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驚動任何人,林夢雅只好攙扶著凌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燈光亮起,她才知道凌夜傷得有多嚴重。
衣服上破破爛爛的,全部都是利器割開的痕跡。
而且,她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就知道那些傷他的利器裡面,許多都是啐了毒的。
幸好,之前她給龍天昱跟凌夜,分了幾顆可以解百毒的藥丸。不然的話,凌夜恐怕是會當場毒發身亡。
「我們在城外跟王爺帶來的人碰頭,誰知道,那些人剛走,就有人沖了上來。雖然王爺身邊的侍衛奮力的抵抗,但是到了最後,王爺還是不敵,被他們擒住了。我是受了王爺的命令,用龜息之術,才能躲過他們的盤查。」
林夢雅又給凌夜灌下了好幾顆藥,情況這才稍微的有了一些好轉。
龍天昱被劫走的情況,也讓林夢雅得知了。
「王爺沒受傷麼?」
林夢雅雖然坐在那裡,可眼前卻是在陣陣發黑。
呼吸略有些急促,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受重傷的凌夜。
「沒有,他們沒敢傷害王爺。」
凌夜搖了搖頭,說道。
雙手緊握,林夢雅雖然表面鎮定,但是僵硬的身子,卻出賣了她緊張的情緒。
拼命的告誡自己,她不能急,不能慌亂。必須要鎮定,不然的話,龍天昱說不定會有危險的。
「照你這麼說,他們只是想要無聲無息的劫走王爺而已?除了你以外,真的沒有任何人生還麼?」
凌夜仔細的想了又想,最後又是搖了搖頭。
他之所以能生還,一是因為用了龜息之術。二則是因為他身上都是傷口,而且還中毒頗深。
想必別人,就沒有他這麼好的運氣了。
「該死!」
林夢雅低聲怒罵道,她早就該預料到,如果李源安排的人裡面有別人派來的細作的話。
那龍天昱之前的一舉一動,應該都已經落入了有心人的心中。
可是,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麼那些人只是想要悄無聲息的,把龍天昱劫走呢?
「王妃,王爺現在危在旦夕,還請您立刻裁斷!」
凌夜支撐著早就已經透支的身子,語氣也終於有了一些急促。
龍天昱關係重大,即便是林夢雅現在已經是幾近六神無主了。但是,她依舊死死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只是,那無措的纖纖玉指,早就把她的衣襟,蹂躪得皺巴巴的。
「你先在這裡養傷,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的存在。龍天昱那邊,我會想辦法。」
凌夜雖然著急的,但是現在,他唯一的希望,也只有王妃了。
一口氣撐下來,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了。卻是白眼一翻,人瞬間暈了過去。
床鋪雖然被凌夜的血,染得斑駁殷紅。
可林夢雅卻無心整理,她恨不得立刻飛到龍天昱的身邊。
但是,現實卻不得不讓她料理起凌夜的傷口來。
這下子,龍天昱帶來的人,怕是都已經全軍覆沒了。左丘羽那邊,又是因為李源而捉襟見肘。
現在,她唯有靠自己才行了。
嘆了一口氣,林夢雅起身,用自己完好的那一隻手,給凌夜療傷。
他是倆眼一翻,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可要是不管的話,就算是流血,也終究是會流乾的。
凌夜雙眼緊閉,平常裹在面巾下的臉,平凡無奇且蒼白無比。
林夢雅不經意的發現了一個秘密,凌夜的臉,好像是假的。
伸出手,試探性的,從凌夜的臉上的一處小傷口,用力的拽了拽。
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便如同水波紋一般,緩緩的從那張臉上,涌動了起來。
面具後,那張同樣慘白的臉,卻讓林夢雅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會——
狹長的雙眸,長睫在光中,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高挺的鼻樑下,一雙幾乎淡然無色的薄唇,讓林夢雅有些恍惚。
除下了面具的凌夜,竟然有跟龍天昱八成相似的面容。
雖然,她是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夫君的。
但是,如果是一個不那麼了解龍天昱的人來說。一下子,絕對是會認錯的!
只是比起龍天昱的清冷俊美來,凌夜的面容,遠沒有龍天昱的淡漠無情,也沒有龍天昱那麼稜角分明。
凌夜的面容,讓林夢雅微微一滯。
不過,還是輕手輕腳的,解開了凌夜的上衣,看著那橫亘在白色肌膚上的斑斑血痕,因為毒素的作用,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林夢雅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拿著藥,往他的傷口上撒去。
幸好都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不然的話,還真是有些棘手了。
馬馬虎虎的包紮好了,林夢雅可是手口並用了。
累了一個半死不說,等到她弄好了,天色都已經大亮了。
氣喘吁吁的她,額頭都沁出了一絲絲的薄汗。
院子裡面,前來灑掃服侍的丫頭們,都已經被林夢雅糊弄了出去。
眯著眼睛,她坐在椅子上假寐。可只要稍微有些動靜,她就會立刻清醒過來。
終於,沒多久,床上就有了動靜。
林夢雅紅著一雙熬夜之後的眼睛,注視著床上之人的一舉一動。
「呃...」
一聲低沉的痛呼聲從床鋪里傳了出來,老師研製的外傷藥,雖然能疼的人死去活來的。
但是效果,可不是一般的藥能媲美的。
尤其是對這種重了毒的傷口,絕對是有奇效的。
同時,這種往傷口撒鹽似的劇痛,即便是凌夜這種硬漢,也忍不住吭聲了。
「別亂動,你要什麼跟我說。好不容易你的傷口才止住血,別崩開了。」
凌夜只覺得全身刺痛無比,但是,一道溫和的聲音,卻止住了他的動作。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可不同尋常的觸感,讓他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慌張。
不過,也僅僅是那麼一瞬而已。
「我能理解,許多人權貴,都會找一個跟自己完全相同的人培養。一是為了當做替身,二也是會省掉許多的麻煩。」
林夢雅主動出聲,倒是讓這個小小的尷尬,消弭於無形之中了。
不過,看著這張真臉,林夢雅倒是能了解,為什麼之前,清狐總是會叫他面癱鬼了。
人家都是帶著人*皮*面*具,不面癱就怪了。
「啟稟郡主,百草閣閣老會,給您和王爺,送來了觀禮穿的禮服。請您試穿一下,如果不合適,奴才好著人去改。」
玉安的聲音,恭敬的在門外響起。
林夢雅皺著眉頭,她突然想起,龍天昱還要跟她一起出席醫術大賽的預賽呢。
可她現在,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除非他們主動釋放龍天昱,不然的話,肯定是來不及的。
視線,突然落在了凌夜的身上。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來現在,也只好用這偷梁換柱的法子了。
「送進來吧,王爺還沒起身,你放在門口就好了。」
凌夜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王妃。
忽然間想到了某種可能,臉上立刻有了幾分不自然。
此時,林夢雅已經托著兩件衣服,轉身回到了臥室裡面。
臨天國的禮服,跟晉國的莊重不同。精白的雲紗料子,衣襟跟袖口,都是繡著金黃色的祥雲滾邊。
除了端莊以外,也更增添了幾分飄逸與俊雅。
「你幫我試一下吧,龍天昱應該比你稍微壯一點,不過,還是可以改的。」
林夢雅先拿出了那套男款的禮服,擺在了凌夜的面前。
「這——王妃,怕是不妥吧。現在,您應該想的,是如何把王爺營救出來。而並非是讓我,讓我代替王爺。」
林夢雅嘆了一口氣,看著禮服的眼神,也露出了極為無奈的神色。
「你以為我不急麼?你想想看,在太子寶坻,有人才剛想向我動手。你們在外面,就受到了伏擊。而且王爺還是悄無聲息的,被人給劫走的。這事,難道真的會只是個巧合而已麼?」
林夢雅心思縝密無比,有些事,她只要用腦子過一遍,就能找出其中的關竅來。
劫持她跟劫持龍天昱的事情,幾乎就是腳前腳後發生的。
一旦聯繫起來,那對方的目的,也似乎隱隱約約的,露出了大致的輪廓。
「王妃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利用我們的身份,我想,不僅僅是做一個提線木偶那麼的簡單。他們的手裡,一定握著一些,如果我跟龍天昱落在了他們手裡,就不得不聽話的手段。如果,此時我跟龍天昱倒戈相向。那麼你想想,對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凌夜心思急轉,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是——百草閣大長老的位置!」
林夢雅點了點頭,其實,她想的遠比這個要嚴重得多了。
不過現在,她還沒有具體的證據,只能把這個猜測,暫時放在心裡。
「我明白了。」
凌夜接過了林夢雅手中的禮服,面無表情的落下了紗簾,林夢雅也推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氣,清新得讓人精神一振。
自從來到舊都以後,她的身體狀況,仿佛也好了許多了。
信步走到了竹林中的石凳坐下,只有在沒人看到的時候,她才敢釋放出心頭,積壓的脆弱。
龍天昱,你到底在哪裡?
眼中的淚水,不知何時從臉頰無意識的滑落。
林夢雅唯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緩解胸口,那股子壓抑著她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