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雖然不能用於解釋所有的事情,但古人的智慧還是很有道理的。
江琉玉向來是個要強,不愛撒嬌的女子,即使與自己成親以來一直都十分乖巧和順,但她還是不喜歡別人插手她的任何事情。
今日突然會露出這麼一個討好的笑容,估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微微地挑了下眉毛,蘇景夜只當自己眼前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他悄悄地轉過了眼珠,讓視線從上方往右划過一個弧度,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
「看著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你別當我傻,你剛才明明就看見了。」江琉玉一嘟嘴,若不是二人之間的身高有些差距,又是在大街之上不大雅觀,她說不定會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把蘇景夜的耳垂。
「剛剛在樓上怎麼說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許,你弄得我很沒有面子呀。就算不答應,你也好好說話嘛,還敢來嚇唬我,是不是翅膀硬了?」
「這不是因為實在擔心你的安全嗎?要是說晚了,你們自己定下來,我豈不是成了個阻礙的攔路虎了。」
蘇景夜沒辦法地回過頭來,很是自然的及時向她示弱,若是能忽略掉他手上,江琉玉那隻正在作怪的手的話。
「而且最後我不還是答應了嗎?有這麼一個插曲,正好也從側面烘託了你的意志多麼堅定,人格如何偉大不是嗎?」
「你覺得我可能答應這個事情就是為了在他們面前逞英雄,裝樣子嗎?」江琉玉從鼻子裡輕輕地哼出一聲,悄無聲息地將手收回來。
「我這可是為了整個京城的和諧,以及幫你和其他人打好人際關係。」
趙銘這種人的人際關係,找上去怕是也沒用吧。蘇景夜閉著嘴巴不置可否的在心裡嘆了一句。江琉玉卻又心虛地轉過了頭,伸出一根手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下巴。
「當然了,聽說協助辦案,是可以拿公費報酬的,就算不多,有個名頭,當個零花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自認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已經十分微小了,但還是被蘇景夜給捕捉到了隻言片語。
小雲自是了解江琉玉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很是為她感到難為情的別過了臉去,同時看看四周還有沒有偷聽的人在。
「我就說你這回怎麼會如此強硬,原來還是無利不起早呀。」蘇景夜好笑,又覺得無奈的揉了揉她的發頂,江琉玉身上頓時就是一抖。
「這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天經地義嘛,更何況我這回確實是相助於你們於水火之中,咱們只能算得上是互惠互利。」
「沒錯,我娘子說的話從來都是對的,那我們現在是否可以回去了呢?」蘇景夜貌似很不勉強的點了點頭,又悄悄的別過眼神,指示路邊的馬夫去把馬廄里的馬車牽出來。
「那是自然的,我就算有錯,在你面前,你也得說我是對的。」江琉玉滿意地低吟了一句,馬車恰好在這時出來朝向了回府的方向。
蘇景夜趁她走神,順勢要拉她上去離開,誰想江琉玉又及時回過了神來。
「別急呀,看這時間離徹底天黑,至少也該有半個多時辰呢,咱們趁這點時間去街上買幾個菜吧。我最近又想出了幾道新菜式,聽說挺有趣的,正好晚上可以回去試試給你嘗嘗。」
江琉玉反客為主,拽住了蘇景夜就把他往車上帶,這回反而是他猶豫著不敢上去了。
記得她第一次做點心時,錯把雪花鹽當成了白糖放進去,結果只有石正直一個飽受摧殘的人才能很給面子的吃完。
且第二次的時候,為了做那什麼燒雞燒鴨,幾乎把整個廚房都給燒了。黑煙從隔了好幾個院子的地方往天空上飄,怕是城牆那邊的人都能看得見,還差點把軍巡鋪的人給找來滅火。
這一樁樁一件件,自己可真的是怕了她的做菜水平。其實她平日裡的正常發揮還是十分不錯的,就是不能往別的地方瞎想。
只要她聽說了,或者動了什麼腦筋,想要改善做菜的方法,那絕對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蘇景夜握緊了拳頭抵在馬車的門框旁邊,兩眼無辜的望著江琉玉。只是滿腔的話再看到她同樣水汪汪的眼神後,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只得臉龐微微的往兩邊擺動,表示著自己的抗議。
「做什麼呢,你剛剛不是急著要回去的嗎,怎麼現在又站著不動了?」江琉玉明知故問,偏偏手上的力氣沒有他大,強他不過,兩個人便只能在馬車下面僵持。
「若不然我們就在外面吃了再回去也是可以的,等你回去再做,那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考驗。」蘇景夜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而且我也不捨得你餓著。」
「沒關係,這點時間怕什麼,就當減肥了。」江琉玉說著,悄悄的把手伸到他的嘎吱窩底下,試圖擾亂他的堅持。「更何況,沒有考驗,我叫你過去做什麼?」
「違者懲罰你方才沒給我留面子的過失,一會兒從買菜到回府做飯,你都必須在旁邊一直陪著,至於做得好不好吃,那就完全聽天由命了。」
「不過今日我看中的都是素菜,向來應該不會差到哪去。」江琉玉一眼便瞧見他那副驚恐的雙眸,生怕把人給嚇著了,拒不嘗試,朝只得放軟了語氣,並裝出一副可憐的姿態。
「更何況你這些天一直在忙著趙大人的事,都沒有多少功夫能陪我說話,這點子時間就當是鞏固一下我們兩個人的感情,難道不好嗎?」
對於蘇景夜這樣閒雲野鶴的鐵血硬漢,用這種迂迴的方式最為百試百靈。
果然蘇景夜在一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了之後,眼神大變,在撓痒痒的攻擊之下,都未曾屈服的手,竟然慢慢地放了下來。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的,只不過已經答應了別人,我也不好言而無信。」蘇景夜滿懷歉意的看著慢慢低下頭去的江琉玉。
她低下頭後便不再說話,雙肩還在微微的聳動,蘇景夜只當她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難過了,但實際上江琉玉這樣僅僅只是為了掩飾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
區區這三言兩語便把他給糊弄到了,江琉玉心中自得的同時,也有些同情。蘇景夜對自己無疑是關懷備至的,但這些天也有自己常在包靜書耽誤的原因。
換而言之,說是疏忽了對對方的感受,自己有何嘗不是如此。
「趁著現在時候還早,那我們就趕緊出發吧,你晚上也好早點休息,明日裡還有一場大戲要演呢。」蘇景夜心裡嘆息了一聲,伸手扶住了江琉玉的臂彎,送她先行上了馬車。
「若是此時能夠如此順利的了結,不只是酬勞的事,能得個協助朝廷的命婦名頭,那也是個好事。」
「怎麼,難道你就不害怕了嗎?」江琉玉站在踏板上,抬起右手袖子擋在了鼻子下,眨巴的雙眼滿是不可置信。
這個位置實際上還是有些高的,蘇景夜怕她摔著,還伸著兩隻手在旁邊小心地護著。「這有什麼,既然是我娘子做的東西,我自然理所應當把它們全部吃掉。」
「你太好了!」江琉玉微微張開小巧的嘴巴,歡呼一句,又怕被街上其他人看見了影響不好,並且用雙手捧了一下蘇景夜的臉龐,又放開。
「你放心,這回這我絕對有自信,不會是什麼黑暗料理的,要是做出來還不好吃,不用你嫌棄我,自己就先把它倒了。」
你倒還是挺會趨利避害的,蘇景夜但笑出聲,未作其他的回應,只隨在江琉玉的身後一同進了馬車的車廂。
每次他們拌嘴都是如此,由一件極小的事情入手,小吵個一陣後,便由雙方的其中一人讓步,後人再跟著退了一步,從未真的動過和氣。
這樣的套路,小雲可謂是見慣不怪了,只是每次都會被他們這樣一次炫耀恩愛的方式,給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為這車廂裡面有他們小兩口說話,自己出現多有不便,小雲便選擇了和馬夫一同坐在外邊的踏板上,也好平緩一下身上的不適。
「今天還真的是辛苦你了,也沒叫你好好的看過店裡究竟如何,只顧著忙活我們這邊的事。」蘇景夜說著,握起江琉玉,只覺得入手一陣冰涼。
「怎的凍得像一塊鐵一樣,可是身上冷嗎?現在白日裡的太陽,雖說還燦爛,但快到夜間之時還是有了幾分涼意的,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景夜不停的搓動她的兩隻手掌,還作勢要放到嘴邊哈上一口熱氣,反把江琉玉給弄的一陣不太適應,嚇得立刻把手給抽回來。
「哪裡就這麼金貴了,不過是我出來之前用冷水洗過手而已,要是現在就要這麼怕冷了,到了冬天豈不是連門都不能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