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咱們的人都打聽清楚了。趙府的貴客來了之後,並沒有打聽您用的是什麼方子,反而是在急著找人。」
采茹回稟給林夢雅的話,處處都透著令人疑惑之處。
「找什麼人?」
「最開始要找的自然是趙府的主人,但不知為何那趙珣竟親自去了大院一趟,又打聽了幾個人。」
說著,采茹將名單呈上。
林夢雅細細的看了一眼,這名單上的好幾個名字她都有些耳熟。
其中,趙芸娘的丈夫赫然在列。
「這些人跟趙珣也沒有什麼交集,打聽他們做什麼?」
采茹搖了搖頭,「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只聽說他找的很急,大概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不對。
多年來在,浸在陰謀之中的直覺,讓她感知到了這件事透出的詭異氣息。
「你讓下面的人上點心,這幾個人千萬不能叫他找到。」
「是,我就去辦。」
「對了,還有大院裡的物資,現在還能撐多久?」
采茹算了算,做了個保守的估計。
「上次他們補充的米糧跟炭火都是我親自送的,要是沒什麼意外的話,估摸著還能再撐上個五六天。」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采茹走後,林夢雅看著名單不禁有些出神。
直到現在為止,趙府的那位貴客不僅沒有露面,她也只知道對方來歷神秘,其他信息竟一無所知。
這本來也不算什麼,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君蓉蓉一樣喜歡拋頭露面出風頭。
但就目前她所收集到的消息來看,此人並非善茬。
而且對方的目的,她也實在是毫無頭緒。
她感覺到對方好像是在拿藥方子當藉口,所以她也跟著用藥方子試探對方。
沒想到,他們的目的,竟是幾個趙家人。
名單上的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看來,想要搞清楚對方的目的,得從這幾個人下手了。
又過了一整日,林夢雅親自燉了滋潤嗓子的藥湯跟補養身體的藥膳,端到了霍家夫妻的屋門口。
「方姨,還是出來吃一口東西吧。你嗓子都啞了,再這樣下去只怕人還沒醒,你自己先垮了。」
裡面沙啞聲音終於是停了下來。
疲憊不堪的方嬈打開門,見到她也只能勾起一個無力的笑。
「多謝你,為我們如此費心。」
她搖了搖頭,將東西都端到了屋子裡。
霍叔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看似方姨這倆天都白費了功夫。
「此事急是急不來的,方姨,雖然喚醒霍叔要緊,但你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來賭。」
林夢雅看著方姨的狀態,不由皺著眉頭勸道。
方嬈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霍叔。
縱然她的氣色不是很好,但眼睛卻很亮。
她似是有些興奮地對林夢雅說道:「我感覺到了,我真的感覺到了,他馬上就會醒!」
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些篤定。
林夢雅不想打擊方姨。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就順手替霍叔檢查了一下。
雖然身體機能正常,但意識還是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
她知道,人在短時間內,被迫接受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時候,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幻想。
也許她應該考慮一下,更換治療方案了。
「方姨,我知道你很著急。但在這事情上,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方姨也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之中。
她說:「你不懂,這是只有我才能感覺到的。雖然在你看來,他可能聽不到。但我很清楚,他一定能感覺到。」
林夢雅的眉心的溝壑更深。
方姨的情緒不太對勁,或許,她應該把她打暈了,然後讓她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對守在門外的采茹使了個眼色,她扶著方姨背對著門口坐在了凳子上。
「我相信若是霍叔能夠醒過來的話,他一定能夠找回你們之間的記憶。」
她小心安撫著方姨,順便暗示采茹進來敲人。
方姨依舊沒發現後面的狀況,她只是一動不動地望著霍叔。
「他沒忘,其實他一點都沒忘。若是他真的忘了個乾淨,就不會與我苦苦糾纏那麼久。」
「是是是,你們這段感情刻骨銘心,霍叔必定是銘記在心的。」
她對著采茹偷偷伸出了三個手指。
意思是等到她數到一,采茹就動手。
卻不想就在此時,剛才還乖乖坐下的方姨,瞬間撲到了床邊。
「霍書江,我知道你沒忘了我!這些年來,我們吵過多少次、打過多少次,可你總是忍著我,讓著我。」
「我多傻,若不是我的霍郎,誰會對我這般痴心不改?」
「可你太壞了,你偏偏要藏著掖著,不肯跟我說實話。」
「若是我能早一點知道你身上的蹊蹺,也許,就不用再受這麼多年的折磨了。」
糟了!
林夢雅暗叫一聲。
大概是方姨太過激動,又因為連著兩日熬夜,以至於精神狀況也不穩定。
她立刻用眼神示意采茹進來。
也顧不得其他了,救人要緊!
「夫人,得罪了!」
采茹告罪一聲,手刀也用力落下。
下一刻,精神過於亢奮的方姨,就軟軟地倒在了霍書江的床前。
「你先把方姨帶出去,記得點一些安神香,讓她好好休息。」
林夢雅輕聲吩咐,采茹點點頭,攙著方嬈離開。
卻在此時,一道微弱的聲音突然從床上傳來。
「你,你們,放下我夫人!」
那聲音雖然底氣不足,很是微弱,但卻帶著十足的關心與憤怒。
林夢雅也是愣怔了片刻,驚訝地看向了剛剛睜眼的人。
「你醒了?」
霍書江一臉的憤怒,縱然他現在渾身酸奶,四肢無力,但他依舊努力地想要撐起身子。
「不管你們是誰,都不許傷害我夫人!」
這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林夢雅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後又看了看門口扶著人的采茹跟方嬈。
「敢情您這是因為方姨可能有危險,所以才醒的?」
試圖坐起未遂的霍書江怒瞪雙眼。
「你這姑娘年紀輕輕的,為何要對我夫人下毒手?快把人放了,否則,我便要對你不客氣了。」
林夢雅挑了挑眉。
行叭,您老人家不僅醒了,居然還會威脅人了。
「采茹趕緊帶著方姨走,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對我不客氣的。」
說完,采茹立刻扶著方姨離開了。
之留下她,跟霍書江比誰的眼睛更大更有神。
「您醒了?」她問道。
霍書江氣鼓鼓瞪了她一眼。
「哦,所以您是打算把我給忘了,順便,也把這十幾年發生的事情,也都忘了?」
霍書江此時表情有些微微呆滯。
見狀,林夢雅冷哼了一聲,抱著手臂站在他的床邊。
「您可真是長了個夠用的心眼子,知道方姨會跟你算舊帳,您老人家就試圖用失憶來矇混過關。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醒的?」
霍書江此時後悔萬分。
可沒辦法,這丫頭就像是他的克星,每次他一有點什麼行動,對方總是會直接戳中他的肺管子,叫他連假裝都不能。
當下,只好說實話。
「我昨天就有些意識,不過渾渾噩噩的,什麼事都記不清。」
昨天?
看來方姨不是出現了幻覺,而是真的有反應了。
「可為什麼我剛才檢查的時候,發現你的意識還沒有反應?」
不是她誤診的話,那就是霍叔病情的原因了。
「剛才我的確是醒著的,但我似乎是被困在了某處。剛才我聽到你那侍女的話,一時激動,就突然沖了出來。」
林夢雅思考了起來。
她光是知道夢先生會強行讓一個人的意識沉睡,但並不清楚倆個意識是如何並存的。
現在向來,他應該是做了一個可以囚禁霍書江本身意識的「牢房」。
重塑的意識便是「牢頭」,也是解開牢房的鑰匙。
霍書江在得知真相後,重塑意識便分崩離析,而本身意識也即將要被抹殺。
幸好她及時中斷,這才讓本身意識有了衝破牢籠的機會。
「好姑娘,這件事你可千萬得給我兜著。要不然讓我夫人知道了,我怕是非得被她趕出去不可!」
面對霍叔的懇求,林夢雅本來是不想理的。
奈何對方到底是她的病人,而且他們之間也怪可憐的,想坑他的機會多得很,也不在這一時。
不過,該點的她還是要點明。
「您應該比我清楚方姨的性格,現在你的一時謊言能夠讓她心軟,可以後呢?難不成你們就靠著撒謊過日子?」
被年紀能當他閨女的小輩訓斥,霍書江只覺得臉皮火辣辣的。
可對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他夫人極為信任的晚輩。
他心想自己就豁出了吧。
跟夫人一比,臉面算個屁。
「我知道這麼做不太厚道,但我也是沒了法子。你不知道這十多年來,我夫人因為我受了不少的罪。我是怕她等我好了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原諒我了。」
「糊塗!」
林夢雅恨不得翻個大白眼,「要是方姨真的不想理你了,那她也不會苦熬著來喚醒你。您也不想想,這十多年來方姨的心裡有多煎熬。她鬧著要走,也不過是想要發泄心裡的委屈。她會走,您就不會追麼?」
「對啊!」
霍書江頓時覺得是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當下就恨不得站起身來,給這姑娘深施一禮,感念對方的點撥之情。
「行了行了,您就別白費力氣了。」
林夢雅表面上看起來嫌棄,實則心裡是樂開了花。
霍叔可太不了解女人了。
他讓方姨白白遭了十幾年的罪,方姨又豈會這麼輕易饒過他?
這漫漫追妻路可太難走了,想必能貢獻給她不少的笑料。
「我再給您檢查一下,不過現在您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要勞動心神。」
「哎哎,好的,我都聽你的。」
霍書江趕緊躺好,恨不得一時自己身上的隱疾就全都好了。
林夢雅在為他悉心檢查過一遍之後,發現霍叔的意識真的活躍了起來。
這就算是完全好了?
可當晚發生的事,卻讓她意識到,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