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蘇景夜探頭看去,看著商世經沉睡了這麼久,至今不醒,身邊又沒一個人照顧,小詩要是也不在了的話還真不行,就也放軟了的態度。
「小詩的事情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商老爺子醒來,這件事也是有道理可講的。但是至於其他人,我想還是有必要努力一把找回來,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小詩此時正擰乾了毛巾,幫著商世經擦拭臉頰,忽然聽到蘇景夜如此說,激動的毛巾差點落地。
「多謝王爺饒我一命,多謝王爺王妃的再造之恩。」小詩感動涕零,直接跪在地上,隔著這道珠簾向二人叩頭。
江琉玉被她如此誠心的感謝也惹得心中十分不好意思,但聽著她的用詞又有些無奈。「你下次激動的時候還是不要亂用成語,這用在我身上也太誇張了。」
「是,小詩知道了。」小詩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爬起來,又忙著燒水給他們兩個沏茶,幽靜的房間頓時熱鬧了不少。
蘇景夜在腦海里思考著此事的大致經過,也想等著商世經醒過來,提供一些口供。江琉玉不想打擾他,就趁著小詩過來送茶的功夫搭話。
「小詩,你為何要把這房間弄得如此陰暗?」
只是關上門窗還不足夠,小詩就連窗子後面的那些竹簾也一道放了下來,才使得這個向陽的房間在這日頭升起的時候也格外、陰森。
「我是怕那群強盜又重新回來,所以想把房間做得低調些,以免引起他們的注意。」小詩把茶杯放下,再路過蘇景夜身邊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腳步。
「難得抽空我也會出去轉個幾下,防備特殊情況,所以才會被突然拜訪的王爺和王妃嚇著,也幸好是您二位要換作那伙人,只怕我的命也不保了。」
江琉玉輕笑了兩下,看著這個面向陽光的房間被布置的如此黑暗,恐怕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不行。
「其實我也很害怕,我也想跟著她們一起走了,但是我一想到小姐,就不好意思邁開腿了。」小詩經歷過這次的驚嚇,就像打開了話匣子,說出來的話一串接一串的。
江琉玉也沒有嫌煩,就靜靜的等著她還有什麼要說。
「當初在巷子裡有幾個小混混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是小姐挺身而出,為我遮擋的。現在這群人的目標是小姐,我沒有辦法阻止,小姐也被迫帶走,只留下了老爺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躺在地上。」
「後來我稀里糊塗的跟著其他人搶籍契的時候,突然想到,我就算再怎麼無能,也不該這麼的忘恩負義吧。等我再回過神來,我就已經把老爺悄悄的安置在這個房間裡了。」
小詩越說越覺得心酸,江琉玉悄無聲息地把她拉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小詩也毫無察覺,繼續自說自話。
「反正我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這世上對我最好的就是小姐了,就算我因為保護老爺而被那群人報復,那也就算我還了小姐的恩情了吧。」
說著,小詩不禁簌簌地落下眼淚。江琉玉看的十分同情,伸出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好孩子,你是一個好姑娘,現在沒事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商山客找回來的。」
這邊,江琉玉忙著安慰人,而小詩的話,卻在無形之中給了蘇景夜一些提示。
沒有任何人做事是毫無緣由的,這次的綁架案看起來好像與錢財無關,又與仇家無關,更不可能是見色起意,
――畢竟比商山客還要美的人世上多了去了,更何況陽城附近的匪患也早已被新科武狀元周折戟平息乾淨。
若是與外物無關,那便可能單純衝著她這個人來的,商山客必定對此幕後黑手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蘇景夜如夢初醒,猛地站起身來,差點把桌上小詩才剛泡好的滾燙的茶水也打散。小詩是怕的很了,就是稍微動靜大一點的動作也嚇得不行,江琉玉只好把她護在自己的臂彎里安慰著。
「琉玉,我們快走,我有種預感,會有大事要發生。」蘇景夜一把拉著江琉玉的手,江琉玉輕輕地把小詩推開,昂著頭問道。
「你是想到了什麼東西了嗎?很要緊嗎?」
「是。而且是和孔大人有關。」話音落地,江琉玉瞧著蘇景夜如此堅定的眼神,自己也開始變得不鎮定了起來。
「小詩,你先在這裡繼續呆著,之前過來的那群人,想必不會再來第二回。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會派幾個人過來暗中保護的,你只要看見我身上的這個應急,就知道是我們自己的人了。」
江琉玉按照小詩的肩膀吩咐了幾句,小詩不明所以,只知道點頭承應。交代完了之後,江琉玉便趕忙同蘇景夜離開。
「就如同小詩所說的,商家下人對商家並沒有多少情誼,若是換作普通時候,我們怎麼不會理解小詩為何會在此時留下來。」
馬車正在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可就算速度再怎麼加快也最多能趕在入夜前回到京城。蘇景夜坐在顛簸的車廂里,同時和江琉玉解釋著自己的猜測。
「正如同小詩留下是為了報恩,商山客被擄走,也一定有特殊的原因。琉玉,你覺得商家小姐身上最大的影響是什麼?」
聽著蘇景夜的詢問,江琉玉想起剛才在湯家老宅提到的孔侑,忽然也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是和孔大人的婚約。」
「沒錯,」蘇景夜點頭應了一聲,「恐怕商山客,就是用來脅迫孔侑的最佳籌碼。」
京城外,蘇景夜他們還在趕回來的路上,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正下午,孔侑卻捏著一封信紙赴約,來到了城中極富盛名的醉仙樓。
「原本第一次想邀請大人來的地方就是此處,卻不想大人早和其他人有約,錯過了那一回還真是可惜。」
孔侑一踏進醉仙樓的大門,就有個長相清俊的小廝領著他到了三樓的雅間。而把門推開,一桌豐盛的酒菜前赫然坐著正在自斟自飲的李文松。
小斯把門帶上,孔侑悄悄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封信紙藏在袖子裡,十分鎮定的走到李文松的旁邊坐下。
「所以李大人今日邀請我來,特意選在這裡,就是為了滿足上一回的遺憾?」孔侑落座,李文松就把手上的酒壺遞了過來,孔侑也沒跟他客氣,直接把酒水倒在了碗裡。
「若是這麼說,李大人的報復心還真是夠強盛的。」
「這凡事在外面裝的窩囊久了,也該是時候強硬一回,要不然極容易在如此混亂的京城裡迷失自我。」
「孔大人不是一樣這麼覺得的嗎?」李文松似醉非醉的眯著一雙精明的眼神打量著孔侑,此時的他倒比平時更放縱了些。
「因人而異吧,本官並未曾覺得自己有何時裝相過。」孔侑把酒倒出來了之後並不打算喝下去,反而執著於把整個酒壺的酒全部倒出來,剩下的半壺酒都進了李文松的碗裡。
「孔大人此言當真?莫不是你已經隱藏的,連自己都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是假了吧?」李文松嘴角一撇,一副明顯不敢相信的樣子。
「說起這個,我倒是很好奇,李大人給我送來的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孔侑所指的,就是他方才過來之前捏著的那張信紙上的內容。
紙上寫著,「心之所向,紅豆長佩生。心之所念,凋落碾成塵。」
單看字跡,孔侑也能認得出是李文松的手筆,但他卻不能承認。好在李文松也沒打算這麼快的捅破窗戶紙,還特意安排了個人過來告知今日的晚宴。
換作尋常時候,孔侑只會覺得這句話是在開玩笑。而自從江琉玉插手了商山客的事之後,牽扯出了他多年的情思,就讓他不得不對此有所忌憚。
「孔大人問這個呀,不知道那張紙可是帶來了?」李文松忽然坐直了身子,還順手捋了一下下巴上的小鬍子。
「早就扔了,只是覺得有些好奇,所以特意來向李大人請教。」孔侑未曾看他,抬起筷子在離他最近的那道菜裡面不停的攪動,裝出一副十分冷靜的模樣。
李文松卻十分得意地笑開了,「孔大人果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李文松從鼻尖冷冷地哼出兩聲,說出來的話格外、陰冷。
「有這麼一個人,孔大人最在乎的人,她現在是生是死,是清白是污濁,全都有孔大人的一念之差。」
聞言,孔侑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來的眼神中難以掩飾的出現了幾絲凜冽。「李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你我再怎麼說也是朝廷重臣,莫非李大人還敢做出如此作奸犯科的事嗎?」孔侑索性把筷子一併放下,也悄悄的收回了眼中的情緒。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官會錯了李大人的意,只是李大人方才的這番話說的著實有些可怕,還請大人注意一下你的說辭,別叫人誤會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