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容錦聞聲回眸。
武王去而復返,站在唐容錦的身後。話雖問著她,只是他的一雙眸子卻是緊緊盯著那土坑中的所有。
唐容錦抬眼打量著他半透明的身體道:「你既已經去往了別的位面,如今分離部分神識回來,就不怕我將其斬滅?」
武王臉色有些難看,微微後退半步,卻並未離去,繼續道:「我只是想回來看看他有沒有屍橫遍野,這個坑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幫他挖的,可不能讓我白費功夫。」
「那是他留給你的最後東西,你為何不打開看看?」
「不想看。」
「你......!」
武王氣急,卻又不能真的對她動手,當即用他這半透明的身體狠狠跺了跺地面。
唐容錦望著他這般模樣只覺好笑,道:「你倒也真是大膽,敢這般出現在我的面前。」
武王默了默,卻依舊望著那土坑。「我只是想來看他最後一眼。」
半晌後,他又輕輕補了一句。「倒也不是我跟他的感情多麼深厚,這是上一任武王的遺願。」
他走得匆忙,起碼讓他親眼看見這小子有人安葬,也算了了上任武王的擔憂。
唐容錦一怔,望著身前半透明的身體,抬手虛空微微一握。
武王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分離下來的一魄便瞬間消散,散落在天地間。
四周又變得安靜起來,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的聲音陣陣傳來,細細聽來,其中甚至夾雜著些許海鷗的啼叫。
唐容錦站起身,將土重新掩埋,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那空空的墓碑上什麼字都沒有寫,靜悄悄地佇立在原地。
......
短短一個月,御風大陸便已經幾乎恢復了原樣。受損最為嚴重的當數南辰帝國,此時帝國內的一切建設也將要竣工。
唐容錦站在山頂,眺望著整個大陸,心情從未有過的舒暢。
結束了。
至少臨近幾百年,御風大陸再不會遭受戰亂,百姓再不會被人危及性命。
「唐少主。」
一聲輕喚落入耳畔,唐容錦聞言轉回了頭,竟是望見了幾個熟悉面孔。
宿憐帶著一眾柯靈學院的學生緩步而來,朝著她笑了笑。
唐容錦挑了挑眉,問道:「我曾去觀望過柯靈學院的重建,你們效率很高。」
宿憐應聲點了點頭,「我們確實在半個月前便已經將柯靈學院重建完畢,後山處被永久封印,學院內部面積小了不少。」
「不過承蒙附近城主們的關照,將各城池與柯靈學院交壤處的部分土地贈予了我們,現在學院整體面積倒還比之前大上些許。」
唐容錦點了點頭。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宿憐臉上有些尷尬,似在琢磨著如何開口。
倒是身後的少女上前一步,對唐容錦道:「唐少主。如今大戰已經結束,大陸內的一切也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我們柯靈學院......」
「我們柯靈學院再沒有了院長與導師。我們猶豫商討了許久,終於厚著臉皮來問問您......」
「我明白你的意思。」
唐容錦回望著她,「我會幫你們轉學去聖翼學院,在那裡完成之後的學業。」
「可是我們想留在柯靈。」
宿憐臉上帶上些許哀求,「您救了我,救了大家,讓大家從前院長的邪術中清醒過來,我們早已認定了您。」
唐容錦心中訝異,頓覺有些無語。
聽他們這意思,是想讓自己去當他們柯靈學院的院長......?
哪有年紀比學生還小的院長啊......
柯靈幾人一同上前一步,語氣中滿是懇求。「我們可以自己修煉,自己學習,只求您收下我們!」
在這場大戰之中,不僅鍛鍊了他們的心性,還望見了大陸各地的少年英傑。他們至今歷歷在目,當日斬空那猶如神兵天降般的姿態,救他們於水火。
他們皆是唐容錦親手訓練而出,是柯靈眾人憧憬的模樣。
唐容錦望著面前這些猶如狗皮膏藥,死纏爛打的眾人,稍稍皺了皺眉,無奈道:「我恐怕不久後便要前去別的位面了,縱使我接手了柯靈學院,只怕也教不了你們什麼。」
宿憐一怔,有些為難。
少女卻是迅速發問,「那斬空他們也會與您一同前往嗎?」
唐容錦這才知曉他們打的什麼主意,頓時失笑。「自是不會。」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三日內我會給你們一個答覆的。」
眾人聞言面露欣喜,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歡天喜地地離去了。
唐容錦搖著頭笑了笑,抬手撕裂了身前的空間,抬腿踏了進去。
不得不說,她這空間魔法的運用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白島。
若說南辰帝國是表面上的慘敗,那白島便是內部的崩塌瓦解。
白島主白陸周身已無一絲能量波動,儼然是成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自己少主又在這場大戰中以身祭陣,再無歸來之可能。
如今島主之位與少主之位空懸,幸好白島中的異心人早已剷除,現在倒還算團結。
唐容錦轉頭望著白島四周嶄新如初的景色,朝著湖邊背對著她的人揮了揮手。
「二伯!」
那人聞言回眸,望著她笑了笑。
唐容錦頓時發現了不對,身子遲疑一瞬,朝著他走了過去。
她抬眸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唐流風,半晌後才啞聲道:「是嫂嫂哥?」
「是我。」
白應忱笑了笑,低頭望了望自己的手臂,好似還未適應愛人的軀體。「流風怕我一個人在他識海中待著太無聊,把我放出來放放風。」
唐容錦心中訝異,原本以為白應忱的魂魄進入他體內後,今後也只有唐流風能與他說說話了,竟想不到這兩人竟還可以輪換著操控這具身體。
情況倒是比她先前預估的好上不少。
但也僅限於此了。
白應忱望著唐容錦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面上苦澀更甚。「我倒是希望如你先前預料那般呢......」
唐容錦一愣,「什麼意思?」
白應忱嘆了口氣,轉身望著泛起點點波瀾的湖面,沙啞道:「我情願只能永遠待在流風的識海之中,起碼這樣,我還能與他說說話。」
唐容錦眸光一震,臉上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
白應忱轉回頭望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我再也聽不到他對我說話了,再也聽不到他叫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