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人出了這樣的事,怕是,要恨上我們了。」
到現在為止,林夢雅還是不能保證王夫人能不能活過來。
傷口會不會感染?她的手術有沒有成功?王夫人能不能夠挺下來?
這些,都是未知數。
「王翰林跟王夫人的感情甚篤,這麼多年,王翰林從未動過納妾的念頭,對王夫人也是言聽計從的。」
京城裡,但凡是有些頭臉的人,龍天昱都掌握著他們具體的動向。
所以能知道,也並不奇怪。
只是,林夢雅卻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王翰林跟王夫人的感情,真的那麼好,那麼即使是龍天昱把他叫到了書房裡,也應該會吵著鬧著的,要見自己的妻子吧?
「他情緒怎麼樣?跟你起衝突了麼?」
龍天昱想了想,回答道:
「沒有,他只是忍不住哭了出來,還說,要一個人留在書房裡,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極為敏銳林夢雅,立刻就覺察到了一絲異常。
當年,她娘親去世的時候,聽說,爹爹連吐了數口血,還萎靡了半年精神不振。
看到娘親屍體的時候,更是悲痛欲絕。
也許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可這位王翰林,卻怪得很。
「王爺,我覺得你還是親自回書房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或者是多了點什麼。」
林夢雅總是覺得,王翰林的表現很怪異。
按照龍天昱的說法,王夫人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叫人封鎖了整個流心院。
所以,知道裡面真實情況,並且還能去勤武院的人,只有她身邊,或者是龍天昱身邊的人。
而那些人,若不是有他們倆個人的命令,是絕對不會亂說的。
可不排除,會有別的人泄露了消息。
總之,她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具體是哪裡,她也說不上來。
「你是覺得王翰林有問題?」
屋子裡只有他們倆個人,所以說話,也就更加的直接了。
林夢雅點了點頭,卻覺得微微的有些頭疼。
事情太多太亂,她想要一一捋順,可事情卻實在是太多了。
「嗯,也許是我多想了吧。我被禁足,行動不方便,你萬事小心。」
坐在窗邊的小榻上,林夢雅伸出了雪白的玉指,揉著眉心。
一場要求速度跟精準的手術下來,林夢雅的精神,已經有了一絲絲的疲憊了。
可事情,又一波波的涌了過來,讓她,也覺得有些目不暇接了。
龍天昱看著面有倦色的林夢雅,心頭,泛起了微微的心疼。
「噯,你幹嘛?」
林夢雅小小的驚呼了一聲,身子突然騰空,被龍天昱抱了起來。
瞪大了雙眼,看著近在眼前的俊臉,心,卻不爭氣的狂跳了起來。
抱著林夢雅,卻覺得這丫頭輕飄飄的,實在是沒什麼重量。
眉頭微皺,這麼瘦,對身體可不太好。
彎下腰,把她輕輕的放在了床上。
又順手脫下了她的鞋子,放在了床邊。
「晚上風大,你多蓋些。若是冷了,就叫白芨把炭爐暖上。」
溫和的吩咐道,龍天昱還拉過了被子,細心的蓋在了林夢雅的身上。
「好。」
被龍天昱的細心,弄得愣了愣神,林夢雅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這還是那個冷清的昱王爺,龍天昱麼?
「府里的事情,辛苦你了。我知道如沁不懂事,但是,他畢竟是母妃最喜歡的後輩。你若是能留她一條命,就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儘量的留住她吧。」
林夢雅的身子卻微微的僵住了,心頭掠過了一抹苦澀。
原來,刻意的討好,為的只是能夠留住他表妹的一條命而已。
掩飾掉自己的眼中的失落,想必是龍天昱也看出來,那張銀票,是出自姜如沁之手了吧。
「你放心,姜家我是一定會保住的。至於如沁,我不會為難她。」
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也該理解。
只是為什麼,心卻覺得有些難過。
「想吃點什麼?我叫廚房去做?」
龍天昱只是順嘴一提,也真的是怕德妃傷心,才會提出這個建議來的。
只是沒想到,林夢雅卻扭過了頭,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
「我累了,想睡一下,王爺請回吧。」
累了?龍天昱看了看和衣而眠的林夢雅,心頭,卻在盤算著,要小廚房裡,做些什麼樣的東西,來滋補林夢雅的身體。
身後,傳來了門軸開合的聲音。
緊閉的眸子,也在下一秒,幽幽的睜開。
苦笑的搖了搖頭,她這又是何苦呢?
早就知道,龍天昱跟自己,只能是合作關係,可為何,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正兀自鬱悶著,沒防備的,面前出現了一碗噴香的白粥。
順著白粥看過去,清狐那一張帶著微笑的俊臉,正討好的看向自己。
「幹嘛讓我吃白粥啊,我都一天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了,這東西又不解餓。」
嘟囔著,林夢雅還是接過了這碗白粥。
不過,看似只是普通的粥,裡面卻有些名堂。
筍丁,玉米丁,香菇丁。三樣素菜,讓白粥吃起來,更加的清甜可口。
三口倆口的就喝完了白粥,可憐巴巴的看向了清狐,示意自己沒吃飽。
「你,還能吃的下去?」
清狐試探的問道,立刻得到了林夢雅準確的回答。
狹長的眸子裡,划過一絲的驚詫,手卻接過了她手中的碗,有些自嘲的笑道:
「倒是我多事了,我還以為你剛剛經歷那種場面後,定然是吃不下飯了呢。」
所以,他才會熬了這素三丁的粥給林夢雅吃,免得她看到肉食,就想起那血肉橫飛的場面。
「沒事,我這會兒好想吃點好吃的東西,你去幫我弄一點好不好?」
開玩笑,在醫學院裡,熬過五年的同學們,有哪一個會怕器官?
剛開始的時候,別說是人體解剖課了,就算是拿青蛙來上解剖課,都有不少玻璃心的女孩子吐得根本停不下來。
當然,林夢雅只是白了一張臉,然後吃了一年的素而已。
但是,從第二年開始,所有的學生,就漸漸的麻木了。
後來,每次下課的時候,一邊吃著紅燒肉,一邊談論著人體組織各部分形態病變之類的話題,都已經屢見不鮮了。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那個班,被稱作魔鬼班。
所以,剛剛王夫人的那種事情,小意思而已啦!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丫頭啊,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啊?」
清狐真是徹底的無語了,扶著額頭輕輕的嘆息。
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看到血流了出來,就吐得三天三夜沒吃得下去飯。
可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一點不適都沒有。
「我是不是個女人,這一點,還用懷疑麼?」
林夢雅抬頭挺胸,臉色十分陰沉的威脅道。
清狐立刻投降,頭也不回的,拿著粥碗,就逃出了她的房間。
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只要有這傢伙在,她就好像沒什麼煩心的事了。
結果,一大桌子的人,只有林夢雅跟白芷,吃的仿佛沒事人一般。
其他三個見識到王夫人慘狀的丫頭,都一邊壓著嘔吐的感覺,一邊猛灌著茶水。
「我說丫頭,你要不要吃的這麼難看,惡狗撲食都比你的吃相好看。」
清狐倒是沒什麼大關係,只是他一向吃的都很清淡。
而且,看著林夢雅狼吞虎咽的吃東西,實在是一種享受呢。
「去去去,不會說話就別說,你才是惡狗撲食呢!」
林夢雅白了清狐一眼,其實這也不能怪她。
這是以前坐下的毛病,讀研的時候,如果跟老師做實驗的話,經常會一整天都不能吃東西。
然後,只能晚上回到宿舍里,在狂吃一通。
今天,她終於找回了往日的感覺。
「主子,你多吃一些,今天真是辛苦了。」
白芨也白了清狐一眼,院子裡這麼些個人,唯有她是最為成熟穩重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成了這院子裡的大家長了。
就連清狐,平時也得給白芨幾分薄面。
「對了,白芨我說叫你家人來的事情,你可找人捎了信回去了?」
林夢雅樂呵呵的享受著勝利的美食,其實這些都是清狐剛剛準備的。
這麼一天了,院子裡的人,誰也沒吃好飯。
不管明天面對的是什麼,飯總得吃飽了再說吧。
「還沒呢,最近府里忙,我怕他們來添亂。」
白芨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的不好意思。
林夢雅笑了笑,轉向了白芍。
「對了,白芍我記得你說過,你家裡有母親,有弟弟妹妹對不對?」
白芍卻微微的一滯,面色有些猶豫。
「不如,你也把你的家人一起接來吧,我有事要麻煩你的家人。」
這事,剛剛白芨跟白芍提了一嘴。
畢竟,她們四個都是一樣的,白芨也怕白芍心裡有什麼想法,覺得林夢雅厚此薄彼了。
可白芍卻沒有這麼想過,思考了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說道:
「還是不必了,主子,我的家裡人...他們都是些粗人,做不好什麼活計的。到時候,反而誤了主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