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模稜兩可,隨時可以變化自己的說辭,同時刻意提到了長輩,也表示自己身後有人,若是曹長老敢輕易動他,也要掂量掂量他背後的人是否會找上門來。
曹長老眸子閃了閃,腦中回想起蕭塵的說法,若真按照蕭塵說的身份,那位長老應該就是木里口中的長輩了,佛門中人,的確是會四處遊歷,這一點倒是對得上。
但凡西州人,都知道西海那邊的人主要是以漁業為生,若是木里直接回答自己家中是捕魚的,曹長老立馬就會對木里起疑心,偏偏木里沒有這麼回答,反倒是讓他疑心漸漸落下。
木里之所以不回答自己是捕魚的,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曹長老在試探自己,他越是回答得肯定,破綻就會越多,按照木里的心思,自然是不可能給曹長老留下破綻的。
這一關算是過了,曹長老喝了幾口茶後,忽然念出一句佛經中的詩,那句詩並不算常見,若非常年修習佛法的人,肯定是不會知道的。
巧就巧在曹長老曾經同一位修習佛法的高僧有過交流,常聽對方念叨這一句,慢慢也就記了下來,沒成想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場。
他念完後便看向木里,笑著問:「你可知道這下一句是什麼?」
木里何等心細,已經猜出來曹長老是在試探自己是否有修習佛法,他在腦中仔細想了想,曹長老這一路上對自己態度平淡,也從未曾好奇過自己的身份,今晚卻忽然來問起,定是有什麼原因。
而試探自己身份的時候,又刻意在往佛法上面引導,這說明,或許曹長老知道自己同佛門有一點關係,那麼曹長老是怎麼知道的呢?
木里是佛家子弟的身份向來隱瞞得很好,除了蕭塵幾個要好的朋友,再沒有別的人知曉,可曹長老卻一直往上面試探。
木里眼神閃了閃,一下子便明白過來。
仙罰等人現下並不在這鎮子中,除卻他之外唯一能夠接觸到曹長老的人便是蕭塵了,也就是說他修習佛法的事情是蕭塵告訴曹長老的。
不,不對,是其他的事情。
木里腦子飛快轉動,一定是曹長老察覺到他的異樣,懷疑仙罰的出現和他有關,間接懷疑他與蕭塵有關係,於是便去試探蕭塵,蕭塵那邊,為了撇清楚自己和他的關係,便給捏造了一個身份。
蕭塵捏造出來的身份,定然是會讓曹長老有些忌憚的,而木里的身份又恰好能夠對得上,於是便有了曹長老現在的這番試探。
腦中想法頗多,但於時間來說也只是一閃而逝,曹長老只看到自己問了木里,木里沉默了一瞬,他以為木里是回答不上來,心中已經生出殺意。
殺意還未曾瀰漫的時候,木里卻忽然抬頭,目光直直看向自己,「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般這種反應,大多是自己身份即將要暴露了才會產生,也就是說,他剛剛的問題,讓木里覺得自己身份暴露了。
如此看來,木里的確是很佛門逃不開關係了,不然怎麼會一句詩就認為自己身份暴露了呢。
曹長老笑了笑,「稍安勿躁,我只是一路上過來,見你從不吃肉也從不喝酒,和我們不太一樣,心中有些好奇,便問問罷了。」
木里卻是警惕的盯著曹長老,「你猜到了什麼?」
曹長老搖搖頭,「這倒沒有,不過我對於西州的一些佛門之地也略有耳聞,不知道你是來自哪裡?」
到了這個時候,曹長老還是不忘記試探,可見此人心性之謹慎。
不過木里剛剛一番推測,已經明白了蕭塵安裝在自己身上的身份到底是什麼,那還是他當初告訴蕭塵的呢。
在小世界歷練的時候,原錦等人對他的身份很是好奇,畢竟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修習過佛法的,除了飲食上能夠觀察出來,其餘的可真是半點不一樣。
於是他便告訴原錦等人,混元界中的佛門之地只是對心性嚴苛,行為上卻並沒有太過嚴厲,只要心中有佛,便是俗家子弟也可以是佛門弟子。
順便告訴幾人,在天聖有一座金佛寺,金佛寺中有一位長老,這位長老是半路出家,兒子都成年了。
長老因為佛性很深,沒用幾年的時間就成為了寺廟中的長老,長老出家已經很讓長老的家人生氣了,誰料長老的兒子竟然也一心想要出家。
他那兒子是家中的獨苗苗,全家人自然是不應允的,小伙子因此鬱鬱寡歡了許久,於是最後沒辦法,同長老商量了一番後,決定帶髮修行,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記在長老名下,也是長老唯一的弟子,同時還是親兒子。
木里一番推測,就猜出這大概是蕭塵給自己編造的身份,那位長老不願自己兒子被打擾,平日裡也算低調,但因為此事兒很具討論性,在天聖和各大佛門也是傳了一段時間的,若是要查,也能夠查到。
曹長老等人是西州人,即便現在去查,肯定也查得不仔細,但大概的結果相似就行。
既然已經推測出蕭塵安裝在自己身上的身份,木里自然是不會順著曹長老的試探走了,一聽曹長老這問話,他先是故作猶豫了一番,隨後遲疑道:「其實我之前騙了你們,我並非來自西州,我其實是天聖人,我怕你們知道我是天聖人,就不願意帶我,所以才說自己是西州人。」
天聖人,果然就是蕭塵說的那個佛門弟子麼?曹長老心中嘀咕,面上卻不動聲色。
「哎,身為佛家子弟,我本不該撒謊,若是師父知道了,定會責罰於我。」木里嘆了口氣,又念了句佛號。
他佛號念得順溜,抬手合掌的時候,故意露出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舍利子佛珠雖然珍貴,但因為太過珍貴了,一般人壓根不會認出這竟然是頂級舍利子,也因此木里倒是不擔心曹長老會惦記上自己的佛珠。
曹長老的確是沒有認出來,但隱約瞧見了佛珠的影子,看品相極其不錯,一般的俗人肯定是拿不到的,也只有佛門子弟才拿得到。
木里穿著樸素,不像是家中有權有勢的,除了他是佛門子弟的解釋,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心中對木里的身份有了肯定,曹長老也沒有多留,喝完茶便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