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魂魄才完全歸位,身子又太虛所致。【,無錯章節閱讀】」
「性命暫時無礙。」
小沙彌上前一步,幫著魏婉芸將顧瑾知扶到榻上躺好,然後探了探他的脈息,如實道。
話音才落,魏婉芸眼前一亮。
因為緊張,她下意識抬手一把拽住了小沙彌的袖子,生怕小沙彌跑了似得,急切道:「小師父,你說的暫時……是多久?」
明明剛剛小沙彌才說魂魄完全歸位之後,顧瑾知會立刻魂飛魄散。
可是,現在魂魄既已完全歸位,他卻說他暫時性命無礙。
這前後矛盾,不由得讓魏婉芸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那小沙彌被魏婉芸瞧得有些不自在。
他面露為難,動了動手肘將袖子從魏婉芸的掌中掙出,才雙手合十道:「貧僧之前說的是事實,只不過……」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盤膝入定,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明空大師,他正要開口繼續下去,明空大師卻睜開了眼。
「悟心。」
這個被喚做悟心的小沙彌渾身一怔,喉頭哽咽道:「師父……總得讓他們知道不是?」
明空大師若有似無的輕嘆了口氣。
他從蒲團上起身,轉身提步往那密室中走去。
準確的說,是往密室正當中那一具冰棺中走去。
「師父!」
悟心見狀,直接噗通一聲朝著明空大師的背影跪了下來。
魏婉芸看得一頭霧水。
該生離死別的是她和顧瑾知,怎地現在瞧著小沙彌同明空大師之間,倒像是在訣別?
事實證明,這並不是她的錯覺。
小沙彌悟心跪在地上,含淚看向魏婉芸,一口氣道:「兩位施主可知,這安魂香從何而來?」
聞言,魏婉芸轉頭下意識看向裡面的香料快要燃盡的瑞金仙鶴銅爐。
悟心的聲音帶著幾分縹緲和悲戚道:「那是用師父的魂魄為引,做成的香料。」
話音才落,魏婉芸顧瑾知面面相覷。
兩人心照不宣的看了過去,聽著悟心繼續說下去。
「禁術是用顧施主的魂魄啟動是不假,待他魂魄歸位,也會魂飛魄散亦不假。」
「只是我師父用他的魂魄為引,幫你二人重聚了三魂七魄之外,還將本來降到顧施主神魂的天罰換到了他的身上……」
說到後面,悟心已經泣不成聲了。
所以,現在將要付出魂飛魄散代價的是……明空大師?
只一瞬間,魏婉芸的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
她既萬分欣喜於顧瑾知不會死,卻又因明空大師為了他們犧牲自己,而她卻為此而心生僥倖而慚愧得無地自容。
這一瞬複雜的情緒掠過之後,剩下的便只有悲慟和不忍。
「大師!」
魏婉芸喉頭哽咽。
她轉頭瞧著已經盤膝坐於冰棺之上的明空大師。
他身形單薄,面色蒼白如紙,似是隨時都能羽化而去。
魏婉芸這才終於明白過來,為何今日見到明空大師的第一眼,就感覺跟夢境中見到的他有些不一樣。
明空大師面帶慈悲,對魏婉芸點了點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包容眾生的悲憫。
「阿彌陀佛。」
「兩位施主不必介懷,這本就是貧僧的劫數。」
聽到這裡,魏婉芸才突然想起來,她在禪房的時候,看到明空大師手上的「下下籤」。
她原以為是她和顧瑾知的,卻不曾想,竟是明空大師為自己卜的卦。
只這句話,依然沒有讓魏婉芸感覺到心裡好受一些。
什麼劫不劫的,都是因為大師的慈悲和做出犧牲自我的選擇,而非他必然該受的。
似是看出了魏婉芸心中所想,明空大師卻反過來安慰她道:「魏施主,非也。」
「顧施主既是身負天命之人,若他有恙,必然天生異象,朝綱不穩,禍亂四起,民不聊生。」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能舍我一人,救百姓於水火,貧僧雖死無憾。」
大概是即將消散於天地間,無欲無求、清淡寡言的明空大師,也比平日多了些話。
應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明空大師的眸子一黯,他轉頭看向顧瑾知,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說來慚愧。」
「當初,在施展禁術的時候,貧僧便想到會有這一日,所以當時啟動咒術之後,也一併將貧僧的神魂附著在顧施主的身上,以便今日施展偷梁換柱之術。」
「只是……」
說到這裡,明空大師輕嘆了一口氣,「未料當時出了岔子。」
「有一縷孤魂趁貧僧不備入了陣法。」
話音才落,魏婉芸下意識下意識攥緊了顧瑾知的手。
而顧瑾知也用大手包裹住她的。
瞧見明空大師罕見的皺眉的模樣,想著他們既然都靠那陣法重生了,那一縷孤魂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
魏婉芸有些不安的問了出來。
見明空大師點頭,魏婉芸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誰,跟她和顧瑾知一樣,預知了這一世的發展?
若是寂寂無名之輩倒還好,左右改變不了什麼。
若是當朝掌權者,或者他們身邊的某一個人……
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能讓他們察覺到異樣……一想到這背後的可能,就不由得讓魏婉芸後背直冒冷汗。
「大師可知道那人是誰?」
這一次,就連明空大師都搖了搖頭。
但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魏婉芸心驚不已。
「不過,既然他能入得了顧施主以血為祭啟動的陣法,貧僧覺得,他該是跟顧施主有著相近血脈之人才是。」
魏婉芸:「……」
是誰?
還不待她細想,下一瞬,冰棺周圍的符咒突然無風自動。
瑞金仙鶴銅爐里的香已經燃盡。
顧瑾知神魂歸為,同樣,明空大師的那一縷魂魄也已經從顧瑾知身上抽離。
魏婉芸想著悟心小沙彌的話……所有人三魂七魄歸位之時……就是明空大師魂飛魄散之時。
她哪裡還顧得上想其他。
「大師!」
那一瞬,魏婉芸和顧瑾知心有靈犀一般,幾乎同時起身,手挽著手,噗通一聲朝著明空大師的位置跪了下去。
明空大師望向他們,面上帶著一抹安詳的笑意。
只一剎,下一瞬,那笑意宛若被冰封住了一般。
剛他的面色雖然蒼白如紙,但還有一絲鮮活的生氣,如今再看……卻是一點兒生機全無。
魏婉芸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顧瑾知鬆開了魏婉芸的手,朝向明空大師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並鄭重道:「大師,我一定不負所托。」
他要這天下海晏河清,也要這太平盛世里有笑靨如花的她。
奈何,他因血蠱,身子本就虛弱到了極點,再加上又受了這靈魂剝離之苦,還未等直起身來,整個人都一頭栽倒了下去。
這次,換做是魏婉芸及時扶住了他。
知道他是因為身子弱,而非是要承受那禁術反噬的代價,魏婉芸雖然緊張,但也不似之前那般驚恐和不安。
她同流風一起將顧瑾知又扶回了床榻之上。
小沙彌悟心在明空大師圓寂的那一瞬,就跪在地上哭成了淚人。
這半天也遲遲不肯起來。
魏婉芸想勸他,但她自己卻先紅了眼。
最後,還是悟心自己振作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走入密室,將明空大師的屍體安置進了冰棺,才又啟動了機關,將密室掩了起來。
「雖然師父……但這兩日,我還是會請寺里的主持做法事,替師父誦經超度。」
即使明空大師已經魂飛魄散,消弭於天地,所謂的超度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
但悟心覺得,這必不可少。
只「魂飛魄散」四個字,悟心到底是沒勇氣說出口。
他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垂眸道:「師父叮囑我熬了些參湯,想來是給顧施主備著的,如今顧施主身上的禁錮已除,他這般體質,不必用旁的法子,只需好生將養就是。」
魏婉芸連忙致謝:「有勞小師父了。」
悟心的情緒有些低落,卻還是很有禮貌的回了魏婉芸一禮。
他知道,那是師父的選擇,怪不得他們。
悟心退了下去,很快便帶來了一盅已經煒好的參湯。
魏婉芸試了試溫度正好,便讓流風在一旁扶著顧瑾知坐起身來,她一點一點的將參湯給他餵了進去。
只是,他人在昏迷中,根本就吞咽不下。
魏婉芸急得不行,無奈之下,只得狠了狠心,一把掐在了他的胳膊上。
因為想將顧瑾知喚醒,所以這一爪子魏婉芸用了十分力氣。
鑽心的疼讓顧瑾知蹙眉,漸漸恢復了一兩分清醒。
魏婉芸見他睜眼悠悠轉醒,有些心虛的避開了他的目光,「喝……喝點兒參湯好得快……」
虛弱不已的顧瑾知應了一聲,下意識垂眸看著疼得厲害的胳膊。
那裡的袖子已經皺成了一團,可想下手之人剛剛有多狠多用力。
顧瑾知不用想便知道是為了讓他清醒過來的無奈之舉。
雖然理解,但他還是抬眸,涼涼的掃了一眼旁邊扶著他肩膀的流風。
流風:「……」
那一瞬,流風隱隱感覺到有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當即就要替自己辯解。
但始作俑者魏婉芸卻已經在他開口之前,將參湯遞到了顧瑾知的唇邊,一股腦兒的給他餵光了,並叮囑道:「現在躺下睡一覺,先養養精神。」
顧瑾知這般虛弱,看起來風吹就會散了似得。
這會兒自是不宜挪動,魏婉芸只盼著他喝下參湯先養養精神,再做下一步考慮。
顧瑾知一對上魏婉芸,清冷的眉眼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點了點頭,即使要睡下,也不肯放開魏婉芸的手。
「綰綰。」
即使什麼都沒說,但此時兩人的眼神里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和歡喜。
還有一刻都捨不得分開的膠著。
站在一旁,原本想要解釋的流風動了動唇,幾次要開口,都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
在扶著顧瑾知躺下之後,他只得有眼力見兒的退到了一旁。
小沙彌悟心在送完參湯之後,就已經起身去旁邊收拾明空大師留下的經文了。
只是,這安靜只維持了不到一刻鐘。
顧瑾知尚未完全睡著,魏婉芸也還在旁邊拉著他的手,原本安靜的氛圍突然被一聲聲鐘聲打破。
那一瞬,魏婉芸和顧瑾知流風三人齊齊看向小沙彌悟心。
悟心也是一臉困惑。
瞧他的神情,顯然還未將明空大師的死對外宣布。
既如此,現在既非晨鐘暮鼓,又因何事在敲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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