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071安神
同時那些原本落在魏婉芸身上的,帶著好奇的打量目光,在這一瞬間多了幾分羨慕和嫉妒。記住本站域名
這人……
魏婉芸哭笑不得。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跟閔楚然的婚事說定了,她跟閔楚然之間多一些走動倒也無妨。
至少,讓德妃那邊提前得個信兒,想要對她動手,也要有所顧忌。
說不定德妃還得推波助瀾,巴不得他們這婚事成了,免得她再跟顧修文沾上邊。
閔楚然一走,魏婉芸也提起步子往自家馬車跟前走去。
只是,還未等走至跟前,就見一小沙彌步履匆匆的自台階上下來。
遠遠的就朝著她招手道:「施主,請留步。」
如果不是正對上他的眼神兒,魏婉芸都不能確定叫的是她。
畢竟,她跟這寺廟裡的僧人並沒有什麼交集。
為數不多的來相國寺的幾次,都是等趙蘭心去上香之後,她悄悄去見了閔楚然。
魏婉芸站定,抬眸看去,「小師父。」
小沙彌快步走至跟前,對魏婉芸見了禮,「打擾施主了。」
「明空師父托我將此香贈與施主,並叮囑施主入睡前焚此香,可緩解施主的頭疾。」
聞言,魏婉芸微微一怔。
明空大師怎麼會知道她近段時間因總是被噩夢糾纏,頭疼不已。
半夢半醒間,腦子裡浮現前世的種種,尤其是一想到跟靖王世子顧瑾知相關的,她的腦子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剜似得。
魏婉芸尚未開口,小沙彌又道:「明空師父說,緣來緣去,如潮水漲落,自有其定數,即使眼前如霧裡看花,也不必苦苦糾結,只是機緣未到,還望施主靜心,養神,隨心而為。」
魏婉芸仔細琢磨著明空大師的這句話。
靜心,養神,隨心而為。
是暗示那些她想不通,串聯不起來的記憶或者跟前世不同的軌跡,只是因為時機未到?
世人都說,明空大師早已跳出了紅塵,已有半神之姿。
他的這番指點是想告訴她什麼?
魏婉芸雙手合十,恭敬道:「多謝小師傅告知,只是我一介俗人,愚鈍得很,一時間參不透明空大師的禪語,可否請小師傅行個方便,讓我當面請教明空大師?」
那小沙彌似是已經料到了魏婉芸會有此一問。
他抬手將手中的香盒遞了遞,神色恭敬道:「阿彌陀佛,明空師父說了,機緣未到,施主若是有意,可十日之後來相國寺參禪。」
魏婉芸接了那香盒在手,目送了小沙彌離開,這才垂眸看著掌中不過半個巴掌大的香盒。
十日之後。
她想不通,難不成,這十日裡,就能發生什麼機緣嗎?
「綰綰?」
魏婉芸正發愣,在馬車上遲遲沒有等到她過去的趙蘭心出聲提醒。
魏婉芸連忙收了香盒,轉身快步迎著馬車走了過去。
「阿娘。」
馬車上,中了迷藥的魏婉靜和青竹都還陷在昏迷之中。
翠珠扶著青竹,趙蘭心扶著魏婉靜,一左一右,分別讓她們靠著馬車側壁躺著。
「大師說了什麼?」
剛剛小沙彌的聲音不大,趙蘭心在馬車上聽得並不真切。
魏婉芸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就是最近我總是做噩夢,夢醒之後會頭疼,大師贈了我這香盒,說是能靜心凝神的。」
想著魏婉芸之前說的那些噩夢,趙蘭心不免憂心忡忡。
魏婉芸笑著抱著她的手,撒嬌道:「阿娘,我沒事的,明空大師還說十日之後,讓我來這裡參禪呢,可見我還跟佛有幾分緣法。」
聞言,趙蘭心也不由得驚訝,不過想著剛剛顯國公府小世子的那一番舉動,趙蘭心不由得提醒道:「我知你跟小世子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情誼,往日說鬧便也罷了。」
「但如今你們也不小了,都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以後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應該避著些。」
馬車滾滾前行。
魏婉芸眨了眨眼睛,半開玩笑道:「阿娘,你覺得閔楚然如何?」
話音才落,趙蘭心的眼皮子都跟著跳了跳。
她一手按在魏婉芸的手背上,神色間帶著幾分警惕道:「你之前說要嫁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雖然被說中了,但瞧著趙蘭心的神色並不大好,魏婉芸沒有立即承認,反而追問道:「阿娘不喜歡他嗎?」
趙蘭心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了點頭。
她握了魏婉芸的手,嘆了口氣道:「誠然,小世子人是不錯,但是……我瞧著他未免也太乖張了些,為人失了幾分持重不說,在外面的名聲……」
「綰綰,娘不希望你走了我的路子。」
「我只盼著你能嫁一個一心一意待你的。」
趙蘭心的苦口婆心魏婉芸自是能理解。
也不怪趙蘭心雖喜歡閔楚然,但並不樂意閔楚然做女婿,畢竟閔楚然招貓逗狗,沾花惹草的名聲是人盡皆知。
想要直接說服趙蘭心並不容易。
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魏婉芸反握住趙蘭心的手,笑道:「阿娘,你放心吧。」
「我心裡有數的。」
她之前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將閔楚然女兒身的事情告訴阿娘。
但那猶豫也只是一瞬,就被魏婉芸否定了。
她倒也不是擔心阿娘會往外泄露了閔楚然的秘密,而是以她對阿娘的了解,若她知道,定然是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哪怕是為了避開四皇子,只是先訂親,怕是也不成。
既如此,就先瞞著吧。
幾人先行回了府,並沒有等魏婉寧,不過怕再橫生枝節,趙蘭心還是差了趙寶林等在魏婉寧的馬車跟前,將其接了回來。
不過,即使這般,魏婉寧回了府之後,依然跟太夫人那邊哭訴了一通自己被趙蘭心丟在了相國寺。
當然,還有她被魏婉芸甩了巴掌一事,也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氣得太夫人當即就差了人過來請魏婉芸過去。
只是那人還沒等靠近明月樓,就被趙蘭心手下的丫鬟錦繡給攔了回去。
給出的理由是魏婉芸今日受了風寒,出不得門,若病情加重了,沒人擔得起這責任。
氣得太夫人連摔了幾個茶盞。
魏婉芸雖然沒有真染了風寒,但從相國寺回來,也確實覺得身體乏得很。
她守著魏婉靜和青竹醒來,確定兩人沒事,又安撫了一番,叫翠珠將人送了回去,便再也提不起精神來。
匆匆洗漱了一番,她甚至連晚飯都沒用,就直接睡下了。
不過在臨睡前,她讓翠珠點了明空大師給的香。
這一夜,魏婉芸又做了一個冗長的,關於顧瑾知的夢。
依然是那杏花紛飛的小閣樓。
她才從翠珠口中聽到外祖父一家的消息,當時便氣得渾身發抖。
噬骨的疼痛讓她幾乎窒息。
恰巧這時候,顧瑾知從外間進來。
急火攻心之下,魏婉芸拿了篦簍里的剪子,一個箭步朝著剛打起帘子進來的顧瑾知沖了過去。
「顧瑾知!」
「為什麼!」
為什麼好好的靖王府要謀逆篡位!
為什麼靖王府的鐵騎要踏破薊州,逼得趙家上下走上了絕路!
那是她嫡嫡親的外祖父一家!
她的骨子裡亦流淌著趙家的血。
她還是他的世子妃,為什麼他們能做到如此冷血!
幾乎要失了心智的她,不管不顧的朝顧瑾知的胸口刺了過去。
顧瑾知一抬手,及時抓住了剪子,那鋒利尖尖兒堪堪停在他胸口的位置,再晚一瞬,就能讓他血濺當場。
然而,他神色清冷,就好似沒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殺招一般。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竟然滿是歉意和惶恐。
「綰綰,你且信我,此事非我本意。」
「待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遲了……」
魏婉芸的手死死的攥著剪子的一頭。
聽到這話,她揚起臉來,笑得悽然,但語氣卻十足的諷刺道:「你會不知情?」
「別跟我說你父王的謀逆只是臨時起意!」
「那三十萬鐵騎難不成是憑空冒出來的!」
「你們早有不臣之心!」
「顧瑾知,是不是從娶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料到了如今這般結局?」
畢竟,趙家世代忠心為君,是靖王起兵謀逆的第一塊絆腳石。
就算朝廷腐敗,君王昏庸……
就算他們有一千個一萬個要起兵的理由,但魏婉芸相信,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想到護趙家周全的法子。
不至於讓趙家淪落到那般慘烈的下場。
但是,他沒有。
魏婉芸雙目幾乎要充血,她死死的盯著顧瑾知,一字一句道:「你叫我信你,我也在試著信了。」
「可是,結果呢?」
「這就是信你的下場!」
話音才落,魏婉芸將剪子往回一帶,趁著顧瑾知愣神的一瞬,就要再刺向他。
只是,這一次,他迎向了她的目光,不避不讓。
甚至連半點兒防禦的姿勢都沒有。
「綰綰。」
再一開口,他的嗓音里都沙啞了幾分。
平日裡總是從容優雅的他,這時候看起來竟顯得疲憊又落魄。
沒有了抵抗,魏婉芸分明可以將那剪子插入他心口的。
但是,不知道怎的,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她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顧瑾知!」
「我恨你!」
她恨極了他。
但更恨下不了手的自己。
她護不住外祖父一家,亦下不去手替他們報仇。
她的親人,她要護著的人,一個一個離她而去。
而她卻被折了羽翼和鋒芒,只能被困在這四角庭院。
那一瞬,魏婉芸徹底失去了理智。
她發了瘋似得推開了擋在面前的顧瑾知,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
沿路的丫鬟和護衛看到她這般瘋魔的樣狀態,連阻攔都沒顧得上。
府門外正好拴著一匹馬,已經武功盡失的魏婉芸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爆發力,直接翻身上了馬,一路不管不顧的狂奔了出去。
冷冽的風撲面呼嘯著從耳畔過去,她腦子裡空白一片,只有一股強烈的想要逃離的衝動。
眼前的一切全都成了虛景,就這樣,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下的馬兒突然一聲嘶吼。
她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還不等她從極度的暈眩和痛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箭羽,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提劍朝她撲來。
那一瞬,她想,就這樣死了也好。
反正她在乎的人也都不在這世上了。
她這樣如同行屍走肉的活著,還不如死了。
死了之後,說不定她還能追上阿娘和阿兄,還有外祖父他們。
那一瞬,魏婉芸閉上了眼睛。
她的面上沒有絕望或者恐懼,反而帶起了一抹釋然的輕笑。
只是,下一瞬,那預料之中的刀傷箭傷,並沒有落在她身上。
倒是眼前一暗,她整個身子被人卷進了懷裡。
隨著那一縷沁人心脾的幽蘭香鑽入口鼻,魏婉芸一抬眼,就對上了顧瑾知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這一瞬,那雙眸子裡滿是惶恐和不安。
而同時,大滴大滴的尚且帶著溫熱的鮮血從他的胸口滴到了她的臉頰。
已經心如死灰的魏婉芸這才驀地睜大了眼睛。
就在剛剛那一瞬,顧瑾知衝出來,用他的血肉之軀替她擋下了致命的一箭。
那箭頭上粹了毒。
眨眼的功夫,原本猩紅粘稠的血就已經變了顏色。
還被他護得死死的魏婉芸眨了眨眼睛。
她尚未開口,顧瑾知已經抬手遮住了她的眼,並在她耳畔呢喃:「綰綰別怕,我百毒不侵。」
魏婉芸的心,也在那一瞬間差點兒停止了跳動。
下一瞬,卻聽他聲音沙啞,哽咽道:「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鑽心的疼痛便從那一瞬,自心口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魏婉芸一個激靈,就這樣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她沒有聽到當時自己的回答。
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屋子裡的香也已經燃盡。
魏婉芸動了動手腕,撐著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懷疑,這夢境就是她前世曾經經歷過的。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此真實,哪怕已經醒來,她也久久都不能從那種瀕臨破碎的情緒中走出來。
可是,哪怕再身臨其境,在夢中她也沒能看清楚顧瑾知的模樣。
不過,這一次夢醒之後,她的頭倒是沒有之前那麼疼了。
魏婉芸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穿上鞋子來到了案幾前,看著那已經燃盡的菸灰遲遲回不過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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