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被縫合的唇

  唐容錦嗤笑一聲,舉起詭刃朝著他的脖頸而去。

  「唐容錦。」

  熟悉而陰鬱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唐容錦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斂盡。詭刃貼上了慕容昊的脖頸,唐容錦拎著他站起了身,朝身後望去。

  忌魁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徑直望著她。

  唐容錦揚眉哂笑,「暗城主,好久不見啊。」

  「確實許久未見了,建立赤牙領域,搖身一變成了域主。唐容錦,你好手段啊!」

  「有屁就放。」唐容錦皺了皺眉,卻見忌魁時不時落在慕容昊身上的眸光,頓時心生驚訝。她一腳踹在了慕容昊的膝窩處,慕容昊痛呼一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忌魁望著她的動作,臉上虛假的笑容不斷放大。

  「你想要他?」

  她用詭刃拍了拍慕容昊的臉頰,失手在他臉上劃出道道血痕。慕容昊渾身抖得厲害,此時望見忌魁如望到了救命稻草,顫聲喊道:「暗城主,求求您救我啊!」

  忌魁沒有理會他,反而將視線對準了唐容錦的眸子道:「我要他。」

  「哦?」唐容錦將刃上的鮮血往慕容昊的衣襟上擦了擦,道:「若是我不給呢?」

  忌魁出乎意料的並未釋放威壓,反而在聽到這句話後詭異地笑了笑。四處暗芒微動,濃郁的死氣遊蕩而出。唐容錦蹙了蹙眉,望著忌魁身旁那被死氣簇擁著,逐漸顯露出的人形。

  下一刻,她臉色突變,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顧觀瀾渾身是血,被死氣束縛著漂浮在忌魁的身旁。他雙眸緊閉毫無意識,如破布娃娃般任由那些死氣擺弄著他的身體。唐容錦的視線隨著他慘白的臉頰落到他的嘴唇之上,面色白了白,手抖得在慕容昊的臉上劃出深深的一道。

  「啊!」

  慕容昊痛哭流涕的發出痛呼,唐容錦與忌魁卻好似都未聽到一般,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著對方。詭異而凝重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升騰而出,殺意與鋒芒交織纏繞,周身的空氣都好似變得鋒利起來,氣壓低到了極點。

  良久,唐容錦攥了攥手掌,驀地笑了出來。「你實力並未恢復。」

  如此篤定的語氣讓忌魁面色一暗,卻是大方應下,「若非如此,今日我也不必與你在這裡談條件。」

  他抬手調動著死氣,緩緩將顧觀瀾移到了身前,隨即伸手掐住了他的後頸,挑釁般摩挲著他頸後的皮膚。「慕容昊擅自逃離前來觀戰,我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竟不想老天都在助我,那月尊竟也重傷未愈......」

  忌魁舔了舔發乾的唇角,笑道:「這才讓我有了與你談判的機會。」顧觀瀾身邊的死氣盡數撤去,在身子跌落的瞬間,忌魁掐著他的脖頸舉至了半空。突如其來的痛苦讓他悶哼一聲,陷入昏迷的身子不自覺地抽動一下。「他能不能活,全在你。」

  唐容錦死死盯著顧觀瀾不斷滴落著鮮血的唇,吐了口氣啞聲道:「換。」

  忌魁扯了扯嘴角,兩人同時鬆手,手中的人質在瞬間完成了互換。在唐容錦扶住顧觀瀾的同一刻,手中的詭刃飛出,寒光閃現間竟眨眼斬落掉了慕容昊僅剩的一條手臂。

  「啊---!!!」

  血液瘋狂噴涌,慕容昊來不及痛呼幾聲便暈了過去。忌魁低頭望著手中轉眼被血浸透的人,倒也沒惱,似是著急做什麼般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忌魁離去,兩人附近所籠罩的結界也隨之消散。唐流風與白應忱焦急上前,問道:「小錦兒,你沒事吧?!」

  唐容錦搖了搖頭,抿著唇望著身旁的顧觀瀾。

  直至這時,唐流風與白應忱才看清楚顧觀瀾此時的模樣,瞬間雙目大睜,驚慌之際,全身血液仿若倒灌,整個人都要被怒火吞滅。

  顧觀瀾微微垂下的臉頰灰白一片,渾身遍布傷痕,不斷往外滲著鮮血。只是最為嚴重的,還是那雙將要潰爛的唇。

  沾染著死氣的細線自他臉頰的一側穿過,蜿蜒著縫入皮肉,帶著血與肉穿上了嘴角,用極密的針腳將那雙薄唇緊緊縫上。

  曾經微微上揚的唇角在細線的縫合下被迫成為了僵硬的一條直線,四周青紫而腫脹不堪,生生挫去了這張臉的俊朗。

  雖縫合不過一日,只是那細線上的死氣卻不斷蠶食著他的血肉,讓其已經有了潰爛的跡象,看起來無比駭人,甚至可以隱隱的感同身受。

  唐容錦雙手扶著他的肩膀,曾經極穩的手臂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著。白應忱滿臉擔憂地託了托她的手臂,輕聲道:「他的傷勢拖不得,我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先將他的傷處理了吧。」

  唐容錦聞言點了點頭,將顧觀瀾託付給了唐流風與白應忱,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朝著遠處走去。

  四周的漏網之魚前仆後繼而來,甚至還未近身,便被唐容錦瞬間抹殺,整個身體化為了一團血霧。她冷著臉跟在兩人身後走著,白應忱望著四周陣陣升騰而起的血霧,感受著手掌下顧觀瀾越來越熱的身體,沉默著加快了步伐。

  白應忱所說的安靜之地離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並不遠,只是混戰嘈雜,又因著唐容錦源源不斷輸入的力量,在到達密室之際,顧觀瀾已然微微轉醒。

  眸中初醒的迷茫在望見面前的人後陡然消散。他張了張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久前剛剛承受了酷刑,於是只得笑著望著她,眸子晶亮。

  唐容錦不忍去看,倉惶地低下了頭,對他道:「忌魁在這線中混入了死氣,我想要拆除,只能用淨化之力去壓制,只是......」

  她頓了頓,才繼續把話接了下去,「只是這痛苦難以承受,我怕你現在的身體撐不住......」

  這句話被她說的艱難,心臟連同著四肢百骸如被鈍刀凌遲,苦不堪言。作為神的阿滿冷心冷情,作為首席殺手的月醉靈魂不全,遲鈍冷漠。唯有此時的她,歷經兩世補全了靈魂,擁有了從輪迴之道牽來的七情六慾,如今望著這如同家人一般的夥伴受難,才會被這名叫擔憂與心疼的情緒不斷折磨,痛不欲生。

  曾經的她對於這般情緒的感受並不清晰,只是不久前在夜殊那裡體會了個淋漓盡致,此時熟悉的感覺再次充斥心間,竟擾得渾身血液冰涼,靈魂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