發的氣息影響，此時那淡紅觸手受損，影響力大大削弱，兩人抓住機會連連後撤，到了數米之外，已經沒有大礙。

  見狀，李正不再管他們，專心分析起混血女人精神體表面出現的鍍層盔甲。

  雖說這種能力應該是樂天族的天賦，但李正卻認為，這不過是某種樂天族生來便會的精神力運用方式。

  就好像魚兒會游泳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無需學習。

  然而，人類卻能通過後天自己練習而學會游泳的能力，才華出眾者甚至能在水中游的比魚還快。

  大家都有精神力，而且精神力的本質幾乎一樣，沒理由他們能利用的能力，自己就學不會。

  仔細觀察片刻，李正發現混血女人磨滅淡紅觸手的方式，其實是利用精神力發出某種不規則的詭異波動。

  他嘗試復刻，卻沒有頭緒。

  「看來只能等她這裡處理完畢，再跟她請教了。」

  李正知道自己繼續看下去也不會有收穫，只好退出對方腦海，將精神力收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