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阿錦,我從未幸福過

  南辰皇臉色黑如鍋底,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憋在心中,想發作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咬牙切齒道:

  「巴德大師說笑了,您這愛徒天資卓絕、為人機敏......」他望著巴德,一字一句道:「又怎麼會輸呢?!」

  「哈哈哈哈!」巴德大師臉上的笑容真切,「陛下對我家小徒的評價如此之高,我甚至欣喜啊!」

  說罷,也不再理會一旁逐漸下沉的低氣壓,專心致志看起了台上逐漸步入尾聲的比試。

  南宮百里肩膀處隱隱作痛,長時間的極速近身搏鬥也讓他的體力漸漸下滑。奈何對面這個人好似感覺不到累一般越戰越勇,南宮百里長嘆口氣,終於被唐容錦一掌擊飛了出去。

  他呈大字型躺在比試台上,胸膛因劇烈的喘息而不斷起伏著,好似已然精疲力盡,「不打了不打了,投降投降!」

  唐容錦笑著上前將他從地上拉起,手掌狀作無意般輕輕搭上了南宮百里那受傷的肩膀,絲絲縷縷的生命之力卻迅速滲入,吐息間將他渾身的傷治了個徹底!

  南宮百里舒適地喟嘆一聲,神清氣爽地走下了比試台,看那興高采烈的模樣好似他才是比試勝利的那一個。

  「南宮百里對戰雲錦夜,雲錦夜勝!」

  下一位由沈知意抽籤,抽到了南辰帝國僅剩的一根獨苗。

  這也就意味著凌雲輪空,直接進入到了下一輪。

  兩人於台上的打鬥不算太久,卻是想當驚險。同等級下的戰鬥一向膠著,沈知意亦是不負眾望,最終拿下了勝利。

  如此一來,這一屆全學院排位賽的前三甲已然產生----來自於聖翼學院的雲錦夜、沈知意,還有自於凌門的凌雲。

  直至今日散場,場館內的討論聲亦是聲聲不止。

  「真是想不到,這一屆依舊是聖翼學院傲視群雄啊!」

  「明日的比賽可是相當精彩啊!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雲錦夜與那凌門少主的對決了!」

  「兩個鬼才的碰撞,還是相同的等級!想想便精彩絕倫!」

  ..................

  翌日。

  「阿錦。」

  顧觀瀾手中端著飯食,敲響了唐容錦緊閉的房門,「醒了嗎?起來用早膳吧。」

  「來了。」

  唐容錦剛剛收拾完畢,正巧顧觀瀾來敲了門,她揚聲應道,轉而快步打開了房門。

  入目的便是孤身一人拎著食盒前來的顧觀瀾。

  唐容錦有些訝異地接過了顧觀瀾手中的飯盒,道:「今日不和大家一起用早膳了嗎?他們人呢?」

  顧觀瀾笑了笑,「每逢初五、十五是聖光之城早市開啟的日子,他們暫時都沒有了比賽,一大早便出門了。」

  唐容錦噢了聲,吃著手中軟糯的酒釀糕,「那你怎麼不同他們一起去?」

  「我不太喜歡那般熱鬧的地方......」顧觀瀾笑了笑,將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紅棗栗子粥往她面前推了推,「若是我也走了,誰給你做早膳啊!這粥放涼了便不好喝了,趁熱暖暖胃吧。」

  「好!」

  唐容錦笑著點了點頭,屋內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了唐容錦那淺淡的咀嚼聲。這般寧靜安穩的氣氛讓人感到舒適而眷戀,好似又回到了那遠離人煙的小村莊,又回到了那雖簡陋卻足夠遮蔽風雨的山間小屋。

  「阿錦。」

  顧觀瀾微微垂下了眼眸,濃密纖長的睫毛將眼中的一切光華都遮掩了起來。他躊躇半晌,方才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好像記起了一些曾經的事情。」

  唐容錦的動作猛地一頓,轉而有些訝異地抬起了頭,望著面前依舊耷拉著眼皮的顧觀瀾。

  「能與我說說嗎?」

  顧觀瀾聞言點了點頭,此時的萬千心緒纏繞在心間,亂成一團。一股堪稱悲涼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溢出,唐容錦自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有些擔憂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顧觀瀾嘆了口氣,開口道:「其實我記起來的並不多,卻並不是一些可以讓我感到開心的記憶。」

  「若是我的從前是這般,那我寧願懦弱的再也不要記起來......」

  他轉頭望向了窗外,面色尋常,唐容錦卻是感受到了手掌下那微微顫抖的手臂。

  「我是個孤兒。」

  「我好似曾有一個兄弟姐妹,是男是女,多大年齡,長什麼樣子?我已經記不清了,夢裡的他沒有臉,便是聲音都有些模糊,我努力去傾聽他的話語,那隻字片語卻在轉眼間散了個乾淨。」

  顧觀瀾神色有些痛苦,卻繼續說道:「那個夢很真實,真實得讓我感到害怕。」

  「他擋在了我的面前,那雙手貫穿了他的胸膛,隨即一路向下,剖開了他的肚子。」

  「他尚還在跳動的心臟被人嫌棄地丟在了我的腳下。全都是血......遍地都是血......!他的身上是血,我的身上也染上了他的血,他的心臟沒了,可他還在張著嘴不斷努力呼吸著......我靠近他迫切地想聽見他最後同我說的話......」

  顧觀瀾眼底通紅一片,身體因極度的憤怒與悲傷而戰慄著,他聲音沙啞,狠狠閉上了眼睛。

  「我沒有聽到......我什麼也沒有聽到。」

  「我被帶回了一座宮殿中,我的養父告訴我,以後這裡便是我的家。」

  「夢裡的那座宮殿很大,卻很黑。我怕極了,四處都讓我感到壓抑,我想要逃走,卻再也沒能走出那困了我許多許多年的地方。」

  「四周的人對我畢恭畢敬,可所有人都害怕同我說話。他們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們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尊重我,我在他們的眼中好似一個將死之人。」

  「我的義父再也沒有來看過我一眼,我被囚在那一方狹小的天地中,每日每夜的修煉。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模樣,沒有人同我說話,我只能自己與自己交談。」

  「我變成了他們眼中性格古怪的瘋子。」

  「阿錦,」一滴清淚從他的眼眶中砸落,他強忍著哭腔,「我從未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