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王紫如到了馬裁縫店,楊惜棠壕氣的吩咐馬裁縫給王紫如做兩套春夏衣裳。
再給寶兒縫製兩套衣裳。
「料子要挑最好的滌綸!」
「我這弟妹樣貌生的俊俏,款式做洋氣點。」
馬裁縫年過半百,做了一輩子裁縫,戴著一副眼鏡,精瘦的面容,手中按著皮尺,對客人提出的要求一一點頭答應。
80年初,原先的裁縫店已經申辦了個體戶工商營業證,平常店裡擺了少布料,以及一些樣品,只不過,若是直接從裁縫店訂做衣服,要貴一點。
因為裁縫店還要通過布票去供銷社進貨買布料。
從裁縫店出來,倆人便在門外分別。
「嫂子!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感激你們,請替我給伯父說聲謝謝。」王紫如真誠感激道。
楊惜棠連忙牽住她的手,笑道:「你真的不用這麼客氣,請你們幫忙的時候可沒想那麼多,就跑去你們家了呀,快回去吧,我也擔心小王一個人搞不定。」
「嗯,嫂子您慢點。」
回到武裝部,王紫如見大夥進進出出,神情不似上個星期那般鬆弛。
好像有大事要發生一樣。
灰色小二層辦公樓裡面,隱隱傳出鄒部打電話的聲音。
她趕忙回到小飯堂,幫忙做午飯。
快到正午時,鄒部正在辦公室查詢各個鎮的入伍名冊,意外接到了韓隨境從千里之遙打回來的長途電話。
「韓隨境同志!沒想到能接到你親自打來的電話,請問有什麼指示?」鄒部整個人立馬正襟危坐,抓著話筒,一臉等候上面分派任務的樣子。
通常,韓隨境是不會直接往縣城武裝部掛電話。
他本人打電話回來,事情必定不簡單。
電話中,傳來韓隨境清澈的嗓音。
「這兩天,我給家裡打電話,偶然聽我奶提到,最近咱們蒼南縣有不少戰士回來探親?」
鄒部神情頗為嚴肅,下意識點頭,「是的!回來探親的戰士,我們也見到一些,大都說最近部隊上不太忙,輪流回家探親。怎麼,你竟是為這事專門打電話回來?」
「嗯!」接著,韓隨境簡略把邊境駐守的重要性與鄒部說了說,他認為戍邊一事比較棘手,讓他們統計一下大約有多少戰士是從雲省回老家探親,但並沒透露邊境撲朔迷離的狀況。
鄒部也是老兵退下來的,接到韓隨境電話,隱隱有些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我們也接到了雄市同樣的通知,已經安排人手去蒼南縣下面幾個鎮子摸排情況…」
午飯時,鄒部雖然工作節奏緊張,但是一想到剛才接到了韓隨境本人打回來的電話。
大夥坐在一起吃飯時,他也忍不住炫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呀!你們還不曉得吧,我剛才接到了韓隨境的電話了。」
「韓隨境?鄒部你說的是韓家老二?」
「不會吧?他那麼大的幹部還給咱們這兒打電話,他說什麼了啊?」
「肯定是指導工作唄!對了,他也去部隊好多年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探親?」
站在廳里,幫大家添湯的姐弟倆,不禁二臉一愣,姐弟倆互視了一眼。
王紫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以韓隨境如今在部隊的地位,當上了那麼大的幹部,卻還與家鄉保持聯絡?
吃過晚飯後,唐隊開車送王紫如回家。
到了翟家,翟惜墨父子倆早已站在籬笆院子外面,朝著村口張望了一整天。
總算把人盼回來了。
唐隊下車,笑著逗寶兒,「是不是也想媽媽了呀?」
「嗯,爸爸比我還想。」小傢伙一本正經的說。
聞言,魁梧大漢便是哈哈大笑起來。
搞得翟惜墨臉上十分過意不去,這孩子真會說大實話。
目送王紫如牽著孩子走進院子,進屋去了,唐副隊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一臉慎重:
「今天我去各個鎮裡通知了一遍,讓每個鎮立刻進村摸排,都有哪些省份的戰士回來探親。對了,惜墨,家裡還有哪些事情需要去做,你抓緊時間去辦。」
「這話什麼意思?」
唐隊豎起食指,低聲道:「你可是團長,有些事應該有所感覺。」
「……」翟惜墨在唐隊的凝重神情中似乎有所明悟,點頭說道:「有事,第一時間通知我。」
「那是自然。」唐隊重重的拍著他的肩膀。
這事,自然也讓翟惜墨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危機。
他感覺到距離自己回部隊的日子越來越近,連忙跟著唐隊上車,「你順便送我去張康家裡,我得立刻通知他一聲,嘖,真有點擔心他這次回來結不成婚。」
「那也沒辦法,若是部隊需要你們立刻歸隊,你們就得立刻回去。」唐隊說道。
此刻的張家,一片喜氣洋洋。
張康把未婚妻朱艷接到了家裡。
倆人又去買了一些婚需品。
張康的媽媽和嫂子都在看張康給新娘子買的結婚用品,嬌艷水靈的紅色五彩金線紗巾。
波浪形的包邊手帕,方形白色純棉手帕子四角印染著嬌艷欲滴的山茶花,中間撒著一些金色桂花,很是喜慶。
張康有了新對象,經過這兩天和朱艷相處之後,覺得這姑娘真是太適合自己。
一掃被陳萍萍退婚的陰霾,正在和家人一起商討婚禮舉辦的相關事宜,「我是戰士,婚禮呢,不打算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樣,我打算舉辦一場式婚禮,到時去城裡借一輛自行車,到朱家接新娘子。」
朱艷紅著臉頰,不好意思多嘴。
張家人聽到張康這個想法,雖然覺得太新潮,但也沒人反對。
「只要你們兩個喜歡,我們都沒意見,只是娶親的人抬著陪嫁,腳程跟不上你們自行車啊。」張康的媽媽說道。
80年代初期,鄉下結婚還不興用婚車,村里娶親,都是靠人力去女方家裡抬陪嫁。
娶親的隊伍,通常都是走路去女方家裡,再抬著陪嫁回到新郎家。
若是張康騎著自行車把新娘子帶回來,這中間肯定與娶親的隊伍一前一後,出現了新人等著陪嫁到了才能拜堂的局面。
張家對娶親一事各執意見的時候,吉普車到了。
張康被翟惜墨叫出去,單獨說了一會兒話。
「…就是這麼個意思,你做好心理準備!」翟惜墨說道。
「嘶!難道我這回還辦不成婚禮?」張康一臉難過,真的很擔心沒辦法在家舉辦婚禮,如果真是那樣,咋辦?
讓新娘子在家等他幾個月,或者幾年?
哪個女人願意等那麼久,王紫如退婚的前任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張康回到屋裡,臉上早已沒了方才的興奮,快要哭了,但是卻什麼都不能跟家人說。
他想到了提前舉辦婚禮,可是怎麼跟家人開口呢,朱家也已經認定了下個月初八的婚期。
…
王紫如牽著孩子回到偏房等了好一陣,躺著快要睡著了才看到男人進屋。
「你和唐隊說什麼呢,說了這半天!」
「我和唐隊去了張康家,然後又讓他送我回來。」翟惜墨唇角勾著理直氣壯的弧度,走到床邊坐下,看了看兒子坐在床上玩耍自己的小襪子,便沒管他。
他拉著妻子的手,一身正氣的模樣,問道:「昨天進城去楊家,有遇到什麼認識的熟人麼?」
「怎麼,你還吃醋了?」王紫如側身躺在床上,被男人詐的臉色呆了呆,腦中卻不由得想起韓棣行那清俊身影。
她腦子清醒,翟家是農村戶,比不得韓家那種吃供應戶的城裡幹部家庭。
用通俗的話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距極大。
一抬頭,便發現男人目光幽怨的盯著自己,王紫如扯唇道:「我發現你也喜歡瞎猜。」
「我隨便問問而已,對了,明天還要進城嗎?」翟惜墨第一次看清自己心底對女人的那份感情,並非只是五年前的那份責任,而是深深的愛意,所以他不喜歡任何人打擾他們夫妻。
「應該要吧,至少一個星期之內,宗浩他一個人還搞不定。」
「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進城, 把寶兒送去外婆家。」
寶兒立刻聽到了爸爸的這番安排,小臉一呆,「爸爸!你們是不是要進城不想帶我?」
「爸爸陪媽媽進城是做事,帶上你這麼個小朋友不太方便,聽話,明天去外婆家玩兒,你不是說,村裡有好些小朋友嘛。」
小傢伙嘟著小嘴巴,一下子撲在媽媽身上,緊緊抱著媽媽,生怕媽媽會跑了似得。
兩夫妻就像分別了多日,聊著家事,王紫如得知大哥翟青松已經與劉湘琴離婚,鬧得雞飛狗跳,更是帶走了招娣。
「他們真的離了?!」
翟惜墨點了點頭,跟妻子說了昨天她去城裡之後的事情。
當晚,葫蘆村劉家。
誰都沒有想到,劉湘琴離婚後回到娘家,當晚,媒婆正式上門提親。
劉富貴和趙紅兩口子巴不得快點把妹子嫁出去,一來他們可以收到一筆不菲的彩禮錢,二來他們家不用養兩個吃閒飯的外人。
看到媒人如約到家裡提親,劉富貴客氣的招呼人家進屋。
對方是隔壁村光棍胡旺財,那光棍以前娶過媳婦兒,年輕時脾氣沖,喝了點酒把媳婦揍跑了,至今沒個下落。
「湘琴妹子啊,你別看胡旺財是個光棍,幹活可是一把好手,絕對比你以前的男人強八百倍。」
「他還會不會揍婆娘?」劉湘琴問道。
前幾天,聽到嫂子趙紅說起這事,她在娘家也打聽過了,聽說胡旺財以前有女人,還是被他揍跑的。
劉湘琴多少是牴觸情緒的,她也不傻,將來再嫁,必定嫁一個比翟青松更好的男人。
媒婆一個勁的說那光棍的好,「人家早就改了,絕對不會比翟家老大差一點。」
「人家可說了,你嫁過去了讓你當家,招娣呢,他也會當做親生閨女疼她,將來你這肚子爭氣的話,過個一年半載的,踹個崽子,男人還不得高興壞?肯定把你當親媳婦兒疼啊。」
媒婆那張嘴說的劉湘琴有些心動,答應去見一見那光棍。
「咱們也不用挑日子,就是明天!要是相中,你們馬上結婚!人家什麼都辦了,只差娶媳婦兒啦。」媒婆笑嘻嘻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