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娜深呼吸,不和沒見識的小孩計較。
這可是榴槤!
水果中的貴族!
是她上輩子曾經都吃不起的存在。
如今,卻被拿來餵豬,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她要去拯救它們。
陳美娜拿出了幾顆糖,「帶我過去,糖給你們。」
這下,貝殼和珍珠眼睛立馬亮了,「我現在就帶你去。」
苗翠翠洗完碗進來,看了一眼,她說,「就在我家屋後去也行,反正也是下午才上山。」
陳美娜點了點頭,目送著她出去了。
苗翠翠還和苗海蠣說道,「城裡的孩子吃東西就是怪,竟然喜歡吃臭果。」
瞧著愛人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苗翠翠有些不解,「你笑什麼?」
苗海蠣欣慰道,「她喜歡吃臭果也好,能轉移下這閨女的注意力,你沒看看到,之前我說金山找不到的時候,她眼裡當時全部都是淚,後面又被她強忍了回去。」
他有些難過,「這孩子心裡藏著事,難受著呢。」
說到這,他嘆氣道,「把家裡的網鉤給我,我去給她摘點臭果,她願意吃就吃唄,她高興就好。」
苗翠翠聽到這話,也不做聲了。
她嗯了一聲,「也行。」
等他出門的時候,她突然問了一句,「你說,苗金山真的死了嗎?」
這麼多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苗海蠣搖頭,「不曉得,但是這年頭,沒了消息,就是真沒了。」
「就像是我們家柱子和細沙。」
柱子和細沙是他們兒子和媳婦,出海了就再也沒回來。
生死不知。
但是這種灣裡面的人,都是默認為死了。
葬生大海了。
這下,苗翠翠也說不出話了,眼眶有些紅,「還是銀花命好,被拐了,有被拐的好,起碼不至於像是咱們這樣,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樣想來,倒是不如被拐了去。
起碼掙出了另外一條活路。
苗海蠣沒做聲,只是安靜的往長長的竹竿上綁了一根鋒利的鐮刀上去,又在鐮刀的前頭綁著一個漁網。
這才拿著工具出了門子。
「這話不要說了。」苗海蠣沉默道,「咱們現在就一個奔頭,把貝殼和珍珠養大就好了。」
苗翠翠嘆口氣,「家裡來客了,我去海邊撿些好貨回來,總不能讓人跟我們一起受罪。」
苗海蠣點了點頭出了門子。
外面。
陳美娜隨著珍珠和貝殼一起去了,屋後的榴槤樹,當看著那參天大樹上掛滿了榴槤時。
陳美娜陷入了恍惚。
原來——
榴槤樹長這樣啊,而且一棵樹還結那麼多。
但是為啥榴槤還賣這麼貴啊?
他們來的時候,樹底下有零星幾個人,在撿落地的榴槤。
看到了貝殼和珍珠來了,頓時意外,「你們不是撿了嗎?怎麼還來?」
貝殼瞪眼,「我姨要。」
陳美娜瞧著他們筐子裡面的榴槤,直接拿了一些糖果,這是她為了尋親方便,特意帶的。
拿的還是大白兔奶糖。
「我用奶糖換臭果?」
這下,幾個小朋友紛紛答應了下來,把自己撿的榴槤送給了陳美娜。
苗海蠣就是就這個時候來的,他手裡還拿著工具,瞧著這一幕頓時說道,「掉下來的熟透了,太臭了,我給你從樹上摘。」
說著就要把工具往上鉤。
陳美娜上輩子只在視頻上見過人家采榴槤,她覺得有些危險,頓時喊了孩子們讓開。
苗海蠣帶著一個貝殼頭,就那樣用著鐮刀,在樹上鉤來鉤去。
不一會就鉤下來了兩個。
樹上的沒熟透,所以榴槤也沒炸開。陳美娜約摸著了下數量,「夠了夠了,再多吃不完了。」
剛從小朋友那換了四個過來。
這不,又摘了兩個,加起來就是六個。
陳美娜頭一次有一種,實現了榴槤自由的感覺。
回去的時候,陳美娜還不忘往那榴槤樹上看,見她好奇。
苗海蠣也難得話多了起來,「這是一棵老樹,少說有幾十年了,你媽媽小時候還在這裡玩過。」
他看著陳美娜,突然笑了起來,「這點你和你媽倒是不像,她最討厭吃這臭果了。」
海島上雖然窮苦,但是在吃的東西上真沒短缺過。不管是,芒果香蕉荔枝黃皮,這些都是老樹上有的。
小孩子們最愛的地方,尤其是颱風過後,果樹被壓彎腰,果子都落在了低處,摘都摘不完。
陳美娜抿著唇笑,「我媽以前是什麼樣的?」
見她愛聽,苗海蠣就跟著說,好多記憶他都有些模糊了,到最後他說,「如果你舅舅在就好了,你媽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
「我們小時候在海邊撿蝦子扒海蠣子,你舅把你媽背在背上,走哪背哪。」
「你阿爺和阿婆一出海十多天不回來,可以說,你媽全靠你舅養大的。」
這話一說。
陳美娜眼眶有些酸澀,她甚至能想像得到,一個不大的小男孩,背上背著一個更小的孩子,在海灘上彎著腰,扒海蠣子,撿蝦子的樣子。
每一次彎腰,都是巨大的負擔。
可是,舅舅……
陳美娜不太在想下去了,她抿著唇,聲音低落,「等一會,您就帶我去山上看看我阿婆和阿公吧。」
苗海蠣點了點頭,他們回來的時候。
苗翠翠還沒回來,顯然去趕海去了,想撿點好貨晚上桌子上有個俏菜。
陳美娜心裡不好過,看著那一堆的榴槤,都沒了吃的心思。
沒讓苗海蠣把榴槤拿到屋內,而是丟在屋檐下面,免得味道太大。
六點多的時候,太陽開始落山了。
陳美娜便跟著苗海蠣說,「上山吧。」
她買了一些紙錢和水果,打算拿到山上,去祭拜下,從未謀面過的阿公和阿婆。
苗海蠣點了點頭,招呼倆孩子在家剝蝦子,「你們給你奶幫忙,我帶你姨去一趟山上,很快就回來。」
倆孩子乖巧的應承了下來。
大熱的天氣,剛出門子,一個老頭便走了過來,盯著陳美娜看了片刻,「你是苗銀花的後人?」
這話一落,對方就被苗海蠣給驅趕了,「苗石洞,你給我滾,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苗石洞冷笑了一聲,「你媽還活著?」
這話還未落,苗翠翠就一盆子髒水潑了出來,「苗石洞,你最好祈禱,苗銀花別回來,不然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苗石洞被潑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又有苗海蠣虎視眈眈。
苗石洞只能一瘸一拐的離開。
等他走了,陳美娜盯著苗石洞的背影,「我媽當年被拐,和他有關?」
苗海蠣搖頭,「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不曉得,只知道當初,苗石洞和你媽還有你阿公阿婆一起去的崖州,後面你媽就走丟了。」
「他的那條腿,就是你舅舅打斷的。」
陳美娜,「沒報警來查嗎?」
苗海蠣嘆口氣,「當年,苗石洞的父親是我們鄉漁灣的會計。」
一句話,就點名了所有的東西。
在陳舊的鄉下,公安甚至都沒什麼用。
又太過久遠了。
陳美娜沉默了下,她望著苗石洞離開的背影,「我會查清楚的。」
她舅舅沒能完成的事情,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