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這種事她倒是挺有經驗的。
之前在神機營的時候，她就幫白敬找到了顧佳鈺弟妹的線索。
好在顧佳鈺的弟妹只是被家裡的親戚賣到大戶人家當下人去了。
白副將找人用高價贖買了他們，估摸著現在他們也應該一家子團聚了吧。
所以，對於柳昭華的請求，她覺得自己可以考慮一下。
「找什麼人？」
「你看，這一切看似是一首詩，實際上如果是用暗語來解讀的話，就是『柳芳，柳秀，七月十三日，送往夏家。』我要找的就是這兩個人，她們是我的女兒。」
柳昭華迫不及待地將手裡的帳簿，展示給林夢雅看。
那上面果然做著一首詩，假如不是對方指給她看的話，她還真的難以察覺出這裡面的內容。
「夏家？你已經去找過了吧？」她問道。
既然線索如此明顯，可柳昭華還要來求助自己，想必是已經碰過了壁。
「是的。」柳昭華有些失魂落魄地回憶道：「早在我第一次見到這帳簿的時候，我就想辦法托人去找了這個夏家。」
「可是，可是不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女兒的線索。古族的姓夏的家族也不多，但我都沒有找到我的兩個女兒。我、我已經等了太久了，我怕，我怕她們已經......」
柳昭華的眼眶是紅的。
這些年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就連哭也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在王之來這個混蛋的面前，她只能儘量裝得無悲無喜，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打算。
可她的內心，時時刻刻都在受著煎熬。
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即便不是王之來的骨肉，可當初瓊哥死的時候，她就已經打定主意，守著兩個女兒過一輩子。
是她的父母親人，以女兒們的性命逼著她嫁的。
那畜生之前也曾信誓旦旦的對她說，以後雖不會讓他們生活在一起，可每年都會讓她去看孩子，許她用自己的嫁妝去撫養這兩個孩子。
她是為了孩子們嫁的。
沒想到王家卻是一個龍潭虎穴，她甚至還在慶幸自己沒有一意孤行，非得把孩子們帶進來。
誰知，就在兩個孩子十三歲的時候，王之來突然就想要去看孩子們。
當時她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極力阻止，並且事後就派了自己信得過的人，帶了銀錢出去，想要把孩子們送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沒想到那人剛出去，就帶回來一個噩夢，說孩子們丟了。
當時她是五內俱焚，只想著不管不顧，一定要去把孩子們找回來。
好在當時她的奶娘勸住了她，還說要替她去找孩子。
不曾想，奶娘一家拼死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孩子們被她們的外祖家接走的。
她回柳家大鬧了一場，才知道原來孩子們是被王之來給帶走了。
而柳家卻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財富。
那是賣了她的一雙女兒換回來的，她當然不可能讓柳家人這麼輕易到手。
只是王之來的勢力太大了。
哪怕是她在他的後宅之中生活了那麼多年，可還是沒有辦法跟對方抗衡。
甚至，她想要求助都不知道找誰。
她可是親眼看到這人，不僅跟各大家主稱兄道弟，甚至還宴請過不少少玄軍跟明文閣的人。
他就像是籠罩在自己頭頂上的烏雲。
密不透風，讓她找不到一點出路。
若不是想要找到女兒這個執念，苦苦支撐著她，恐怕她早就跟對方同歸於盡了。
「這樣吧，你把她們的生辰年月體貌特徵都給我詳細的記錄下來，最好是有她們兩個人的畫像。」
聽到林夢雅的話，柳昭華殘破的心房，終於迎來了一絲絲曙光。
不過，林夢雅也沒給她太大的希望。
「就像你說的，這件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再加上她們的處境我們也猜不到，只能以最壞的結果來打算。」
「我要是能找到，肯定盡力幫你找。但我也不能保證這個結果，如果你能答應的話，那咱們就合作，若是不能我也不勉強你。」
柳昭華已經哭出聲來，她失態地緊緊抓住了林夢雅的袖子。
「好好好，只要讓我知道她們過得怎麼樣，還有沒有活在這個世上，我就已經知足了。」
「是我對不起她們，明明把她們帶到人世，可我卻沒有辦法保護住她們，讓她們吃了這麼多的苦，她們從小就不在我的身邊，現在又......」
這個本來已經心如鐵石的女人卻哭得不能自己。
林夢雅輕輕掙脫開來，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的孩子不會怪你的。」
「她們肯定也在等著你帶她們回家。」
再多的語言也無法安慰到這個飽經痛苦的母親。
林夢雅只好給她準備了乾淨柔軟的帕子，等到她哭夠了以後就可以擦掉她眼角的眼淚，迎來新的，自由的人生。
好在柳昭華發泄了這麼一場以後，立刻就將一雙女兒的詳細情況寫了下來。
孩子們剛離開她的時候是十三歲，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年。
所以她們的長相上應該是會有所變化。
所以林夢雅還要了兩個女孩生父的畫像。
讓她意外的是，柳昭華的畫技真的很不錯。
不是大家在古裝劇里看到的那種跟本人沒有一點相似度的畫像，而是幾乎做到了百分之九十左右的相似度。
甚至她掃描進系統之後，小藥絲毫不費力的就還原了兩個姑娘跟她們生父的長相特徵。
「宮家主，不知道我畫的你們能不能用得上？」
放下畫筆之後，柳昭華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夢雅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
「用得上，簡直就像是真人站在我們面前一樣，這樣一來咱們能夠找到人的成功率更大了些。」
「那就好。我已經很久沒有畫了，所以畫技生疏了不少。」
林夢雅認真地看了對方一眼，嗯，確定了，不是凡爾賽。
「說真的柳夫人，你這畫技完全不輸所謂的大家。而且你畫的人物靈動，富有情感。」
「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喜歡鑑賞字畫的人，但我覺得你這三幅畫要是放在外面，都可以賣出一個高價了。」
「或許，還會有很多人花重金請你去畫像，能得這樣的一幅相，足可以讓子孫後代們瞻仰了。」
林夢雅的一番出自真心實意的誇讚，讓柳昭華原本蒼白的臉，不自覺地浮上了幾分紅暈。
「我哪裡有您說的這般好。」
實際上，她的心情卻很雀躍。
這些年她被悶在後宅之中，其實也可以通過作畫來舒展自己的愁緒。
開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做的，只是沒想到王之來看到之後，會把她的畫帶到他們那些荒唐的聚會上，任由那些人來貶低，批判。
有那麼一次之後，她就逐漸放棄了自己的興趣。
書房裡，之前她視若珍寶，帶來這裡的畫具也都被她收起來了。
沒想到今日居然又派上了用場。
而且，還能得到宮家主的一番讚譽。
她簡直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講真的，你這畫技如果繼續埋沒下去未免太過可惜，不知道之後若是你能找到女兒有什麼樣的打算？」
林夢雅心裡有了個主意，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尊重柳夫人的決定。
「以後麼？」
在這之前，柳昭華想都不敢想自己還有以後。
但是現在她好像可以開始想了。
「我想要離開這！」她無比堅定地說道，這是她從未忘記過的執念。
「如果能夠找到我的兩個女兒的話，就帶著她們一起離開，找一個沒有認識我們的地方，哪怕日子過得清貧一些，我們也能過得逍遙自在。」
「等到以後她們兩個成了家，我就含飴弄孫，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林夢雅沉默了片刻，才想到之前小玉給她送回來的消息。
「我弟弟已經把王家的所有財產都帶了回來，除了有一部分他拿去給外宅的人分了，還有一些應該是你的嫁妝。」
「這一部分，應該足夠你跟你的女兒們過富足的生活了。」
「就是這個地點，你有沒有考慮過移居出去呢？」
王之來這些年搜羅起來的財富可不少。
之前他們帶回來的那個包袱里裝著的東西，就有他這些年他以各種手段，明里暗裡弄回來的東西的詳細記錄。
林夢雅有時候也是奇怪，為什麼他們這種人都喜歡登記造冊？
後來清狐的一番話，倒是讓她豁然開朗。
「這些東西不僅僅是財富，更是他用來炫耀自己強大的徽章。」
「但是這些東西輕易不能見光，他又不能見人就炫耀，所以只能把這些東西的由來都記錄下來，然後自己跟自己炫耀。」
林夢雅想到，一些連環殺人犯，就喜歡收集一些能夠代表受害者身份的物品。
總而言之，變態的想法肯定是跟正常人不同。
恐怕那個老人渣死都沒想到，在他死後，那些記錄非但不會給他帶去一星半點的榮耀，還會成為他被死定在恥辱柱上的證據。
遺臭萬年，被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