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不配

  吃過早飯,許安諾幫著趙翠蓮一起去把豬給餵了,又幫著把柴垛上的柴火搬了一些到廚房去,主動拿了掃把掃地,忙碌得好像勤勞的小蜜蜂似的,半刻都不曾停歇。

  一開始趙翠蓮還由著她,見她忙起來眼裡都是活兒,一些不緊要的活兒也給做了,想了想就明白過來許安諾的意圖。

  這丫頭是怕自己覺得她懶,不幹活兒就不舒服?

  反應過來的趙翠蓮不由得心疼。

  這個家就這麼點大,哪裡有那麼的活兒要干?

  左不過他們多養了幾頭豬,雞、鴨這些要伺候,眼下都已經餵好了,哪裡就這麼停不下來了?

  趙翠蓮將許安諾喚到面前。

  「四嬸,怎麼了?」許安諾雙眼晶亮地看著趙翠蓮,因為不停地忙碌,面上帶著薄汗。

  趙翠蓮拿了帕子給她把汗給擦了,然後道:「你背著背簍去山邊上看看有沒有什麼野果子摘,摘點回來做零嘴。」

  許安諾聞言應了聲好。

  低頭一看趙翠蓮給她的背簍,許安諾眨了眨眼:「四嬸,這背簍小了吧?裝不了多少東西的。」

  這種小背簍,一般是給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準備的,她都二十歲了,再背這個……總覺得在裝嫩躲懶。

  趙翠蓮鎮定自若,「這背簍小是小了點,也足夠用了。村里那些小子們總愛往山上跑,讓你去也就是碰碰運氣的事兒,背著這個都不一定能裝滿呢。

  你自己注意著時間,玩一會兒就回來,別餓著了。」

  趙翠蓮說得倒是雲淡風輕,許安諾聽著,暖到心裡的同時還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二十歲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四嬸卻總把她給當成孩子來看,又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哪就那麼貪玩了?

  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許安諾便也不多說,背著背簍就出門了。

  這會兒已經是半上午九點多了,村民們都去幹活兒去了,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安靜的氣氛之中。

  許安諾路過傅承安家的時候,見門半開著,索性便喊著進了門。

  「傅先生,你在家嗎?」

  傅承安就在院子的角落裡看書,許安諾一進門就看到了。

  聽到動靜的他抬眸看來,淡漠的神色像是被霧靄籠罩著一般,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

  「傅先生你一個人啊?林奕呢?」許安諾朝著他走去,問著。

  「有事?」傅承安終於開口,聲音平淡又疏離,很是客氣。

  許安諾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她不由得擰眉看向傅承安。

  人還是那個人,表情也還是那副表情,說話也依舊淡漠,依舊清冷如高山之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骨子裡都透著清涼,看著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可許安諾就是覺得傅承安哪裡變了。

  被她這樣乾淨又帶著幾分困惑的眼神仔細打量著,傅承安有種要被看穿的感覺。

  垂眸將目光落在書上,傅承安淡淡道:「許小姐沒事的話就請離開,記得把門帶上。」

  為了趕人走,他連話都多說了幾個字。

  什麼也沒想出來的許安諾眨了眨眼,覺得可能是她感覺錯了。

  畢竟雖然傅承安對她有大恩,她也跟著傅承安飄了幾十年,可是傅承安這人太深沉了,喜怒不形於色,想要從他的面上看出他的情緒來,那基本上是沒可能的。

  「昨天傅先生吹了風,我怕你感冒,特地來看看你。」許安諾在輪椅前蹲下,說。

  她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闖入傅承安的視線,讓他喉間微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雖不記得他,卻對他很好。

  每次見他,都主動蹲下和他說話,照顧著他這坐輪椅的殘廢身軀,沒有讓他感受到絲毫的居高臨下的俯視感和壓迫感。

  他不過輕咳兩聲,她便擔心地給他把脈,給他熬薑糖水,生怕他感冒生病。

  因為擔心他,又主動上門找他。

  重逢後他們正兒八經的面只見過四次。

  第一次,他在綁匪手上救下她。

  第二次,她沖他揚著退婚書,滿臉歡喜。

  第三次,他刻意守在她上山的必經之路上想見她一面,她怕他被晨風吹感冒,著急忙慌的將他給推回來。

  第四次,是現在。

  如果說前兩次,是他看到她的處境不好,幫她擺脫困局,第三次,就是他的有心算計,主動接近。

  她那樣好,讓見到她的他忍不住心生妄念,那些壓在心裡多年的感情猶如藤蔓將他包裹纏繞,讓他生出了想要將她留下,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想法。

  可昨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卻猶如一盆冷水一樣潑在他的身上,將他徹底地澆醒。

  天知道當他看見她被人拿刀追著砍的時候,心裡有多緊張,那砰砰亂跳的心臟直到她被林奕救下之後才漸漸歸位,恢復正常的跳動。

  可也是因為這一場變故,讓他徹底從自己的痴念中清醒過來。

  如今的他就是個廢人,連起居都要旁人照顧,又有什麼資格將她留在身邊,照顧她一生一世?

  這樣的他,照顧不了她,非要強求,只能成為她的負擔。

  念頭在腦子裡飛快轉過,傅承安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依舊淡漠:「多謝關心,我沒事。」

  「我不放心,讓我給你把個脈。」許安諾說著,要去抓傅承安的手。

  傅承安避開了。

  看著抓空的手,許安諾有些愣。

  她抬眸不明所以地看向傅承安,傅承安也終於看向她,眸間清凌凌的,半點情緒也沒有。

  「不必了。」傅承安淡淡開口道:「許小姐對我這麼好,無非是因為我救過你一次,你許下過一諾,但我本來就沒有想要衝你討要恩情報答的想法,所以許小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麼可以?」許安諾瞪著眼一本正經地說:「在古時候,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許的,現在雖然要求沒有那麼嚴苛了,可如果知恩不報,那不成了白眼狼了嗎?」

  「我說過我要報答傅先生,那肯定是要報答的。我許下的諾言,也依舊作數。只要傅先生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辦的,儘管提就行,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不推辭。」

  許安諾說得認真,沒注意到傅承安修長的手指收攏,寸寸捏緊。

  他微微瞌合著眼,腦海中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