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心繫天下,靜婉不過一屆女子,如何能夠通曉王爺的心意,與他心有靈犀呢?太后真是說笑了。臣女今日進宮,除了要給太后請安之外,也是有件事情,想要同太后稟報。」
「商賈賀家藐視朝廷,竟用手段,偷偷將勢力滲透進了我朱家祖產之中。祖產小院雖小,卻也是祖宗的恩典,不容外人冒犯。還請太后娘娘替父親和靜婉主持公道,嚴懲賀家和……」
朱小姐很是識大禮,即使心裡已經惦記愛慕與沈慕北多年了,但她卻未曾想過要趁人之危,故意在太后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情意。
她開頭的話說的正正好,讓沈慕北聽了,也覺得心裡安穩。
可她話越說到後面,就漸漸的不對勁起來,以至於這大殿內外的氣氛,都跟著變了。
一聽到賀家兩字,太后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可靜婉就像沒看到一番,依舊堅持著往下說。
眼看著她越說越大膽,朱太師都慌了。
他連忙假裝嗆著了,咳嗽了好幾聲,才把自家女兒的聲音給蓋過去。
「小女素來心思澄澈,嫉惡如仇,眼裡揉不得沙子。她好管家,微臣也願將家中大小產業,都交由她來負責打理。乍一聽得祖產被人冒犯,小女一片孝心,自然是不能忍氣吞聲。」
「只是不想,她為了這點小事,竟還告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叫娘娘笑話了,還請太后不要見怪。」
即使是一家子,這身份不同了,立場不同,他們也一樣得公事公辦,顧全禮數。
聽著朱太師打圓場的話,太后的臉色才略微好一些。
沈慕北見狀,也幫忙找補了幾句。
「朱太師教女有方,朱小姐這般熱心快腸,實乃我朝女子之典範。說來,此事也是本王的不對。當日本王查案之時,無意間與朱小姐相遇,拜託過小姐幫了個小忙。誰知小姐這般心思豁達,心繫百姓,就將這事記在了心上。」
「原本此事該由本王全權負責處理的,可朱小姐卻為了替朝廷分憂,主動告到了太后娘娘面前。這倒是本王做事不夠周全,惹的朱小姐還要這般辛苦的奔波幫忙。」
沈慕北用自謙的口氣,總算把大部分的嫌疑和干係,從朱小姐的身上摘走了。
他貴為攝政王,就算處事方面有些問題,也不會有人敢責怪於他的。
因此,朱太師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而順勢得了個台階的太后,也勉強滿意,便順著他的話,附和了幾句。
「攝政王這是說哪裡的話,靜婉身為太師之女,自然有這個義務,協助官府辦案,維護江山與百姓安定。」
「那賀家膽大包天,先是弄糟了祭天大典,而後又敢冒犯到我朱家頭上,還惹的我們靜婉悶悶不樂,確實該罰。哀家過後,必當讓人傳旨,好好處罰賀家一頓。如此,靜婉便可安心了吧。」
太后的最後一句話,明顯帶上了點威脅的含義。
朱太師也不敢違拗她的想法,便只能拼命的給女兒使眼色。
朱靜婉不敢相信,自己親自來告狀,居然就落得如此草率的結果,便算了結了。
她又扭頭看向身旁,卻只見沈慕北也只是同自己搖頭,朱靜婉心中不快,卻也只能低頭表示同意了。
到底是養在閨中的女兒,朱靜婉雖然聰明,但是她沒有葉流煙那麼豐富的閱歷,自然也不會懂大人們的勾心鬥角。
她不明白,向來看重自己一家的太后,為何會對她的告狀置若罔聞。
所以一直到出了宮,朱小姐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
沈慕北的任務完成後,他也找了個理由離開。
走到宮門口時,剛巧碰到一臉不快的朱靜婉,沈慕北抿著嘴巴,略一沉思,便上前去勸了幾句。
「世上總是有許多的不平之事的,你年紀尚小,不懂這些,等在都城裡多呆上些日子,多見識見識,興許日後你便能明白,今日太后為何是這個態度。」
「我不知道這裡面能有什麼緣由,我只知道就事論事,做錯了事的人,卻得不到應有的處罰,這世間可還有公道二字?」
瞧著挺柔弱的一個姑娘,這脾氣上來了,倒是也挺倔的。
朱靜婉突然的一句反問,倒是把沈慕北給弄了個措手不及。
她能說出這番話,可見其三觀,跟葉流煙有著高度相似之處。
本來只當對方是個小姑娘,沈慕北還像哄孩子似的,想勸人家幾句。
現在看來,自己搭話卻有些多餘了。
她的話,沈慕北不知該如何回應,就一直閉著嘴巴,沒有說話。
朱靜婉等了一會兒,見他不願回答,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揪緊了手帕,不自覺的別開了臉。
「靜婉才疏學淺,只懂得些皮毛,就在王爺面前賣弄,叫王爺見笑了。或許如王爺所說,靜婉日後有朝一日,也是會明白的。只是今日,這心裡難免還是覺得有些氣堵。」
「明日靜婉要帶人出城,到靜山寺中去禮佛,希望菩薩保佑天下安定,王爺身體康健,也希望靜婉能早些明白你們的苦心吧。」
有朱靜婉出面來打了個岔,太后也沒心思再留朱太師吃飯說話了。
太師這才有機會,可以帶著女兒一起回家。
只是方才,他女兒在大殿上也實在太大膽了,讓太師都跟著捏了把汗。
知道自己的女兒向來有主意,連自己這個親爹的話都未必肯聽。朱太師就故意先坐上馬車,先行一步,想等沈慕北過來勸一勸閨女。
拋除一切外在因素,攝政王人品貴重,也的確能是自家女兒最好的歸宿。
朱太師只有一兒一女,兒子去了軍營,他自然就對留在身邊小女兒靜婉,視若珍寶,予取予求,更是希望她能得天下最好的夫君。
只可惜世事無常,太后與陛下的權力鬥爭不斷,就註定了沈慕北和朱家,無法成為同一邊的盟友。
好在朱小姐也非常的大方得體,哪怕知道自家長輩,有意想成全她的心意,她卻也並沒有死皮賴臉的,非纏著沈慕北討好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