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這話說的,未免太過可笑了。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莫非就為這你是朝中大撤你妹妹是後宮妃子,你犯的事就可以一筆勾銷嗎?」
「你――」鄭成的話說的太過直白,顧大人剛想開口和他對罵上,又顧及著蘇羽天在這不敢造次,只是壓低了聲音提醒,「鄭大人,陛下,在這兒這話可不能亂說。」
「咳咳。」蘇羽天輕咳兩聲,將二人的注意力都拉來,省的再吵,「行了,正過來不是聽你們吵架的,把你們所知道的細節通通與朕說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陛下,微臣先說。」顧大人還意氣難平,只不過晃個神的功夫,就被鄭成給搶了先機。
「那日就在文試結束的前一天,微臣去工部提取兵器,當時檢查的時候兵器還沒有什麼異樣,微臣也是太過相信工部尚書,並沒有查的很細,誰想到工部尚書居然辜負了微臣與陛下的信任。」
蘇景夜站在蘇羽天身後,忍不住挑了挑眉,這鄭大人看起來膽小如鼠,說話倒是十分的順溜,硬是要把顧大人一併拉下水才甘心。
「分明是你把兵器帶回去的路上,磕碰壞了才以次充好,現在還想賴到我的頭上。」
我當然沒忍住,差點又要和他吵起來,蘇羽天立馬喝止住了:「閉嘴,先聽鄭大人把話說完。」
「陛下英明。」鄭成十分乖順的跪在地上就磕了個響頭,後面站著的石大人和蘇景夜都看不慣他這副溜須拍馬的樣子,紛紛側過了頭。
「鄭大人,朕來問你,你說你把兵器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可有人證?」蘇羽天說著眼神不經意的瞟了顧大人一眼,眼底儘是得意之色。
「回稟陛下,臣有。」鄭成意識到這可能是洗清自己冤枉的最佳證明,便十分肯定的應道,「當時天色已晚,讓怕人手不夠,便叫了員外郎誰行。」
「哪個員外郎?」這六部的官員太多,蘇羽天一時記不清楚每部里都有些什麼人,也是正常。
「就是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隨先帝一同出征倭寇的海家,現在那海家的長子海寬,站在微塵手下任職員外郎。」
「那這可是忠良之後。」聽了鄭成的稟報,蘇羽天不禁感嘆。這海家他確實有些印象,海家世代都能文能我當年十分受先帝器重,只是後來踩武的風聲太強,海家便被迫沒落了。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海家若想重新崛起獲得爵位也不是不能。只可惜海寬任職員外郎以來,庸懦有餘,才智不足,沒有什麼功績,才使得海家一直沉默至此。
海家雖然沒落,但是名聲在外,在朝中的風評一向極佳,顧大人隱約感覺自己這邊的形式有些不太妙,便搶著開口,「陛下,微臣也有人證。」
「說。」蘇羽天剛把海家的事情回憶過一遍,想著該怎樣讓海家重新成為自己的心腹,就聽到顧大人打斷了他的想法,頓時就有些不悅。
「微臣作為工部尚書,更多的職責是督促下面的人把兵器鑄造好,因此,這批用於武舉的兵器,微臣是交給梁侍郎去辦的。」
「古代人這話說的有意思,我還從未聽過有人把擅離職守說的如此清新心脫俗的,孤單,這是想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推到梁侍郎身上嗎?」鄭成搬出海家似乎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便開始隨意奚落起顧霆。
蘇景夜聽得眉間心頭一跳,這梁侍郎可是梁信的生身父親。梁家原是上一屆的武狀元,但由於朝中對武將的欺壓,使得梁侍郎不得不棄武從文。
一個梁家,一個海家,都是前朝名氣不小的武將之家。其子孫後代,在這一輩的年輕人當中,也都是佼佼者。
現在這飄渺離奇的案件,讓顧霆和鄭成兩人互相推諉責任,卻將這兩個無辜的武將之家拉出來,換作是誰都不可能不懷疑這背後的蹊蹺。
蘇景夜留意看了一眼蘇羽天臉色的變化,看來他也已經有所察覺。
「本官只是把當時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說出來,並沒有要把責任推給誰的意思。倘若問題真的出在我工部,我這個工部尚書定然當仁不讓。」
顧大人說的倒是十分大義凜然,這番態度卻叫鄭成斥之以鼻,「當仁不讓?恐怕就算顧大人有錯,雲昭儀一定會為大人想辦法,免去罪責的。到時候受無妄之災的還不是梁侍郎一家。」
「夠了,朕不想再聽你們說這些沒有意義的廢話。」蘇羽天憤怒的將袖子往後一甩,這兩個都是朝中地位數一數二的大臣,沒想到吵起架來到比女人還要聒噪。
「石大人,按照顧愛卿和鄭愛卿所說的,去找海家與梁家詢問事情的經過,必須給朕弄清楚前因後果。」
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正常和顧廷兩個都是老油條,若再和他們這麼糾纏下去,恐怕自己的思維也會跟著被他們帶跑。蘇羽天點到即止,得到了一些消息,便早些離開。
「微臣遵旨。」石正直聲音渾厚,在這審訊房裡盪出圈圈的回音。
「微臣恭送陛下,王爺。」就算皇帝和蘇景夜已經走遠了,這三個人也得在後面把禮數做足了。
只是一件武器偷工減料的小事,沒想到牽扯了這許多大家族,蘇羽天頭疼的捏了捏鼻樑,「景夜,今日的事你怎麼看?」
「微臣不敢妄言。」他明明心裡已經有數,卻還要先來試探自己的想法,蘇景夜也只好陪著他演戲。
「現在你我二人只是兄弟,不分君臣之禮。」走到御史台的大廣場上,蘇羽天注意了下四周並沒有什麼人在窺視,只有小權子帶著人守在馬車旁邊。
「你覺得他們像不像是給自己找替罪羊?」
「陛下睿智。」蘇景夜按照蘇羽天所希望的那種方式說。
「兩個文臣之間所犯的錯,最後找出來的替罪羊,卻都是武將之家。這說出來,不是在針對武將,那便是在針對朕了。」蘇羽天冷哼一聲,並且放慢了腳步。
蘇景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旁邊,「陛下乃是天子,誰人敢與陛下作對?」
「就那裡面的兩個人,現在便是明理暗裡的想讓朕在百官面前顏面盡失。」蘇羽天想起這些人的不順從,就恨得牙痒痒,「這群無君無臣的混帳東西,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朕偏不讓他們如願。」
「陛下所做的事皆正確,只是可能有些操之過急了。」蘇景夜終是不忍看見國家分崩離析,還是給了蘇羽天十分中肯的建議。
「你終於肯說實話了。」蘇羽天臉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憤怒。
「文武之間相鬥,卻傷害了兩個有潛力的孩子,微臣看得出來,倘若細心培養,他們定能為陛下獨擋一面。」蘇景夜說的十分可惜。
「只是陛下此事並不適宜讓外人知曉,您看這武狀元之位該如何安排。」
「最有潛力的武將卻是平民出身,而這往後以順序排列的又大多有大族世家裡出來的草包。」蘇羽天嘆了口氣,眼底是晦暗不明的神色。
「不若這樣,選出文試與武試兩場考試中最佳的人才,然後由你擔任考官,現場問他們幾個問題,最後回答上來最多的成為武狀元。」
「陛下,若再由微臣擔任考官,未免不妥。」蘇羽天眉頭一皺,站住腳扭頭看他,後來一想,確實在理,便出聲詢問,「那依你所見,該由誰來擔任?」
「微臣覺得,此事最適宜交於兵部尚書李大人。」蘇景夜說出他開始便擇定的人選。
「李大人?你不是與他……」蘇羽天說話一頓,蘇景夜拱手回答,「正因如此,讓他擔任考官才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更主要的原因,倘若李大人選出了太多世家子弟,便可以讓皇帝看清他的目的,也方便自己觀察她是否有什麼詭計。
蘇羽天看他神色誠懇,也便點了點頭,「你倒是為朕思率周全,那便依你所言。只是選拔新任武狀元的事,事不宜遲,你早日替朕去通知李大人。」
「陛下,那兩位如今受傷殘疾,事情也還沒有調查清楚,若是急著選拔武狀元,會否激起民憤。」剛覺得他行事妥當了些,沒想到就又如此義氣用事。蘇景夜不禁在心裡感嘆。
「若非如此,又怎能逼著他們早日露出馬腳呢?」蘇羽天彎起嘴角笑了笑。
「微臣只是更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畢竟海家與良家已經出現在石大人的調查範圍中,若是顧大人與鄭大人有心利用他們擺脫罪名。石大人以事實說話,極容易被誤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蘇羽天薄涼的話縈繞在他耳邊,蘇景夜這才有些反應過來,蘇羽天是擺了多大的一個局。李大仁再小心行事,其他人再怎麼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能將皇帝控制在手中,卻沒想、操控一切的還是蘇羽天。
蘇景夜只希望,這局裡沒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