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跟夫人兩個人把話說通的時候,倒是聽夫人提起來過,說哪一天晚上蘇挽沁忽然全身是傷的找他們求助,口口聲聲說我聯合其他人虐待她,又打她,我如今想起來這兩天的時間,說不定都是同一天。」
話音落地,龍大生居然最後一個才知道,禁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氏一隻手托著腮幫子,另一隻手舉著筷子,將筷子的一端在桌子上,不停的輕輕敲打著。「只不過我到現在都想不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在咱們和夫人兩家之間兩頭說好話,兩頭充好人,要不是咱們發現的及時,是真要給她一輩子蒙到鼓裡頭去。這下你可知道為娘為什麼不讓你跟著她做事了吧。」
「就是娘的心裡頭一直有根刺,你說咱們都對她這麼好了,她都能夠做出這樣吃裡扒外的事來,現在她名頭上說幫我們留住公子,誰知道她背地裡還有些什麼打算,咱們比不過他,可得好生防備著才行。」
龍大生聞言,雖然很是驚訝周氏所說出來的蘇挽沁是這樣的人,他自己也對蘇挽沁並沒有多少的好感,但是為著她平常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那麼溫柔小鳥依人的模樣,實在叫他很難把這兩種樣子串聯起來。
「娘,這會不會是你想多了?我看她對夫人一向都挺好的呀,不過夫人去世之前的最後幾天,跟她確實好像很有過節的樣子。」
「什麼叫好像,分明就是。」周氏恨鐵不成鋼的撇了他一眼,這會也懶得再動手「教育」他了,「總之你要跟你說的,總不會是害你的話,你自己心裡頭記住就是了,至少蘇挽沁現在還不會矛頭對準了咱們。」
「知道了。」龍大生點點頭,隨口答應著。
另一邊,蘇挽沁也是確實沒有把龍大生他們母子二人放在眼裡,所以也沒有藏在門後偷偷聽他們的談話,隨他們又什麼防備之心,也對她沒有多大的影響。
她只心情雀躍的來到蘇景夜的房間裡頭看他,蘇挽沁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能夠留他一日,來日也能夠讓他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
房間裡面,蘇景夜躺在床上,卻好似睡的並不舒坦,不知道夢見了什麼東西,腦袋一直左右的搖擺額頭和脖子上都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因為蒙汗藥的緣故,叫蘇景夜的身體完全不能自主的控制,不過精神上還十分清醒,才至於他在床上也躺得這麼難受。
蘇挽沁明知道會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她只要能夠將蘇景夜留下來,就完全不放在心上。
「公子今日晚上喝了這麼多的酒,又出了這麼多的汗,肯定口渴了,我這就給你倒杯茶來。」蘇挽沁心中得意,拿自己放在腰間的手帕替蘇景夜擦乾了額頭上的汗水,又輕輕地撫摸了一把他英俊的面龐,而後便面帶微笑的去房間中央的桌子上倒了杯水。
可是在倒了水轉過身來的一瞬間,蘇挽沁卻頓時呆在了原地。
「琉玉,琉玉,你在哪裡?等我,我這就去找你!」蘇景夜囁嚅著嘴唇,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無比安靜的房間裡面,卻叫人聽得十分清楚。
蘇挽沁仍然是不肯相信江琉玉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事實,但是聽到蘇景夜即使在睡夢中還對一個死人念念不忘,這就極大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與信心。
「她都已經死了,死在海里,死在鯊魚的口中,屍骨無存。你居然心裡還念著她,她有什麼好的,就算你找到了他帶回來的,也只能是一具屍體。」
蘇挽沁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裡好似有著熊熊的怒火在燃燒,他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但是不一會就恢復了正常,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將蘇景夜扶起來,把這一杯子的的水都給他灌了進去。
「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讓你徹底的把她忘掉。」
南洋海灣,是日風清月朗,貨船上並沒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江琉玉平日裡閒著無事便趴在自己房間的窗子上眺望著遠方的海平線。可是今日一眼瞧看見的卻並不是一片汪洋大海,在那兒最遙遠的邊上,竟然有了陸地的痕跡。
「看起來是馬上要上岸了。」江琉玉深呼吸一下,舒展了自己的後背,自言自語道,知道自己即將要來到一個完全無人認識的地方,她的心情還說不上是什什麼感覺。
「咚咚咚。」就在他自言自語之氣,外頭突然傳來了有人敲門的聲音,江琉玉下了椅子,轉過頭來,就看見張啟升故作一本正經,板著張臉走了進來。
江琉玉一看見他,就知道他不知又想了個什麼話頭過來羅嗦,心裡十分無聊,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張啟升自己一個人左右張望了一番,便來到自己面前的位子上坐下。
「我今日過來是有幾句話,要好好的囑咐於你。到了老爺我在家中,那規矩可多了去了,不比你在貨船上還過的悠閒自在。你若是改變心意,願意嫁給我的話,倒還能過得舒服一點,要不然做錯了什麼事情受罰,可別怪我沒有護著你……」
江琉玉聽得臉上一陣苦笑,甚至不忍心在如此天真的他的面前說什麼好話,只突然冒出來一句打斷了他的自我炫耀。
「多謝張老爺的好意,感謝張老爺百忙之中還能這麼的惦記著我,可是我就是個平凡的俗人,不稀罕這些東西,張老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有什麼規矩,我身為一個下人,自然會遵守的。」
張啟升話說到一半,就被江琉玉給打斷而戛然而止,他原本是懷著滿心的好意過來勸個幾句,卻不想江琉玉完全不領情,叫他也失了再打算提醒她的話。
張啟升瞪著眼睛,很是不滿地多瞅了江琉玉幾眼,兩隻手撐在膝蓋上,躊躇了半天說道,「你這完全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葉我還是頭一回對一個人這麼好,你居然還這樣說話,一會兒等上岸了之後,你就自生自滅去吧,我才不管你了。」
話音落地,張啟升便甩袖拂衣而去,叫江琉玉呆呆地坐在位子上面,完全沒有弄懂是個什麼情況,她不過是按照之前的方式一樣的拒絕了他而已,又不是頭一回聽見了,怎麼張啟升的反應還這麼大,果然有錢人的脾氣都比較難相處。
「呵呵。」江琉玉還是無奈的苦笑了兩聲,哪怕張啟升就算是沒有年齡上的差距,單從這樣的性格,自己也不可能與他過得下去。
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還沒有到正中午用飯的時間,外面的陸地便距離貨船越來越近。江琉玉一樣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頭,就打了個盹的功夫,張啟升的貨船便停在了碼頭上。
南洋海邊的碼頭陣勢還挺大的,江琉玉走到碼頭上站好,乍一眼瞧著,好像和遠處的海平線對半分了似的。
此處名為漁人碼頭,不止停了貨船,還能方便附近的漁民過來打漁,所以江琉玉低下下頭去,就時常能在碼頭木頭踏板上的柱子上,看到好些綁著的漁網繩子。
張啟升正招呼著的手下人卸貨,還不忘留心江琉玉在什麼地方,以免她趁亂逃跑了。所幸江琉玉也是真的不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宅院裡究竟有多麼混亂,完全只顧著看碼頭上熱鬧,根本沒動任何半點其他的心思。
在碼頭的最外邊雨及是相連的道路上,張家已經派了馬車過來接人了,張啟升上車之後,還不忘囑咐坐在外頭的問安把江琉玉給看好了。
問安叫江琉玉就坐在張啟升後面的那輛馬車上,如此一來,同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張啟升對江琉玉是個什麼想法,不過江琉玉卻不知道什麼尊卑秩序的排列,自顧自的先開車,連來觀賞外面的集市。
江琉玉在貨船呆了這麼些天,早就煩的不行了,還是有人熱鬧些,才叫她覺得痛快。
這海邊的集市和房屋風格雖然由於地區的不同,可能有些差異,但是總體上瞧著,氛圍方面還是十分相似的。江琉玉透過車窗看外頭看的十分熱鬧,可是當馬車行駛到最繁華的一條街上時,她卻突然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
「說不定是視網膜效應,還是不要大驚小怪了。」江琉玉兀自安慰這自己,很快便拔著一點異樣感覺丟到腦後。
隨後,馬車在經過了幾條分外熱鬧的街道來到了一條長街上,就在這條長街的正中央,便是他張家的大門。
馬車停下,眾人又忙著卸貨捯飭,江琉玉隨著張啟升身邊的小廝一同入府,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張家的宅子修的果真十分壯觀華麗,竟然生生占掉了這半條長街。
「果然有錢人就是會享受,沒想到他的品味還是挺不錯的,難怪能看得上我。」江琉玉心裡頭腹誹著,隨后里面便出來了一個長衫打扮的人,到她面前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