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八十三章 竹簡日誌

  「還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看來,輕寒在胡桃核裡面刻下來的那個『鳳』字,可能跟這裡沒有直接關係。」

  林夢雅儘管在歇著,但大家拿過來的東西,她也都是一一看過了的。

  就目前而言,並未發現機關、密室一類的東西。

  甚至前後左右都查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他們這兩伙人之外,未曾有過旁人來過的痕跡。

  看來,應該是他們會錯了意。

  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地方跟「鳳」字有關係呢?

  「找到了!家主,您看!」

  林夢雅被這聲音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好在有龍天昱在身邊,一把將她抱住,這才免了她的屁股被摔成八瓣的命運。

  「什麼事,這般大呼小叫的?」

  他沉下了眸子,冷冷地看向門外訓斥了一聲。

  剛才有些激動的手下立刻頓住了腳步。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嘿嘿,忘了剛才正跟其他人打賭,看看誰能第一個找到有用的線索來著。

  一時激動,一時激動。

  不過,當他把自己找到的一箱子書簡都搬到林夢雅面前的時候,多少還是把她震撼了那麼一下下。

  「家主,你快看看!這可是咱們兄弟好不容易找到的,裡面肯定有能用得著的東西!」

  林夢雅沒看書簡,倒是被這人一臉嘚瑟的樣子給逗到了。

  這群人啊,明明是這麼枯燥無味的工作,卻偏偏能做得風風火火。

  看著他們積極的樣子,她仿佛都沒那麼疲憊了。

  「看來你們又是打了什麼賭了?好吧,那我就看看,也好看看你們有沒有贏面。」

  說著,就在那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了一份書簡。

  結果剛看了沒多久,她的臉色就起了點變化。

  「這是——」

  這書簡上的內容,更像是某人記錄自己夫人日常的日誌。

  每一篇開始都標明了日期,以及當日他夫人的身體狀況如何,衣食住行都要事無巨細地記錄在上面。

  那字體有時很是工整,大概是因為時間上比較寬鬆。

  而有時,則是寥寥的幾筆,堪稱狂草。

  若不是她系統裡面存有多種字體,還真奈何不得這書簡上的內容了呢!

  「十月初三,今日晨起時下了一場秋雨,微冷,可阿容看著雨很是歡喜。」

  「阿容的肚子越發的大了,昨晚還有點抽筋。我翻遍了醫書,終於找到了能給她按摩緩解的方法,今晚試一試,只要能讓她睡一個好覺也行。」

  「十月初五,今日的太陽不錯,我得推著阿容出來曬曬太陽。」

  「晚飯阿容又沒吃多少,看著她越發清瘦,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多吃一口呢?」

  整整一大箱子的書簡,都是關於「阿容」的。

  林夢雅花了一點時間,才把書簡按照時間順序整理出來。

  目前能找到的最早的書簡,是在五月二十三那天開始的。

  夫妻兩個意外發現了妻子懷有身孕。

  但因為「阿容」的體質問題,所以這個孩子的狀況一直不是很好。

  「阿容」應該是精通醫術,可惜醫者難自醫。

  縱然「阿容」已經知道她根本沒辦法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可兩口子還是動了妄念。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平安降生。

  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換也可以。

  「十一月十三日,冬至,天降大雪,我的阿容疼了一整夜。」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漫天神佛能聽到我的祈願。我願意貢獻我餘生的陽壽,只希望能減輕我妻子的痛苦。」

  「我知道那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但跟夫人比起來卻是微不足道。」

  「孩子,不是我們不愛你。當初你母親是她自己的命,強逼著我同意留下你的。但是現在,我必須要捨棄你了。」

  「你要怪就怪我吧!阿容她是那麼愛你,都是我的錯。」

  那字跡彎彎曲曲的,仿佛承載著書寫者的所有痛苦。

  差不多六個月的痛苦煎熬,在這一日終於要來到終點了。

  林夢雅光是看,就覺得胸口有點發悶。

  那些直白的,繁瑣的,絮絮叨叨的流水帳,記載的卻是活生生的兩個人的喜怒哀樂。

  他們從一開始的欣喜,到後來的絕望,再到後來的燃起希望。

  可最後,卻終究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再接下來的內容,她得深吸一口氣,才能看下去。

  這是唯一一篇沒有日期,沒有其他日常瑣碎的日誌。

  可卻看得人分外揪心。

  「我勸動了阿容,但我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阿容,既然咱們不能一起生,我會陪著你一起死的。」

  「我們的孩子,我還是給她取了『明月』這個名字。我已經把她記到了神機營的營志上,往後,我們的孩子不會被人忘記的。」

  「阿容,我想你了,我來找你了。」

  蔣明月,是蔣輝那未出生的女兒的名字。

  宮薌容。

  這是她在這些日誌書簡裡面,找到的那個名叫「阿容」的女子的姓名。

  那麼多的字,唯有這三個字,寫的就像是三朵盛開的花,承載著蔣輝畢生的情愛。

  他們不知是何原因,選擇在這裡隱居下來。

  而後兩人發現了宮薌容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

  只可惜宮薌容的身體出了問題。

  最後,母女俱隕。

  之前發現的那個女孩子的閨房,想來就是他們之前為自己的孩子準備的。

  但那個在父母的期盼之中的孩子,卻並未住過一天。

  「莫哭莫哭了,瞧你,怎麼還跟小福寶似的,說哭就哭。」

  龍天昱拿出乾淨的帕子,輕輕地按在夫人的眼角,給她抹去了淚水。

  林夢雅有點控制不住埋在他的懷中,任由淚水肆意地流。

  「沒事,我只是一時有點感慨而已。」

  這世上,唯有真情最動人。

  蔣輝的那些記載,對於她這樣的純愛黨來說,簡直就是個大殺器。

  字字句句,都能看出他對夫人的感情。

  可這樣的人,又是為何能做出負心薄情之事呢?

  當年的事情,終究還是堙滅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不再有人知道真相了。

  她哭得快,好得也快。

  沒一會就恢復了之前的冷靜,然後把自己猜測到的一部分真相,告訴了龍天昱。

  「所以說,蔣輝毀婚奪取神機營這件事,本身就還有內幕?」

  龍天昱很會抓重點了。

  林夢雅點點頭,用小手帕擤了擤鼻涕。

  「嗯。我覺得至少他跟宮薌容決裂這件事,應該是假的,或許是演給某些人看的。」

  這樣的事情,兩個人都不陌生。

  而且蔣輝如果真的那麼貪戀權勢,那他絕對不可能在已經實際操控了神機營的情況下,還能這麼突然地抽身而退。

  所以,這其中肯定有內情。

  「不對。」

  她回想起竹簡上的內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遺漏了一個很關鍵的線索。

  「蔣輝在書簡上所記載的母體衰弱的情況,跟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些案例很相似。」

  「之前我一直搞不清楚這種情況的出現,是因為孕婦本身的身體原因還是因為外力的作用。」

  「但是我知道宮家歷代家主的體質,在娘胎里開始就是經過調理的,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因為生育對於每一個女人都是一道鬼門關。

  而身為家主,宮家女子要負起的責任要更多一些,所以即便是誕下子嗣之後,她們也是需要儘快恢復起來。

  是以每一位宮家家主,在懷孕之後都會服用一些調理身體的秘藥。

  她娘之前也吃了。

  不然就以她當初的那個情況,根本就等不到魂魄歸來的那一天。

  「我比較傾向於,有人暗害了宮薌容。」

  日誌書簡上其實除了蔣輝他們一家三口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曾被提及。

  那就是一位「曾先生」。

  這位曾先生應是夫妻二人的好友。

  在他們不方便出去的時候,就承擔了給夫妻二人送物資的工作。

  日誌裡面,夫妻二人對這位曾先生也是頗為感激。

  可後面的一個月里,曾先生卻不再出現。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這位曾先生,對他們夫妻兩個對了些什麼?

  總之,夫妻兩個最後的結局已經註定。

  只是不知,這各方人馬,究竟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

  「宮家主,我覺得你得來看看這些東西。」

  杜參軍是親自來請她過去的。

  但從他的臉色上來看,林夢雅下意識地就覺得對方發現的東西,可能有點厲害。

  他們是繞過了山莊的後院,直達後面的馬廄。

  從馬廄出來,繞到了後面不遠處的一處小山坡旁邊,杜參軍的人,正在守著一個小土坑。

  「這具屍骨是我們在搜尋之中無意中發現的,我在屍體上發現了一個缺了角的令牌。」

  杜參軍把令牌拿給她看。

  林夢雅仔細辨認,才能勉強認出,那是一個「曾」字。

  曾?難道說,這個人就是書簡日誌裡面,那個屢次被提及的「曾先生」?

  可是,他的屍骨又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發現的時候,屍骨就是保持這樣的動作嗎?」她眉頭微蹙,問道。

  「是的宮家主,我們發現之後就沒敢動。」有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