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什麼時候的事?

  「爺爺,我......」

  「唉算了算了,不聽了,我家小錦兒還小,我可不捨得這麼早便讓你被人拐跑!」唐老爺子望著她的眼神,心中已然明白大半,當即便捂住了耳朵,耍賴一般撒著酒瘋。

  唐容錦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聲音卻是無比鄭重認真,「他是我唯一想要共度餘生之人,並非心血來潮,也並非嬉鬧玩笑。」

  「我愛他,他也值得我的愛意。希望您與奶奶可以接受他。」

  白露秋只覺一陣突如其來的鼻酸,她眼眶微紅,有些哽咽,「小錦兒喜歡的,奶奶自然喜歡。」

  倒是唐老爺子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默默別過視線,推杯換盞間把葉璟言灌得頭都大了。

  好半晌,才有些彆扭道:「接受不接受,也應當是他親自來與我說!堂堂魔月城的月尊,還怕見我這一個老頭子不成?!」

  唐容錦笑了笑,沒有再言。

  ......

  屋內蒸騰而上的熱意裹挾著無數歡騰的笑言直衝天際,屋外寒風凜冽,肅冷的風盤旋著,卻被這一股股團圓的熱氣撞得支離破碎。

  軒轅帝國的星星總是很亮,皇城內除卻皇家外禁止燃放煙火,極遠處連綿一片的閃爍煙花怦然炸起,倒是顯得這一方天地莫名多了些冷清。

  唐容錦手握清酒半倚在屋頂,雙腿一蜷一伸,姿勢放鬆而愜意。望著天空中交相閃爍的星辰,她的眸中亦是映出星星點點的光亮,將整個眼底照得清明一片。

  「風這麼大,你也不怕著涼。」

  南宮百里亦是拎著一壺酒,三步並兩步地來到了她的身旁。學著她的模樣坐在屋脊之上,抬眸望著遠處的煙火。

  唐容錦笑著望了他一眼,「怎麼不跟他們再多喝幾杯?」

  「算了吧,」南宮百里仰頭灌了口酒,隨即隨意地抹了抹嘴角,「老爺子的酒量著實嚇人,這苦差事還是交給葉璟言吧!」

  唐容錦點頭應和,四周卻是逐漸安靜了下來。寒風肆虐呼呼作響,在這靜謐的屋頂,便是連極遠處傳來的煙火綻開聲都惹耳了許多。

  唐容錦卻並未發覺什麼不妥,她眸子望得極遠,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瓶中的酒。清冽的酒香混上因體熱而激出的異香,竟讓南宮百里臉上多了幾分難言的踟躕。

  「小夜,你與他......在一起了?」

  「嗯,」唐容錦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怎麼了?」

  南宮百里臉色有些發白,不知是被風吹得還是怎麼。他怔然了好一陣,才悶悶開口,「他對你好嗎?你......很喜歡他嗎?」

  夜殊出現的次數並不多,雖說每次兩人都看起來親密無間,可他卻全然可以自欺欺人。只要沒親耳聽到她承認......只要沒親眼見兩人大婚......

  可如今自己為自己構建而起的虛偽被短刃無情劃破,赤裸的真相讓他難以承受。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唐容錦望著他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皺了皺眉,「有些奇奇怪怪的。」

  「是嗎?」南宮百里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仰頭又猛地灌下好幾口烈酒,「大概是因為太開心了,醉了罷。」

  唐容錦不疑有二,枕著手臂躺了下來,將整片星海全然映入眼底。她勾唇淺笑,眸光繾綣,「遇到你們真好,我很幸運。」

  南宮百里手臂一頓,面上浮現出一抹苦笑,「這話應當我說才對。」

  唐容錦轉頭望了他片刻,突然挪動著身子湊近了些許,「這表情在你臉上倒是少見,到底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許是喝大了有些神志不清了。」

  唐容錦望著他被熏紅的雙頰與布滿血絲的眼底,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你是我這輩子交的第一個好朋友,遇到什麼事情可不要瞞我。」

  「知道啦。」

  南宮百里將壺中的酒喝淨,枕著手臂緩緩閉上了眼睛。

  「呦,你倆還真是愜意啊!」

  沈知意與顧觀瀾並肩而來,望著屋頂上的兩人打趣道。

  唐容錦聞言回眸,只見顧觀瀾朝她微微一笑,聲音輕柔,「阿錦,爺爺找你。」

  「噢,好。」

  顧觀瀾將手中的狐裘搭在了她的肩上,護著她下了房頂。這寂寥的屋頂霎時間只剩下了沈知意與南宮百里二人。

  沈知意垂眸望著那連眼皮都懶得掀開的南宮百里,一屁股在他身旁坐定,輕輕嘆了口氣,「什麼時候的事?」

  南宮百里聞言身子一僵,卻並未睜開眼睛,轉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嘴中模模糊糊地嘟噥道:「什麼什麼。」

  「你那杯酒差點兒撒我褲襠上,可別告訴我是你喝醉了手抖!」

  「你就當我是醉了吧。」

  沈知意望著他的背影,不屑地冷哼道:「你這話騙騙小夜也就罷了,我在你旁邊可是看得真切。」

  「你喜歡小夜?什麼時候的事?你這小子藏得可真好,我們竟從未發覺。」

  這次南宮百里卻是沉默了許久,久到沈知意望著他的後背都覺得他像是已經睡過去了。

  「我以前不知道這是喜歡,現在明白了,卻是已然晚了。」

  他將整張臉都埋進了臂彎里,聲音有些發悶,在風聲的掩蓋下輕得幾乎聽不見。

  「從小到大除了拳法,我幾乎從未對任何事物提起過興趣。我不愛與人周旋交往,我沒有朋友。」

  「直到我遇到了小夜......不得不承認,緣分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我第一次那般死皮賴臉地追著別人,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感到好奇,第一次想要交朋友,第一次體會到了朋友的感覺,第一次被人保護。」

  「我只當她是好朋友好兄弟,可是驟然知道她是女子時,心中的巨大喜悅讓我無法忽視。」

  「我不明白原因,也不想知道緣由。潛意識好似並不想讓我打破現有的關係與平衡。」

  「我害怕。」

  「直到她在學院台上決鬥,在我的面前受傷而被夜殊帶走,我再也無法忽視我心底一直被刻意壓抑的感受了。」

  他的聲音輕而平穩,臉頰下的布料卻早已濕濡一片。若說剛剛他是不想轉身,現在卻是不敢轉身。他無法頂著這滿是淚痕的臉龐面對自己的好兄弟,他的自尊並不允許他這麼做。

  「從前還能騙騙自己,那是因為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之人而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可直至這次太陽城一事,我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了。」

  「她一日不歸,我便愈發焦躁難安。我無法忽視充斥全身的巨大恐慌,我無法承受失去她的後果。」

  「我對她的感情,或許早已在沒有察覺之時便已根深蒂固。它扎入了我的心臟,藏進了我的心底,它與我的心臟融合到了一起。」

  「我沒辦法捨棄掉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