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臭小子啊,這一路上小舅對你那是護著寵著,讓你小嘴巴別亂說呢,你到家就把我給賣了?!」王宗浩氣呼呼的,恨不得抓住小傢伙揍他屁股。
小傢伙小嘴巴一扁,「誰叫你昨天晚上打我呢?」
「我那就是摸了你腦袋一下,還告狀啊。」
想到姐姐那雙霹靂手,王宗浩打了個寒顫,小外甥真是太可怕了。
他曉得自己和萍萍之間那事瞞不過姐姐和姐夫,站在偏房門口,支支吾吾給老姐匯報了一下情況。
「哼,宗浩你就不擔心陳萍萍九個月就生孩子。」王紫如對老弟先上車後補票的做法,一點都沒吃驚。
老話說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宗浩這小子一見到女的就流里流氣的,那陳家閨女也是輕佻。
翟惜墨提著已經拔完雞毛的母雞走過來,「宗浩,你小子就不怕陳家找你麻煩。」
「都要結婚了,能找我什麼麻煩?再說,我王宗浩又不是睡了他閨女不負責。」王宗浩一臉痞氣的樣子咧嘴輕笑起來,隨後指著姐夫手裡提著的母雞,嘖嘖道:「你們兩在家的生活開的挺好嘛。」
「是啊,沒事你可以回龍王村了。」
「不是!姐夫你這就不像個主人家了哈,我大老遠給你送孩子回來,背著個二十幾斤重的孩子走了兩三個小時呢,不留我吃飯就把我打發了,不能吧。」
「宗浩!你來的正好,給你機會練手!」王紫如躺在床上,朝著門外的老弟招手,「進來我告訴你吧,大人小孩都喜歡的雞肉怎麼做。」
王宗浩剛巧對廚子這個活還比較有新鮮感,順手從姐夫手裡拎著雞進了屋,「你想咋吃?還是做辣子雞丁?寶兒可吃不了辣椒。」
「做什麼辣子雞丁呀?我們家也沒辣椒和花椒這些高級調味料!」
王紫如把人叫進了屋,乾脆從床上坐起來,仔細叮囑說:「做黃燜雞!做法也很簡單,學會了,明天你去縣城上班,後勤科同志買了雞,你就可以露一手。」
她猜想,以張老漢那點粗糙的烹飪技術,以前肯定沒給院裡做過黃燜雞這道好吃的下飯葷菜。
翟惜墨見妻子起來了,知道她是娘家來人心裡高興。
他轉身走進了灶屋,舀了幾瓢清水,把雞雜全部清洗出來,打算交給小舅子弄個爆炒雞雜。
家裡也因為來了客人,顯得還蠻熱鬧。
王紫如見弟弟有些懵,只好穿上鞋子,把棉襖穿好,跟著一起去灶屋,手把手帶徒弟。
「惜墨,水缸裡面的水不多了,你去挑水吧。」
「嗯,這就去。」
把清洗乾淨的雞雜放在灶屋的案板上,翟惜墨去對面伙房找到兩隻木桶,其中一隻水桶都已經缺了半塊木板。
小傢伙見爸爸出去挑水,也趕忙跟上,「爸爸,等等我。」
「你走前邊,慢點,別摔著啦。」當了奶爸之後,翟惜墨也變得格外細心,帶娃是絲毫不敢大意,領著孩子出門去挑水。
剛走出堂屋,就看到老娘手裡拿著一把鉗子,正在撬大哥家的小門上掛著的銅鎖。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平時對她太好了,居然敢虐待我兒子……」劉婆子一邊撬門,嘴裡罵著很難聽的話。
翟青松一臉無奈,勸也勸不住老娘,只得垂著手站在旁邊。
當他看到三弟肩上挑著水桶,看樣子是要去村里水井打水,他急忙喊道:「老三,你勸勸媽,這鎖頭要是撬爛了,劉湘琴回來還不定怎麼跟我打架。」
不等翟惜墨走過去,劉婆子氣急敗壞的已經撬開了門上的銅鎖。
「我倒要看看!她把糧食藏哪兒去了,敢不給我兒子吃飯!她今天要敢回這個家,我非要剁了她的手爪子……」
寶兒仰頭看了看爸爸,「爸爸,大伯母肯定會鬧的,對吧?」
翟青松只好跟著進了西邊廂房。
全村的人都曉得,他這老娘心裡嘴上最疼老大,聽說大兒媳婦不給老大吃飯,還把他攆出去睡堂屋,老婆子氣的只差當場干翻劉湘琴。
恰好這時,兩個村婦挑著擔,打翟家籬笆院子外面經過。
兩個婦女邊走還在閒聊八卦。
看到翟惜墨,便是笑著打招呼,「老三去挑水呀?」
「嗯,許嫂子啊,你看見我大嫂了沒?」翟惜墨記得,這兩個婦女平常與劉湘琴玩的很好,以前劉湘琴剛嫁到翟家那兩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劉湘琴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就會跑去找她們哭訴。
被喚作許嫂子的婦女一愣,說道:「你大嫂啊?她最近可好玩兒了,天天往娘家跑呢。」
「回娘家去了?」
「應該是的吧,你大哥鬧出這種事,以你大嫂那性子還不得回娘家跟哥哥嫂嫂哭啊?」
兩個村婦停在原地,還沒來得及走下斜坡,就聽見院內傳出了劉婆子的罵聲。
原來是劉婆子撬門進去,到處都找不到一粒糧食,連掛麵都找不見。
劉婆子當場氣的便罵劉湘琴不是個東西!
轉頭又罵翟青松太軟弱無能。
兩個村婦隱約猜到翟家好像有大事發生,挑著擔迅速離去。
「看來大哥的婚姻出現嚴重危機了……」翟惜墨心中替忠厚老實的大哥感到悲哀,看到大哥灰頭土臉的從屋裡出來,便說道:「我剛問了許嫂子,她說大嫂這幾天好像都往娘家跑。」
「這個賤人!這麼喜歡回娘家,那就一輩子別回來了。」劉婆子聞言,更是氣的朝天罵道。
兩兄弟目送老娘邊罵著回她那屋去了,這才走到一起。
「大哥,要不你去大嫂娘家找找看,有什麼和大嫂的哥哥嫂嫂說一下。」翟惜墨說道。
翟青鬆緊繃著一張面孔,不知要不要去劉家。
但是他也感覺太過分了,劉湘琴既然偷偷把家裡所有的糧食全部帶走,可能就是帶回娘家去了。
連一絲掛麵都沒給他留,更沒給他留一分錢。
「老三,你說我這種日子過的有什麼意思?」翟青松聲音悶悶的問。
臉上像布滿了烏雲,聽說劉湘琴回娘家去了,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他腦中響起一陣轟鳴。
他們結婚這麼多年,劉湘琴還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翟惜墨情緒也十分低落,默然了一會,「她不會真的不想跟你過日子了吧?」
「連我的死活都不管,還指望和我一起過日子?」翟青松也不是個傻子,剛才跟著老娘進屋,到處都找不到一粒糧食,也找不到一分錢的時候,他仿佛瞬間明白。
少頃,翟惜墨挑著井水回到家,看到妻子坐在灶膛口烤火,嘴裡還在一邊和小舅子說黃燜雞的火候。
這一幕特別戳心,令人特別的安心。
翟惜墨放下水桶,把大哥的事跟女人簡單說了說。
但是,王紫如早已猜到劉湘琴不是個安心跟翟青松過日子的女人,冷嗤道:「前些天就鬧離婚,這下,都把家搬空了,大哥才反應過來?!」
「你也別這樣嘲諷大哥了,他沒讀幾天書,文化少,忠厚老實,哪裡是劉湘琴那個玩意兒的對手?」翟惜墨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妻子身邊,順手抱起孩子。
王宗浩像看把戲一樣,看看姐夫,再看看老姐,「寶兒大伯過得這麼慘啊,一口飯都吃不上了?」
這事若是發生在王家兒媳婦身上,他還不得先把女人揍扁再說。
當然,萍萍絕對不會那樣對他。
「行啦,少說兩句,別叫大哥聽見了。」王紫如趕忙示意弟弟閉嘴。
這種時候就不要再背後戳人家脊梁骨了,沒有人願意把日子過得一團糟。
王紫如把從娘家帶回來的一些野菌子泡水,然後混著上午在山坡上挖到的幾株調味料,一起丟進鍋里,再加了兩個土豆和雞肉一起燴燉出濃郁的滋味。
另外在旁邊那口灶眼燜了一鍋柴火蓑衣飯。
眼看著兩個男的在高板凳上擺著蓑衣飯和濃郁噴香的雞肉,王紫如從灶膛口起身,拍著衣裳上面的灰,「我去叫大哥!惜墨,你再裝一碗飯。」
翟惜墨有些意外,看到妻子已經出去了,什麼也沒說,另外再盛了一碗蓑衣飯,放在了高板凳上。
然後又去堂屋拿了一把椅子進來。
起初,翟青松不好意思進來跟老三一家吃飯。
不過他先前拿的老娘的掛麵,已經被老娘拿回去了。
中午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吃,吃好跟著弟妹進來吃飯。
劉婆子上午從派出所出來,回到家,便發現自己的糧食被人動過,便是大吵大鬧,鬧了半天,又發現是劉湘琴虐待她的好大兒。
整個人氣的肺都炸了,回屋便躺下睡覺。
聽見外面好像老三媳婦在叫老大吃飯,她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開門出來,走到灶屋門口,便看到大兒子跟老三一家坐在一起吃飯。
「媽媽,你看!」寶兒以為大人都沒注意到他奶,便用筷子拍著媽媽小聲提醒。
王紫如仿佛沒見到門口有人似得,大口吃著雞肉,「快吃,多吃點雞肉,才長得高。明天,媽媽帶你進城去玩兒。」
「哇!真的嗎?」小傢伙的注意力頓時就被媽媽吸引了回來。
劉婆子正欲發作,卻看到了王家那個二世祖也來了,想收拾老三的心思立刻停止。
灰溜溜的轉身回屋去了。
五口人坐在灶屋,將就灶膛裡面的熱氣,吃著菜肉混合的黃燜雞,熱騰舒坦。
沉悶的灶屋內,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都埋頭吃飯。
以為中午這頓飯可以好吃好喝了,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翟招娣的聲音。
「媽媽!你看,我們的鎖被撬開了!」
翟青松頓時臉色一變,端碗的那隻手劇烈顫抖一下,「招娣回來了。」
「沒事,別管她們,你吃好再出去。」翟惜墨說道。
屋外。
「招娣!去把你爸找回來。」說這話的是劉湘琴大哥。
緊接著,屋外院子裡面響起了劉湘琴大嫂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唉!當初到底是誰把你嫁到這種破落戶來安家!你看,你男人不把你放眼裡,門都給你撬了。擺明了不想和你過日子!」
翟青松嘴巴囁喏了幾下,正要繼續吃飯,卻意外聽到了他大舅子兩口子的說話聲。
整個人倏地就從椅子上驚彈起來,「招娣舅舅和舅媽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