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
也不過天光大亮的時候,宋站長就帶著小六過來了,一起過來的還有陳克儉,吳小群他們。
浩浩蕩蕩的一堆人,為了方便搬行李,特意開了一個大號的拖拉機過來。
「陳知青,我們接你回崖州!」
這事鬧的整個生產隊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跟著出來看熱鬧,知青點內大家氣氛一片安靜,「陳知青,你不要我把我們忘了啊。」
說這話的是秦紅歌。
陳美娜點了點頭,她認真地說道,「一定不會。」
趙向青支支吾吾,「陳知青,你的床鋪給我了成不?」她眼饞了好久了,靠窗不說,而且隔壁就是馮玉輝。
陳美娜倒是很慷慨,「留著睡吧。」
這床也不好搬走,太遠了是一個,而且行李也多。
趙向青高興的道謝,趙向括在旁邊不吭氣,從醒酒後,他就不吱聲了。
明明整個知青點,他才是和陳美娜關係最好的那個。
等和大家告別了,陳美娜走到牆角去,輕柔地問他,「怎麼了?」
趙向括眼睛有些紅,他低著頭,硬硬的黑髮茬此刻卻像是彎下來了一樣,「對不起。」
他紅著眼,「昨晚上我喝醉了,沒能保護你。」
他醉的太厲害了,以至於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陳美娜笑了,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剔透,「好了,不是什麼大事,更何況,馮知青不是出來了嗎?」
「我也沒出事,壞人也得到了處罰,好了,小趙同志,不要這樣了。」
她喊的不是趙知青,也不是趙向括,而是小趙同志,很是特別啊。
這讓趙向括莫名的耳朵有些癢,他白玉一樣的臉都浮了一層粉,扭捏道,「那我還可以去找你嗎?」他總是自責,自己沒保護好她。
怕恩人生氣,就不理他了。
陳美娜,「當然。」
「不過,等我落腳了和你說。」
這下,趙向括才開心起來,他像是小孩子一樣,非常好哄。
主動過來把陳美娜行李裡面最大件,給提了起來,「我送你。」
陳美娜也沒拒絕,便由著他忙前忙後。
趙向青在旁邊,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
不是,趙向括這個小霸王,什麼時候這般乖巧聽話了?
反正,她從來沒見過。
還不等趙向青細想,馮玉輝也過來了,「東西還多嗎?要不要我來提著出去?」
還不等陳美娜回答,趙向青就說,「剩下的給我,我來提。」
馮知青的手可不能隨便亂提東西呢。
得!
不等陳美娜拒絕,趙向青和趙向括就跟左右護法一樣,拿著行李出了門子。
這不還沒出知青點呢。
宋站長,小六,陳克儉他們就過來了,先是和陳美娜打了招呼。
「東西給我們吧。」
宋站長這話一落,趙向括就跟炸毛的雞一樣,鬥雞眼都起來了,「我能提,放到哪裡?」
他又不是提不動。
幹嘛給他?
宋站長搖搖頭,陳克儉卻不慣著他,「你能提到哪裡去?以後陳姐姐要跟我們住了,東西遲早還是給我們的。」
趙向括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我不管,我就不給。」
「反正我要提。」
他轉頭可憐兮兮的看向陳美娜,「恩人。」
陳美娜沒想到一個行李,大家還搶著提,她笑了笑,「都一樣的,直接過去吧。」
見她發話了,陳克儉這才作罷。
趙向括朝著他得意地笑,陳克儉翻白眼,「你得意個什麼?你是送我姐姐走,我是接我姐姐回,我們能一樣嗎?」
不得不說,陳克儉是會扎刀的。
這一刀下去,趙向括瞬間不吱聲了,一直到了拖拉機那,把所有的行李都放上去後。
他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
陳美娜安慰他,「好了,以後要是有機會,我還會回來,到時候抓海鮮給你吃。」
趙向括點點頭,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只能張張嘴,「你保重。」
他掃了一眼來接宋站長,陳克儉他們,「要是他們欺負你,你和我說,我趙向括別的不說,拳頭從來沒輸過。」
陳美娜嗯了一聲,「你也保重,遇事不要太衝動,若是拿不準的事情,可以和我商量。」
「你們兩個怎麼像是交代後事一樣。」
趙向青這個烏鴉嘴,一開口就老得罪人了。
偏偏,她自己還毫無所覺。
趙向括捏了捏拳頭,當著恩人的面,他不想和這個鳳吵。
一直見陳美娜上了拖拉機後,他這才告別,「趙向青,你搬過來了,最好安分些。」
趙向青下意識地要犟嘴。
眼見著馮玉輝在這裡,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趙向括看出了什麼,搭著馮玉輝的肩膀走了,「走吧走吧,不理某些瘋女人。」
馮玉輝不知道為什麼,沒甩下去趙向括的肩膀,他嗯了一聲,「回去吧。」
接著,他嘆口氣,「陳知青不在了,總覺得知青點少點什麼。」
這話一說,趙向括也心有戚戚蔫,「是啊,再也吃不到大龍蝦了。」
「也吃不到那些美味的海貨了。」
後面,趙向青看著趙向括和馮玉輝勾肩搭背的樣子,忍不住追上去, 聽到他們討論陳美娜,就接了一句,「我也可以下海抓呀。」
「而且,我也學會了做飯。」
這話一說,趙向括和馮玉輝齊齊地看了他一眼,並不接腔。
剛來的趙向青不會知道,陳美娜抓的海貨有多好,她也不會知道,陳美娜做的飯菜有多好吃。
想到這裡,兩人默契的沒有在說話。
*
拖拉機上。
小六在前面開,宋站長坐在旁邊,後面的車斗裡面,坐的是陳美娜,怕她無聊。
陳克儉怕她一路上無聊,還掏出來一包用報紙包好的瓜子來,「姐姐,給。」
「從生產隊到市內要好遠呢。」
陳美娜看著少年這樣,忍不住笑了,「想的還挺周到。」
陳克儉,「那是必須的。」
「姐姐,要不你跟著去我家住吧。」這話一落,前面的負責開拖拉機的小六就不滿意了,「胡說,文物管理局和海上打撈救助站不分家,陳知青應該住我們四民路宿舍才對。」
少年唇紅齒白的臉上,滿是嫌棄,「一堆臭男人,過去做什麼?」
「是不是啊,姐姐?」他怕是忘記了,自己也是個臭男人中的一份子。
陳美娜想了想,「我先去宿舍看看,要是住不了,再考慮去你家?」
誰都不得罪,當然後面半句話,不過是她忽悠小少年的而已。
這話一說,陳克儉高興了。
拖拉機轟隆隆,正當要出了村子的時候,黎德發守在了大石頭上,老遠就看到了他。
陳克儉還記得他,上次要趕走姐姐的模樣,他臉上的笑容當場就沒了,「他過來做什麼?」
陳美娜搖搖頭,就聽到黎德發喊,「陳知青。」
陳美娜思索了下,「停下車,我下來下。」
小六還在猶豫,宋站長就已經踩了剎車,「陳知青,你下去吧,我們都在這裡看著,他不敢欺負你的。」
陳美娜抿著唇笑著道謝,這才下來。
不遠處。
黎德發提著一桶的曬乾的沙蟲,見陳美娜過來,他便走了過去,「陳知青,跟你說一聲對不住了,這是我們家之前存的一點沙蟲,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
他昨晚上就想和她說一聲對不住來著,但是沒想到昨晚上過來,出了那種事情,後來就耽誤了下來。
女兒都走出那一步了,他也該走出來了。
陳美娜沒接沙蟲,她搖頭,「黎鈴鐺已經道過歉了。」
黎德發攥著木桶,內心苦澀,好在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過分,指望一聲對不起就能得到對方的原諒,無疑是天方夜譚。
他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換了話題,「陳知青,我聽說你在找苗金山?」
這話一落,陳美娜猛地抬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