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就像是故意想叫人想起,他被罷免爵位之前,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進行的那一場審判。
葉流煙眼睛微眯,自然清楚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悄悄的握緊了拳頭,強忍著噁心的感受,才沒有再往後退,或者是向旁邊移動,以免自己的氣勢落了下風。
她就這樣直勾勾的與白遠之的目光對視回去,像是想要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那麼一點點的心虛情緒來。
然而白遠之這樣的人,即使自己作惡多端,他也會覺得是別人逼迫導致的。
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做賊心虛這種情緒。
看了一會兒,這白遠之不僅沒有被審判時的害怕,感覺反而愈發得意的,從眼睛裡流露出了輕蔑和笑意。
他的這一絲情緒變化,徹底激怒了葉流煙。
葉流煙板著一張臉,從頭上取下了一枚髮簪。
白遠之見狀,頓時臉色大變,此刻他才終於想起來,連忙後退出去躲了幾步。
「你想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可是犯法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簪子裡面藏著銀針,你想要算計我,可沒那麼容易。」
呵,他倒是記性不錯,居然還認得這根葉流煙曾經使用過的藏針簪。
「就這樣殺了你,也未免太便宜你了。你既然敢對我葉家做出這樣的報復舉動來,我必然得要用千百倍的方式還擊回去,必然得讓你接受朝廷律法的審判,才算是名正言順。」
葉流煙是個大夫,在她手下只有救人,可從來沒有殺過人。
她也不屑於為了白遠之這樣的東西,污染了自己的雙手。
她嘴角帶著冷笑,細長的手指,輕輕把玩著這枚簪子。
用簪子把白遠之嚇退了之後,葉流煙便很快把它又帶了回去。
「白遠之,你如今只是個庶人了,沒有了爵位傍身,你是哪裡來的這樣的底氣,覺得我不能奈你何。但凡做過惡事的人,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我自然能夠找出你犯事的證據。」
「更加上,你就那樣相信楊小姐,覺得她一定不會出賣你嗎?更何況,除了她之外,我手上也還有另外一個證人,不知你是否清楚此事啊?」
乍一聽到這話,從出現便一直在氣勢上處於上風的白遠之,第一次流露出了不解的情緒。
他下意識的一個停頓,便直接向葉流煙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另一個證人?是誰?你該不會是危言聳聽,故意框騙我的吧?」
「是不是騙你的?你心裡自然明白,咱們就走著瞧,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葉流煙沒有直面回答,因為聽到了身後的府邸裡面,傳來了沈慕北說話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往回看了一眼。
那白遠之骨子裡還刻著對沈慕北的恐懼,又知道自己肯定無法從葉流煙口中騙得答案,所以只糾結了一下,他便趕緊趁著夜色匆匆溜走了。
綠華和玉蕊見狀,本來還想追上去,看看他是怎麼離開的,是不是有人前來接應。
然而只是拐過來一個拐口,那白遠之竟然就不見了。
她們沒得法子,也只好扭頭回來。
恰巧在白遠之消失的時候,沈慕北也終於走到了門口。
見葉流煙臉色不好的站在台階上發呆,他不動聲色的走上前,把人一塊包進了自己的斗篷里。
「客人們都已經離開了,你怎麼還在這風口上面發呆呢?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你的風寒才好,可別又凍病著了。」
話音落地,見葉流煙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沈慕北意識到了不對勁,趕著問道。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你今晚一直在為了白遠之是否出現的事情傷神,莫非你真看到他了?」
不愧是他,對葉流煙的心事,他猜的也太准了。
被沈慕北的話一提醒,她頓時一個激靈,趕忙扯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
「沒有的事,我只是在想,今天晚上的宴會辦的不成功,不知下次又該以什麼樣的理由,把這些人叫過來。」
「我想要煽動大家做的事情,這才剛開了個頭,就被這場火災給打斷了,我心裡實在是不服氣,下次必然得要成功才行。」
這個理由非常的正常,而且也符合葉流煙要強的本性。
沈慕北見她慢慢恢復了精神,便也沒有疑心什麼。
安撫了幾句之後,他便親自送了葉流煙回了院子。
綠華和玉蕊知道內情,但是見葉流煙有心隱瞞,她們便沒有自作主張的,去和沈慕北告狀。
只等到回到她們自己的小院裡面,葉流煙坐在床前發了會兒呆後,便趕緊拉住了綠華的手。
「別的人不認識白遠之,可咱們家的人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呢?我這次回來,也並沒有看出咱們府里添了多少新人,那白遠之又是怎麼躲過大家的視線,順利混進來的?」
「綠華,你把今日的賓客名單都拿過來,我必須得要查看清楚,究竟是誰把這個禍害引進來的。」
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記錄的重要性。
好在綠華依照葉流煙的吩咐,一早就趁著記錄禮金的功夫,順便把所有的賓客人員,及他們的隨從人員名字,全都清晰的記在了名單之上。
因此,趁著玉蕊倒洗腳水的功夫,綠華便把那厚厚的一摞名單,全都拿了過來。
而後,她們主僕三人便一邊泡腳,一邊分頭行動,爭取將名單早些翻看完畢。
只是,今天請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他們身邊跟著的人員也不少。
那一堆的名字,看的人真是頭暈眼花。
玉蕊捧著自己那一本名冊,剛翻看了一半,就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
她斜靠在座椅上面偷懶,禁不住嘆息道。
「方才忙著招呼的時候,只知道入目所見的全都是人,只曉得向大家賠笑招呼就是了,沒想到此次邀請來的人,居然有這麼多。」
「算上他們的僕從,只怕都請了快有一千人了吧。這樣大的宴席,估計整個河陰,也只有咱們在家才能夠擺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