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商家前廳里這些人的身份,應當不擔心跟官府的人面對面上,但是插手別人家婚事的事傳出去,影響確實不大好聽。
江琉玉想過了之後,和商山客小心囑咐了幾句,便同包靜書和向繁花從小巷出來,就在她們前腳先走,官府的人便趕了過來。
這世上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就是朝廷裡面的人也不能例外。原本陽城的縣官是不愛管這些平民百姓家的閒事,但是商家和馬家聯姻,這事全城都知道。
畏懼著馬家會不會因為官府懈怠了商家的事而發狠,縣官便知好隨便叫了幾個衙差過來,誰知在商家鬧事的正是馬曾佟他本人。
而過來的小衙差又是初來乍到,年輕氣盛,聽了商山客的哭訴立刻怒火中燒,只管抓人。可憐馬曾佟倒在冰涼的地板上暈了半天,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就被兩個衙差架走了。
「你們放手,知道我是誰嗎?帶我去見你們老爺。」馬家的保鏢都垂頭喪腦的被衙差推搡著帶著往前走,而馬曾佟則一路在掙扎。
小衙差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拿著量天尺在他身上抽了一下。
「我管你是誰?反正你現在犯了法就要受罰,還跑到別人家裡來鬧事,我們縣老爺是你這種人,想見就能見的嗎?乖乖給我走吧!」
衙差打的這一下根本沒留手,疼的馬曾佟呲牙咧嘴,為了不再繼續受罰,他只好忍氣吞聲的閉上嘴巴。
江琉玉她們早早的爬上了馬車,為了不暴露行蹤,她們只透過車簾看著這麼長一串的人從這小巷子口裡出來。剛才馬曾佟因為出言不遜而被挨打的畫面,也正好被她們看了個正著。
「打的好,也該讓他們長長教訓。」江琉玉很是解氣的拍了拍向繁花的肩膀,包靜書則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得不說出一句破壞氣氛的話。
「可是憑著他馬家在陽城裡的勢力,估計也只要多給些錢,最多呆個兩三天就能放出來了。」
「兩三天也好,他的虧心事總得一點一點的讓他還回來,這次不行,等我們找到機會還有下次。」向繁花被這兩個人壓在最下端,只能用兩隻手趴在窗框上,勉強能露出一雙眼睛。
「那倒也不一定。」江琉玉狡黠的一笑,伸出手在向繁花的下巴上劃了幾下,癢的她只想笑。
「石大人不是主管御史台專門管這些刑事案件的嗎,只要讓他多關心一下京城周圍縣城的案子,就可以讓陽城縣官不得已把馬曾佟在大牢里多留個幾天。」
「所謂民不與官斗,小官不與大官斗,咱們身邊的資源可得好好的利用起來。」押解馬曾佟的這一行人已經全部送上了一輛巨大的馬車,完全看不見身影,江琉玉便把車簾放下來。
這前面一句話雖說沒有出處,但也是眾人皆知,這後面一句話變完全是編出來的了。包靜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起碼這意思還是對的,就不再與她分辨了。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這馬家都這麼欺負人了,商山客還是要嫁給他嗎?」向繁花想起馬曾佟剛才那欠扁的模樣,心中都是一團火氣。
江琉玉也是很沒辦法的,攤開了兩手,「那能怎麼樣啊?人家約定好的,再加上,那麼多彩禮,就是我們想替她還也還不了啊。」
「現在先回京城吧,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還是有點為難的,可以去看看說不定能從朝廷律法中另闢蹊徑。」
「朝廷的律法都規定的那麼死,能有什麼法子,估計最後也就能教她怎麼拿休書。」向繁花是看著自家官人平時表情嚴肅又一本正經的,估計對律法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這一塊。
英語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她這話說的又喪氣又好笑,把江琉玉聽得哭笑不得,她用手肘抵了抵包靜書的手臂。
「你不是這麼多天都念著回家的嗎?現在咱們可算是可以放心的走了。」
隨著車廂里江琉玉的一聲令下,兩個駕車的馬夫同時提起了韁繩,一揚馬鞭,讓這兩匹馬車在河邊在房屋小巷之間的這條大路上飛馳。
就在江琉玉踏上回程的路的同時,原本馬車停留之地的不遠處的樹上,還站著一個人。此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藉由樹枝的遮擋,並沒被任何人發現。
自從上次元姜兒曾說過他對江琉玉有意思之後,華處世每次見到江琉玉都有些心裡膈應。因此這許多天過去了,華處世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蹤跡,不肯與她碰面。
這回江琉玉為了調查自己想知道的真相,擅自離開京城,一直對蘇景夜關心不已的李文松必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身邊行動自由的人並不多,李文松只得豁出去自己的臉去找華處世幫忙。
上次是華處世主動要求休息一陣,而這次李文松主動找上門來,跟蹤的對象還是江琉玉,他生怕換了別人會害的她陷入危險之中,便十分順從的應承下了。
有了這幾天在暗處的保護,華處世對江琉玉的安全表示放心的同時,也對商家的事了解了七八分。現在江琉玉要準備回城了,華處世便架起輕功,快一步回到了李文松的後院。
「原來是退了婚又重新訂了親,重新訂親的人還是他們家的債主,這個關係可還真是有意思。」李文松聽過了華處世的匯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記得孔侑升任禮部尚書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更加憂鬱和沉默寡言,與之相伴的則是他的氣勢更加逼人,這也是李文松他最擔心的事。
一個比自己更加擅長韜光養晦和扮豬吃老虎,外加兩面三刀、前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如果不能成為朋友,就會是最有危害的對手。
「一個這麼狠心又見異思遷的女人,居然能叫他堂堂一個禮部尚書牽掛了這麼多年,本官還真是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麼想的。」也不知李文松是何來的自信這樣嘲笑別人。
華處世垂著兩手站在李文松的對面,也很不理解為何自己如實的匯報,在他的耳朵里會變味成這樣。
「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刀槍不入的強者,就為了這一顆心放在別人的身上,他就註定會被我踩在腳下。什麼心之牽掛,這些感情完全是不需要的廢物。」
李文松笑得誇張,甚至有著像癲狂演變的趨勢。他一邊摸著嘴上的小鬍子,一面仰頭大笑,另一隻右手還不斷地拍打著桌子,叫華處世不禁擔心他是否精神錯亂。
但是李文松的意識應該還是清醒的,否則不會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華處世原本也十分信奉這句真理,但在了解過李文松和商家小姐二人的感情糾葛後,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完美的東西,甚至結局還可能潦倒的讓聽過的人不禁簌簌留下眼淚,但這種一心為人的感情依舊是那麼令人格外的心馳神往。
「既然屬下已經把調查到的事情統統匯報過了,大人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屬下就先告退了。」華處世說著一拱手,作勢要離開,李文松卻一把把他的手腕拉住。
「且先不急,反正你也沒什麼事。」李文松把他拉到石凳上坐著,自己垂著眼眸,兩根手指不斷的捋動著自己的小鬍子,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本官問你,你既然對商家的事情這麼了解,你覺得孔大人和商小姐之間,是否可憐?」
「屬下,不知道大人是什麼意思?」華處世心中略有苦澀,但說的話卻戛然而止,畢竟以他對李文松的了解,只要他一開口就絕沒有好事。
「沒什麼關係,你不要緊張,按照你原本的想法說就是。」李文松放下手,雙眼看著華處世十分溫和的笑了一下。可華處世看著這笑容,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心懷不軌。
「本官雖然不能親眼見識聽說,卻也感覺他們這一對兩情相悅的人這麼分開實在太過可惜,難道你不是這麼覺得的嗎?」
「大人宅心仁厚。」華處世默默的低下頭,有些為自己方才如此懷疑的想法感到羞愧。
「人活於世,總要做上幾件好事才行,也免得孔大人到了我這般年紀,才知道什麼叫後悔。」李文松用右手蓋住自己的一雙眼眸,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又悲戚又淒涼。
他現在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加上用自己做例子,成功的勾起了華處世對自己的同情心。畢竟像華處世這樣心思單純的人,又怎麼會想到有人能為了達成目標,狠心揭開自己的傷疤。
「大人千萬不要這麼說。」華處世越看越覺得十分同情,在聯想到自己曾經拒絕他的要求,更是感到無比羞愧。
「我是您從外面撿回來的,又精心培養了這麼多年,在我的心中你一直是如同嚴師嚴父一般的存在。無論您是為了什麼做這些事,在我的心中,你也依舊是我感激一輩子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