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也別拿人家開玩笑了,他們還在後院等著呢。」江琉玉又是好笑又是埋怨的打了下向繁花的肩膀,然後儘量裝出一副京城淑女的姿態。
「孔大人應該也不是頭一回過來了吧,我家王爺和石大人都在後院的水池子旁邊擺了一個小宴席,孔大人請先過去吧,我們稍後就來。」
「多謝王妃提點。」孔侑略尷尬地笑了一聲應下,便像是逃亡似的趕著離開。
等孔侑的身影消失在前面拱門的拐角,向繁花才拽著江琉玉的手,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她。「說白了,你和我可是一樣的性子,幹嘛要裝的那麼扭扭捏捏呀。」
「人家可是禮部尚書,再怎麼樣咱們至少不能失禮呀。行了,時候不早了,人都到齊了,咱們也趕快過去,省的下午茶變成了晚飯。」
向繁花剛才那一下並沒有使多少力,但江琉玉還是被撞的一個踉蹌。江琉玉然後在自己可憐的肩膀頭子,心裡不斷地嘀咕:到底什麼怪力,等我要是練起來的話,也叫你嘗嘗我的厲害。
孔侑根據自己以前的記憶,兜兜轉轉的來到後院的向正池前。這個池子採用石正直和向繁花二人名字中的其中一個字,十分的簡單粗暴,倒也符合二人的性格。
雖然孔侑也說過了許多遍這名字取得毫無意境,但礙不住人家主人家樂意,也只好就這麼算了,勉強扯了兩個還有些意思的字組成了名。
向正池上面還有一處光明亭,亭子正中央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點心,只有兩三個小廝端來新鮮的水果擺在一邊。
蘇景夜和石正直也沒有代替自家夫人的工作,在這裡操持著宴會,而是一人舉了根長長的竹竿,靠著旁邊的白石欄杆上釣魚。
「正直兄家裡最有意思的就是你這向正池了,裡面從來不放什麼漂亮的錦鯉,儘量些各種各樣的草魚鰱魚。」
池子裡面的水其實還算清澈,但可能由於水草過多,叫人看不清裡面的狀況。蘇景夜找了兩塊石頭夾著自己的魚竿,正好方便了手騰出來。
石正直也是如法炮製,二人雙手抱肘,一身正氣的站在竹竿前面守著。自從上次過來拜訪石正直的府上,江琉玉早就相中了水池裡面養的肥嫩的大魚。
但是作為東道主的石夫人向繁花廚藝實在叫人不敢恭維,才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機會。
江琉玉自告奮勇出來做菜,蘇景夜和石正直負責釣魚,就算結果不盡如人意,起碼也該比石夫人的狂放口味要好。
「這兩種魚聽說做魚片都十分不錯,咱們誰要是釣上來了,那那個人可算是有口福了。」為了有趣,蘇景夜和石正直打賭,誰先釣上來的第一條魚就歸誰。
在自己的府上,石正直就更不希望輸給旁人。眉頭緊緊蹙起,瞧著十分嚴肅。「知道了王爺,你從剛才就一直說話不停,嚇跑了自己的魚也就算了,可別連累了我的杆子。」
「你我二人的竹竿完全朝著不同的方向,怎麼會影響到你?」蘇景夜不服氣的回嘴。只因二人實則是背對背站著,一人占著走廊的一邊而已。
在這站了這麼久都沒人理會一聲,孔侑十分無奈的從二人中間穿過去,「且不說聲音大不大會有影響,就沖二位這杆子都碰到水裡了,就不可能會有魚兒上鉤。」
「哎呀,這不是孔兄嘛,什麼時候過來的,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走廊上的二人沉寂了片刻,都十分默契的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任由魚竿垂在欄杆下,紛紛走到孔侑的旁邊落座。
「不瞞王爺和石大人,下官已經過來不下半個時辰了。」孔侑十分自在的給自己倒了杯酒,紫紅色的液體流出,卻沒有半分酒味。
聽出來孔侑的語氣中略帶指責和埋怨,石正直尬笑著接過酒壺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蘇景夜解釋道。
「這是我家夫人做的鮮榨葡萄汁,裡面放了些許白糖,孔大人喝著應該不會有酸澀之感。」
「除此之外,王妃還教了我家夫人做幾道點心,孔兄也可以多嘗嘗?」
孔侑雖然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可他酒量卻是不一般的好。原以為這酒壺裡裝的和該是葡萄酒,卻只是果汁。
那便勉強算了,孔侑慢慢品著杯子裡的飲料,乍一聽到石正直的話,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夫人做的?!」
「石大人,下官這些時候應該未曾得罪過你什麼吧,何故要如此折騰在下?」孔侑這一副驚愕的表情叫石正直一臉的無奈,蘇景夜則是覺得好笑無比。
「我家夫人只是動手的機會少,她要是認真做起來應該還是不錯的,瞧這桌上點心的賣相併沒有很差呀。」石正直嘟囔著從桌上捏起一塊糕點,放到嘴巴面前猶豫了半天,依然沒忍心下口。
「但是說起來,孔兄身邊若是也能得一個可心的人,也用不著兄弟我和王爺這麼為你擔憂了。」
「原來如此,果真是昨日的事情,二位都知曉了吧。」孔侑垂下了眼眸,手中的杯子也跟著一道放下,神情淡漠,卻有一股淡淡的憂愁籠罩。
「孔兄這般年紀還未成親的才俊也只有你一個了,就連李文松都能想到這一方面,身為你的同窗卻沒有半分關心,實在是心中有愧。」
石正直說著順勢把手上的點心放下,蘇景夜瞧著他這番糾結的舉動,心中也不由得開始擔心起這些點心是不是會浪費了。
「下官的心意,正直兄也不是不知道。」孔侑說完,舉起杯子像豪飲一般的灌了一口葡萄汁。「下官一直心繫一人,但是她不願意,我也不喜歡勉強,除了這麼耗著,還能有什麼辦法。」
「能夠拒絕孔大人的女子,那該是怎樣才貌雙全的天仙,亦或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嗎?」蘇景夜想了想,父皇膝下只有一個公主,年齡容貌也都不錯。
但投身為公主,以後必然是會被送去和親的。就算僥倖留在京城裡嫁給了駙馬,那成為駙馬的男子,他這一生的前途也算是歸於塵埃了。
蘇景夜只是在心中有這麼一個設想的可能,孔侑眼見著他越想越深,連忙解釋著。「王爺誤會了,下官傾心之人,乃是與我一道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未婚妻?!」正說著話,江琉玉和向繁花換了衣服攜手走來,還沒等走近就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二人面上皆是一派驚訝之色。
「既然都有婚約在,那為什麼不能成親?」二人的驚訝只是一瞬間,以後的反應都沒有很過度,以免刺激到神傷的孔侑。
江琉玉不解的詢問一聲,同向繁花坐在了石桌的另一邊,跟男子席特意的隔開。
「這個,其實孔兄跟那姑娘的婚約已經被解除了。」孔侑有些頹靡,石正直便替他回答。
對於這些事情同樣一無所知的蘇景夜也是十分好奇,自然的坐在江琉玉身旁,還把那壺葡萄汁拿了過來,正是一幅好好聽講故事的姿態。
「當初正是我科考結束等放榜的時間,他們家忽然來人說解除婚約,我不答應,他們便說要鬧到衙門裡去。」孔侑忽然開口,石正直也坐了下來,這些事情還是當事人講出來更加清楚。
「我原想問問她的意見,結果只隔著窗戶,她只告訴我一聲緣分已盡,竟是連最後一面也不肯與我相見。」
講述這些的同時,孔侑臉上掛著難以退卻的苦笑。江琉玉有些聽不明白,「你都已經參加科考了,他們為什麼還要退婚,萬一你要是真的出息了,他們家不也正好跟著一道沾光嗎?」
只有聽說過秀才趕考前退婚的,說是不想負擔那麼重的考試盤纏倒是情有可原,這科考後反悔還真是前所未聞。
「這些我也覺得好奇,仔細問過了後才知道,是他們家的夫人覺得,我就算中了榜也最多得個小官,一年的俸祿還沒有百兩,不如把我的未婚妻嫁給他們當地的財主員外。」
原來最後還是為了錢,自古以來都覺得當公務員吃皇糧更好,這位夫人卻要把女兒嫁給商人,那想法還真是有些前衛。
江琉玉想了一半,又忽然搖搖頭。這個時代的人對商人的地位可是十分鄙夷,不然退而求其次的做法難道不是相當於害了女兒嗎?
更何況一聽到什麼財主的名頭,總是讓人往不好的方向聯想。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就是肥頭大耳的暴發戶。這要是和現在的孔侑站在一處,簡直完全沒有可比性。
江琉玉在心中「嘖嘖」了兩聲,身旁的向繁花捏著拳頭,一臉不忿,似乎也是一樣的看法。
「這夫人是那位小姐的後媽吧,誰家親生母親會一點都不考慮女兒的下半輩子,整個心眼全部鑽到錢眼裡去。」
話音落地,江琉玉幾乎是再沒有更同意的點頭,第一句話完全說到了她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