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唐晴猛地一張嘴,只覺得嘴裡火辣辣地疼,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她捂著嘴,皺著眉頭問道。
「媽她這是鬧的哪一出?」
李桂雲離家出走也有一個多星期了,紀君澤猜的果然沒錯,她是回鄉下了。
不過紀君澤沒有猜到的是,她竟然把大哥一家人都帶來了。
「我……我也不知道!嫂子,我媽她……我也勸不住。」
紀小美一臉的自責,唐晴抬眼一看,立馬伸手撫上她的臉。
她的臉上有明顯的五道紅痕!
要知道紀小美天生皮膚黑,就算是臉紅一般都看不出來,但是這五條指印,卻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對方有多用力。
「小美,你媽打你了?」
紀小美下意識地捂著臉,沒有說話。
唐晴手一甩,扭頭就往屋裡走。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還沒等唐晴開門,就聽見屋裡傳來電視劇《霍元甲》的主題曲,還有一道小男孩興奮的叫聲。
「霍元甲!奶奶,快看,真的是霍元甲!嚯嚯嚯!」
「我的乖孫孫唉,你別打著奶奶了。」
李桂雲的笑聲傳來,唐晴一把將門打開。
只見一個穿著藍色條紋上衣的小男孩,光著腳興奮地在沙發上蹦來蹦去,李桂雲就站在他的身邊,跟看小祖宗似的,小心地盯著他,就怕他摔下來了。
整個客廳里,幾乎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擺滿了行李。
從門口開始,擺放著五六個尿素袋子,裡面塞得滿滿的不知道裝著什麼。
兩個扁擔挑著四個木箱子,隨意地放在客廳里,沈紅梅蹲在箱子旁,打開了一個箱子,裡面放著枕頭被褥,還有疊得滿滿的衣物,她正小心地往外拿。
咯咯咯咯……
嘎嘎嘎……
唐晴一眼望向小院,就看到一堆雞鴨鵝,在小院跑成一團,甚至已經有了雞糞鴨屎掉落在院裡,客廳里都能聞著一股子臭味。
紀君山正拿著小糠往地上撒,餵雞餵鴨。
「媽!」
看到這一幕,唐晴只覺得嘴裡的火癤子更疼了,她只能強行忍著痛,微微一張嘴喊了一聲。
李桂雲一扭頭看到唐晴,皺了皺眉頭,指著紀君山和沈紅梅道。
「你大哥,你嫂子,你看不見?叫人啊!」
唐晴深吸一口氣,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大哥,嫂子,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紀君山一看到唐晴,有些拘束地將手裡裝著糠的盆放下,緊張地搓了搓手,朝著唐晴點了點頭。
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煙來,正想要點上。
沈紅梅走上前,一拍他的手背,在他的手心裡狠狠一掐,紀君山趕緊將煙收起來。
「唐晴!你可算是回來了啊!」
沈紅梅帶著滿臉的笑意,拉著紀君山走到跳過面前的四個木箱,走到唐晴面前。
唐晴微微點頭,正要說話,突然沈紅梅一把就跪在了唐晴的面前。
紀君山有些愣愣的沒動,沈紅梅伸出手,在他後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紀君山膝蓋一軟,也跟著他一起跪了下來。
還好屋裡一堆的東西,兩人倒也沒有跪地上,就跪在了尿素袋子上。
「大哥,嫂子!你們這是做什麼啊!」
紀小美跟在後面走進來,就看到沈紅梅拉著紀君山跪下來,她趕緊伸手去拉,唐晴也要拉,卻被沈紅梅腰一閃,靈巧地躲開了。
沈紅梅這一動,額邊的頭髮也掉了一縷,她挽了挽頭髮,對著唐晴一彎腰。
「弟妹啊,媽都給我們說了。你和二弟,要給我們開一個火鍋店。你是不知道,我們的魚塘,被人投了毒,魚苗都死了,錢都賠光了啊。要不是你幫襯著我們,這日子……這日子是真過不去了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
紀君山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只是跪在那尿素袋子上,腰都彎成了一坨。
李桂雲走到紀君山的身後,點點頭道。
「唐晴,你大哥也沒啥本事,這麼多年就守著一個魚塘,現在他們弄成這樣,哪裡還活得下去啊。」
說著李桂雲的眼眶也紅了,拿著袖子擦著眼睛。
她這話一出,紀君山的背,彎得更沉了,頭都低了下去。
唐晴看著紀君山的手,緊緊地摳著他的褲子,身子都在微微抖著。
她看了一眼沈紅梅,她還有紀兵,兩人穿得都是的確良,嶄新得很。紀君山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破洞,但是邊都磨成了毛邊,靠近一聞,還能聞到樟腦丸的味道,顯然他這一身,都是壓箱底的衣服,撐場面的時候才能穿的,卻還是最便宜的麻布衣服。
「嫂子,你先起來。」
唐晴上前一扶沈紅梅。
沈紅梅腰往下一沉,就沒想要動,但她沒想到,唐晴的力氣竟然大得出奇。
她自己挑兩百斤的貨都能挑得動,在唐晴面前,她只是把她往上一提,她甚至連掙扎一下都不行,就被唐晴輕鬆扶了起來。
「大哥,你也起來。」
唐晴看著紀君山,男女有別,她沒有伸手。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呀!快起來!」
紀小美的眼眶紅了,她上前扶著自家大哥,但是紀君山依然低著頭,並沒有動。
沈紅梅咳嗽了一聲,紀君山的身子抖了一下,這才在紀小美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大哥……」
紀小美拉著紀君山的手,她緊緊地貼著紀君山,抬頭看著他,眼底都是心疼。
她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二哥在部隊裡還不知道,媽不准她讀,說家裡供不起學費。
大哥也不說話,就挨家挨戶去求,替她借學費。
當初她就跟在大哥身後,看著大哥給人下跪,就像今天一樣。
「都是一家人,你跪什麼呀!你跪什麼呀!」
紀小美心疼自己的哥哥,拿手捶著紀君山的手,說到最後,她眼淚都落了下來。
她知道,這肯定是大嫂的主意,大哥他性子軟,什麼都是聽大嫂的。
「小妹,不哭。」
這是唐晴聽到紀君山說的第一句話,他拿起袖子想要替紀小美擦淚,又怕他衣服布料太硬,就輕輕地伸出手,用手背小心地給紀小美將淚擦掉。
他的掌心裡都是老繭,還不如手背柔軟。
唐晴的目光微斂,看向沈紅梅。
「大嫂,開火鍋店的事,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這一跪,我實在承受不起。」
玩道德綁架那一套?
不好意思,只要她沒有道德,誰都別想綁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