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一絲雨飄過,卻並未給這悶熱的天氣帶來些許的涼意。
狂風突作,緊接著便開始輾轉下起了暴雨,搖的窗欞嘩嘩作響,金嬤嬤上前去關了殿閣當中的窗戶。
太后卻是視野淡淡,掃了一眼,神情又望向別處。
「看來這京城,是真真的要變天了。」太后語意模糊,卻不知究竟是在言及什麼。
金嬤嬤關了窗戶,輕聲在太后耳畔道了兩句昨夜太和殿中所發生的事情。
那禁軍驀然集結,雖說是深夜,卻也像是小石扔入湖中,微起漣漪,宮內知道此事的人都止不住議論紛紛。
但其餘大部分眾人卻還是依舊不明就裡,被蒙在鼓裡。
「又出什麼事兒了?怎麼,這太和殿裡頭都沒傳什麼信兒回來?」
一邊金嬤嬤趕緊便匆匆回稟,「太后娘娘讓奴婢打探這件事,陛下把它封得可嚴了。咱們的人,在太和殿聽了好久,方才知道隻言片語,只說是二皇子莫名其妙就被陛下罵了一通。今日一大早,太和殿便對外說是二皇子驟然發作惡疾,語言好好的在自個兒府邸裡面養著呢。」
「在府邸裡面養著?哼,想來是覺得在西邊的宮所里關著不合適,傳出去了也不中聽。所以,才送回自己的府邸裡頭吧。」
太后驟然失笑,宋明清才二十出頭,身子骨一貫強健,又怎麼會突發惡疾,想來也不過是用來搪塞他人的言語罷了。
不過,此事一出,雖有人心中詫異,卻也找不到任何緣由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您看這是……」金嬤嬤殷殷發問,倒也讓面前的太后有些看不穿了。
「外頭的人怎麼說?」太后微微擰眉,似是要從這一些流言蜚語當中尋出一絲可見的端倪。
「外頭人只說,說是二皇子犯了事兒。不過,朝中擁蹙二皇子的大部分人,都無顧忌。他們都覺得,既然之前七皇子犯了事,能夠東山再起,二皇子還借了惡疾暴病的這個由頭,又何必擔憂害怕這麼多。」
話音剛落,太后繼續凝視著自己面前的小物件,好像是在把玩一般。
看著她這模樣,金嬤嬤霎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少頃之後,金嬤嬤方才猶豫著問出口:「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
太后冷哼一聲,「想來這老二啊,應該也是沒希望嘍。皇帝也是要把寶全然壓在小七身上了。」
見著面前的金嬤嬤疑惑不解的模樣,她便耐心地跟金嬤嬤解釋了一番道:「事已至此,哀家就跟你直說了吧。皇帝病了這麼一遭,卻偏偏選在昨日甦醒,哀家猜著,就是用利用這原委過去偵查,究竟是誰起了歹念。這一下可好,想來老二是撞到了槍口之上。皇帝看著老二是親生子的緣故,不會處決他。可是,眼瞧著這個結果,他應該也是想好了辦法。如若不然,老二也不會被抓住。」
太后到底還是老謀深算,短短瞬間功夫便已經識破了皇帝的計謀。
只能讓人暗嘆她手腕狠辣,她微微一笑,蘊含著少許的得意。
可不是嗎?
眼下,宋明清若是倒了台,這能夠繼任皇位的,就只有自己扶持的小七了。
自己平日裡頭,偏幫了小七這麼多,到最後,自己也只能夠感慨一聲,這個寶沒有押錯。
今時不同往日。
雖說明面上,看起來宋明清所犯的罪行,比起之前宋逸成的行徑,並不讓皇帝惱火。
可恰恰因為是如此,皇帝才會把其當做最後的安排。
若是幾日之後,朝中擁護宋逸成的臣子力排眾議。
以東風壓到西風之勢,推舉宋會成為太子。
想來,就算一干宋明清的黨羽不服,也是無法。
因為,他們的所有扶持的人,只能苦苦守在府邸裡面,讓人根本都瞧不出有任何的推舉之望。
一來二去之下,這儲君之位,想來就是穩噹噹的屬於宋逸成的了。
太后微蜷睫毛,整個人似是在暢想今後的美滿日子,看到這副模樣的太后,也讓面前的金嬤嬤心下鬆了一口氣。第五小說 .
一個女人,在宮廷之中圖謀了一輩子。前半生為了生存,後半輩子為了兒子,孫子,為了自己今後不被他人所嫌。
她微微感慨,一個女人一輩子,不過都是攀附著樹幹生長的女蘿,若是那樹幹轟然倒地,自己便也只能夠如同漂萍一般了。
空曠的大殿之內,只留下了太后微微的嘆息,雨不知道何時停了。
微光撒落在大殿之中,只留下了一地的清輝,太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卻也覺得自己的大殿之中,尚未點燃燈燭,卻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她心中渴望至極,只希望自己從今往後,也能夠不過那麼陰私算計的日子,好些賦閒賦閒,也能夠在這滿室亮光之下,做一回敞亮之人,而並非是陰謀算計的女子。
而在府邸之中的宋逸成,則也矗立在自己的房中,擰眉思索著一些什麼。
有些若有所思的望著一旁,整個人心下愣愣。
須臾,腦海當中才回想起了母妃跟自己說的那一番話,還是說,自己下意識真的是惦記著夏錦嫻?
今日二哥被送進府裡面休養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宮中。
他不由得動起了惻隱之心,回想起當初自己被囚在西邊的宮所之時,在那所遭遇的場景。
所謂風水輪流轉,他不由得也暗自失聲感慨了一生,卻也還是微微感懷了些許。
少頃之後,一想到需要這夏家支持之後,眼神迷迷瞪瞪的,不免得又陷入了困惑當中。
畢竟,二哥眼下娶了夏家的女兒做側妃。雖說只是個側妃,可也是夏家的女兒,若夏家只有二皇子一個女婿。
恐怕,到時候不管他們再想怎麼更改,都只能夠支持二哥一人了。
可夏家對於自己來說,也是一股子不小的勢力,丞相的勢力,太尉的勢力,還有中府將軍的勢力。
這一些,都是需要自己好生去拉攏的。
朝中之人都忌憚著他們的勢力,卻也並非是讓宋逸成把他們所有人的女兒都娶進府里來。
可眼下,夏錦嫻對自己而言,的確是意義非凡。
撇開這些朝中勢力不談,自己對她,的確也還是有幾分心思的。
不妨如此,自己也乾脆娶她進門,倒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樁。
偶爾有風聲掠過,把書房裡頭的書頁紙都輕聲翻了幾頁去。
他矗立在一旁,整個人的思緒飄向了遠方。
也許,明日便跟夏錦嫻去商量這些事情,快刀處理,會更好一些。
想到此,他心下淺笑,唇邊立馬就揚起了一抹愜意的笑容。
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若是夏錦嫻能夠嫁給自己,這麼多日來心下所犯的苦楚,仿佛皆在此刻,儼然悄無聲息地被平息掉了。
心下果真如母妃所說的一般,自己心裏面一直都是有她的,也一直都割捨不下他,所以才會這樣的吧。
他驀然回首,似是思慮清楚了這一切。腦海當中,又開始突然倒映出夏錦嫻的臉龐。
他心中遲疑,若是她不答應。
若是自己親口說出,自己要納她為側妃,以夏錦嫻的心性,也不知可否會答應。
他心下猶豫,腦海中只記著母妃說過的話,想來你可是對那女子動了心,不妨自己大膽試上一試,也能替自己今後求個好姻緣便是。
略略之後,宋逸成不由得感慨一聲之後,便也只能夠心下想著,既然如此,不妨大膽一試,若她真成了自己的側妃。
他閉上雙眼,努力的讓自己淡忘曾經她說過的那些話語。
不再讓血淋淋的事實侵損到自己的心智,自己這麼久以來,都也還是止不住的渴望著要遺忘這一切……..
不再回想起那害人的焚香,也不再想起是她說的什麼所謂都是為自己好,就讓這一切,全部都在靜謐中悄然掩埋了去,方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