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妹夫故意支開,先出去等候的王宗明,站在朱家院壩邊上,將屋裡妹夫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王宗明聽得一臉悚然,妹夫還真是多事呢,「宗浩本來就討厭張康,如果朱艷最後真的嫁給張康,往後兩家人見到面還不得尷尬死。」
他想都不敢想那種場面,竟然會發生在親弟弟王宗浩身上。
不過,堂屋內,原本差點驚掉下巴的朱家兩口子,攔下翟惜墨,臉色也比先前好了許多。
眼見朱家夫妻二人態度轉變,翟惜墨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坐下,把話再說一遍。」朱父強顏堆笑,硬是把翟惜墨推回椅子坐下。
「我剛才也說的很清楚了呀,若是伯父和伯母撇開與王家的親事,轉而和張家定親,至少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
朱母嘴上嘲諷:「真是好事,那陳萍萍為什麼不願嫁給張康?」
「伯母您也聽說過吧,宗浩與朱艷訂婚之前,一直希望娶陳萍萍,這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王家才與你們朱艷訂婚。」
翟惜墨也不便說的那樣直白,宗浩與陳萍萍青梅竹馬那事,朱家肯定也有聽說過。
可能都沒當回事,以為他倆不會再鬧出什麼洋相。
世事難料啊,王宗浩還是運氣到家了,輕輕鬆鬆就利用彩禮的矛盾讓陳萍萍一家人轉變了風向。
朱艷冷笑,「翟大哥你走吧,張家的親事,我不考慮。」
「朱艷,現在的你一點都不冷靜,所以看不見身邊的其他合適人選。不過,張康確實對你也有那方面意思,錯過了他,以後你也很難遇到他這樣忠厚誠實的男人。」
朱艷心裡裝的全是王宗浩那個王八蛋。
哪裡會考慮其他男人?
她一臉不耐,並不想聽翟惜墨一再勸說,「你回去告訴王宗浩,明天,我會上門找他。」
「你還要去王家找宗浩?去做什麼呢?他們兩家都商量要結婚了,朱艷,聽我一句勸。」翟惜墨不想看到老丈人一家又鬧得雞飛狗跳,立刻勸阻朱艷。
朱艷眼睛紅紅的,哽咽道:「退親可以,但是羞辱我朱艷,我不允許。」
「明天,不管是陳萍萍還是王宗浩,我都要讓他們知道,我朱艷也不是好惹的姑娘!」朱艷說完便轉過身,孤單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姑娘家一時接受不了這種事,翟惜墨表示理解。
他坐下來,繼續與朱家兩口子說了說張家目前的情況,順便轉達張家的意思。
也是希望朱家看在有下一家接手的份上,不要真的再去王家自討沒趣。
臨走前,他鄭重道:「明天,我那老戰友會請媒人上門提親,到時媒婆來了你們有什麼想要了解的,再詳細溝通。」
當兼職媒婆這種事,他真的費盡了所有的力氣。
也不曉得要給女方的父母吹捧哪些東西,才會打動他們。
回去路上,王宗明還是沒忍住說了妹夫幾句,「宗浩本來就很討厭這種事,妹夫你也是,以後你挨罵,我可幫不了你。」
「大哥!這次是宗浩理虧,突然退婚,搞得朱家措手不及,還要去跟親戚朋友解釋。話說回來,若是能幫朱艷和我戰友牽紅線,成功了也是做了一樁好事。」
「明天他們不會真的去我們家鬧吧?這萬一鬧得動靜太大,把萍萍爸媽搞毛了,不許陳萍萍嫁給宗浩可就…」
翟惜墨就輕描淡寫的說:「那是宗浩自找的,跟你沒關係,他們要是打架,你和嫂子躲遠點。」
「住在一個屋檐下, 家裡吵翻天了我還能往哪兒躲?」王宗明愣住,妹夫這話多少有點損啊。
便不好再說什麼埋怨的話。
他們途經小鎮,張康早已等的不耐煩。
但王宗明也不好意思和張康打招呼,徑直回去龍王村,張康忐忑詢問朱家的意思。
「朱艷爸媽應該是沒多大問題!只是朱艷這姑娘,可能一時半會兒還放不下宗浩那個混蛋。」翟惜墨照實說道。
張康苦著一張臉,對老戰友投來一記羨慕眼光,「唉!還是你命好,當年可算是撿了個媳婦兒。」
算得上是間接搶了別人的對象,最後啥罪都沒遭,這還有個娃了。
「不像我,結個婚咋就搞出這麼多事呢。」
「你要不要每次鬱悶就拿我說事?!」翟惜墨臉上露出幾分疲倦,這傢伙仗著他們是戰友,不關心他今天去朱家挨了多少罵,又拿五年前他結婚說事。
「那…明天我還要不要請媒人去朱家提親?說實在的,我也沒辦法面對朱艷,繞了這麼大個彎子,朱艷肯定瞧不起我!這還沒結婚,就被女人看扁了,往後還有好日子?」
「你還是操心眼前的事吧!部隊上都曉得你要結婚了,你還問其他人借了那麼多錢,要是光棍一條回部隊,你想想,你這張臉怎麼見人!」
「唉!說的也是……」
「以後的事,結了婚再說!走,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早上我二哥一臉不耐的去我屋,就知道埋怨我,好不容易回來探親,三天兩頭往老丈人家跑!」
兩個男的各有糟心事,一邊聊著,去了鎮上派出所探視劉婆子。
……
回到紅梅村,天已經擦黑。
王紫如做好了晚飯,便叫寶兒去院子等爸爸。
小傢伙早已是眼巴巴的盼著爸爸回家,當他終於看到爸爸挺拔高大的身影走向斜坡,便是開心叫起來,「爸爸!」
「外面冷啊,你怎麼不跟媽媽在屋裡烤火?」
翟惜墨加快腳步,走進籬笆院子,抱起兒子寵溺的親了一下涼涼的小臉蛋。
寶兒搖著腦袋,笑眯眯的說,「不冷,一點都不冷哦,媽媽說等你回家一起吃飯啦。」
「你媽媽是越來越賢惠,這麼早就把晚飯燒好了呀。」
「嗯,媽媽說,明天宰一隻母雞,給我燉雞湯喝呢。」
「宰了母雞,以後哪有雞蛋吃?」翟惜墨抱著孩子走進堂屋,掃了一眼東西兩邊廂房,都亮著煤油燈,想著兩個哥哥家終於消停。
剛要邁進堂屋門檻,他才看清堂屋大門邊,一邊坐著一個人。
是大哥二哥。
「你們大晚上坐在堂屋做什麼?也不點燈,是要嚇死人啊。」看到昏暗無光的屋內,坐著的兩個悶不吭聲的哥哥,翟惜墨沒好氣問道。
翟家豪抱著雙手,一隻腳還擱在門檻上,一臉愁眉不展,「唉,現在也找不到木匠活做,賺不到錢一家子要喝西北風嘍。」
「家豪你情況再怎麼說也比我強吧,你看我現在拖著個殘疾的手,什麼都做不了。」翟青松嘆道。
哥倆也沒人搭理老三。
翟惜墨看出來了,他倆故意坐在堂屋,故意等他回來訴苦。
呵,他自己眉毛都要結霜了。
還能聽他們訴苦?
他看著兩位哥哥,心裡很是平靜,輕輕地點頭,抱著孩子大步走向堂屋深處。
此時,妻子早已做好晚飯,把飯菜放在大鐵鍋裡面溫著,蓋上鍋蓋,自己卻坐在灶膛口小板凳上,把玩著那天在鎮上郵電局給寶兒買的郵票,神情呆愣。
看到女人坐在茅草棚灶屋等候自己回家,翟惜墨鼻子莫名一酸,清朗的嗓音在門口響起,「我回來啦。」
「你總算回來了,我和寶兒肚子都要餓扁啦。快點進來,準備吃飯……」王紫如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父子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把郵票順手放在灶膛口的一條高板凳上面。
起身,揭開鍋蓋,把鍋里溫著的飯菜一一端出來,放在高板凳上面。
這邊是他們一家三口的臨時飯桌。
翟家老大、老二兩家人陸續搬到他們自己的灶屋做飯,婆婆又被關在鎮上派出所,這間茅草棚便成了他們老三一家的灶屋。
飯做好了,將就灶屋的熱氣,就坐在裡面吃飯。
「朱家同意退婚了沒?怎麼去了整整一下午!是鬧起來了嗎?」王紫如從大鐵鍋裡面端出一碗竹筍炒臘肉,一碗海帶絲蔥花湯,有些擔憂的打聽。
「鬧是肯定的呀,兩家剛把婚期定下來,宗浩突然說退親,這事擱在誰身上受得了?」翟惜墨把孩子放在一張小椅子上,拿了一雙筷子塞到寶兒手裡,「快吃吧。」
「爸爸你也吃。」
男人聽了孩子如此懂事的話,感到十分窩心。
仿佛下午所遭受的那些難聽的辱罵,全都不算什麼。
翟惜墨把去朱家退親,簡單說了說,末了,說道:「朱艷說了,明天要去王家羞辱宗浩和陳萍萍,我看,明天我們也別去龍王村了,免得禍害到我們。」
「朱家罵你兩句,就是禍害?」王紫如捧著一碗米飯,意味深長的睇向男人一眼,「這麼說,朱艷看不上你戰友?」
「嘖,怎麼說呢,張康就是長得不那麼討人喜歡,人品的確不錯!不過,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老天爺吧。成了,算我的功勞,不成,也怨不得我。」
這話頓時逗笑了王紫如。
坐在灶膛口,捧著一碗白米飯的小傢伙,突然眼睛閃亮,「爸爸,明天有人要去揍我小舅對不對?」
「沒有的事!你聽錯了。」
「我明明聽你說,明天,朱艷阿姨要去王家羞辱小舅呢。」寶兒理解的非常正確,一臉驕傲,不過,他又毫不在意的說,「明天我們早點去外婆家,有爸爸在,沒人敢揍小舅。」
翟惜墨眉峰蹙起,一臉好笑,「你小舅再不聽話,下次就是你爸爸去揍他啦。」
「爸爸,你不要揍小舅!以前你還沒回家的時候,小舅經常過來背我回外婆家,外婆和大舅媽給我弄好吃的,你不要揍他好不好嘛?」寶兒急的眼裡淚花閃閃,拉著爸爸的手使勁搖晃。
一顆眼淚偏偏滴在了郵票上面。
「寶兒!你看看,自己把郵票弄濕了吧。」王紫如故意用筷子指著郵票,成功轉移了小傢伙的注意力,「來,媽媽教你認一認郵票上面印刷的字兒。」
小傢伙果然不哭了,眼睛追著媽媽的筷子移動,指著郵票正面最下方的那一行英文,「媽媽,你教我念這個。這個怎麼念?」
翟惜墨偏頭一瞧,好傢夥,那是一行英文,除了『CHINA』這個單詞他認得,另外幾個,他也不認得。
但他抬眼瞧了妻子一眼,猜想,她肯定也認不得。
「寶兒!其實爸爸忘了給你說,爸爸媽媽不會念下邊的這一行英文,等我們到了部隊,我找個老師教你。」
就聽見王紫如嘴裡輕嗤一聲,「不會吧,這幾個單詞你不知道怎麼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