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除了會下毒,就不能換些別的花樣嗎?」
只要仔細看過之後,陽光下就能發現元姜兒這回撒出的煙霧中帶著淡淡的墨綠色,一看就是劇毒之物。
但華處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因為剛吸入體內的毒氣導致的臉色發紅,都慢慢的恢復了原樣。
不過是彈指之間,華處世便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毒性。睜著一雙發著冷光的眼睛,毫無波動地注視著面前的元姜兒。
元姜兒可確實是嚇著了,若說之前的事是因為誤打誤撞,那麼現在看到的這般神速,只能證明華處世是個惹不起的人。
心裡再怎麼擔心害怕,但元姜兒面前還是表現出一副自大無謂的態度,「你以為我就沒招了嗎?若是我將蠱蟲中在你身上,沒有我相助,你這輩子都別想取下來。」
「那你為什麼不這樣做?」華處世詢問一句,把元姜兒頓時噎住了話。「是碰巧兩次忘了帶,還是你其實也存了一份善心,不願隨意害人?」
「什麼矯情的話,儘是胡說八道,你覺得憑我的本事,我可能會有不忍心這一特質嗎?」元姜兒一口否認,只是她的表情和動作十分的僵硬。
「人性本惡,人性本善,人的一生並不是由她才生下來的性格決定的,而是經過世事的不斷捶打磨鍊,才讓每個人的心性不一。」
像是習慣了元姜兒的行事風格,華處世對於她這麼隨意的沖自己下毒,倒沒了多少憤怒。「我相信元姑娘喜歡做事隨心,但你的心底里也一定存著一份善意。」
「像之前願意替我阻擋景王的搜查,這次憤怒之下也沒有下死手,足以證明我的猜測。」華處世拍了拍袖子,方才的毒粉已經把袖子都腐蝕出了不少的灰塵,但他卻依舊沒事。
「在下只是希望元姑娘以後說話能稍微注意些,姑娘會因為別人的話而生氣,焉知別人不會因為姑娘的刻薄之言而傷心。」
「良言一句三春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還請姑娘以後能學著約束自我,不要再隨口胡謅。」華處世的一長串話,說得元姜兒幾乎頭暈。
就在元姜兒快要忍受不住發脾氣的時候,就看見華處世居然鞠躬低下了頭。華處世彎下身子,將腦袋與伸出的拱手在一條線上,瞧著態度十分誠懇。
「剛才也是在下情急之下,不想傷了姑娘,還請姑娘千萬饒恕。」
「我說你為什麼要和我胡扯這麼多東西,原來就是想要這麼簡單的彌補你剛才的過失嗎?」元姜兒心裡冷哼一聲,看著華處世的眼神也越發不善。
「在下只是以身作則,坦然地承認自己的錯誤,也希望姑娘引以為戒。」華處世沒等到她的回答,也就沒有起身。
「哼,這又是憑什麼受害的是我,最後需要改錯的還是我,你們這群人是不是就喜歡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掩蓋自己的過失。」元姜兒越想越氣,直接一抬手將華處世的手打開。
「我告訴你,這件事咱倆沒完。我之所以沒對你下狠手,是因為我確實今天沒帶,等我們下次再見面我一定給你好看。」
丟下這句話後,元姜兒便跺著腳跑走了。華處世低下去的頭,只看到一抹裙擺從視線中划過,再一直起身,面前的人果然消失了。
元姜兒一路馬不停蹄地跑回了頤性閣,守在房間裡的墨蝶心中早已忐忑無比,直到看到她才算是鬆了口氣。
「娘娘,你可算是回來了,叫奴婢擔心死了。」墨蝶放下她一直拿來當做防身武器的雞毛撣子,輕車熟路的到了杯茶元姜兒擺在面前。
才走到元姜兒的跟前,卻發現她眼框紅了一圈。墨蝶又是驚訝又是心疼的手足無措,掏出懷裡的帕子,就想要替她擦去眼淚。
「娘娘你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誰說我哭了,給我滾開。」元姜兒不耐煩的把墨蝶遞過來帕子的手擋開,原本已經忍住的眼淚,卻在她的這句關心下,又情不自禁地流出了一滴。
「自我懂事以來,這十多年的時間,我可從來沒有哭過,我也絕不會為了任何人哭。」
元姜兒倔強的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將右手平攤的放在桌子上,便有一隻一直寄生在體內的蠱蟲,從手腕的皮膚下爬了出來。
蠱蟲養的十分強壯,在元姜兒白嫩的手上張牙舞爪,元姜兒稍微彎起手指就將這隻股從抓在手上。元姜兒把這隻蟲子捻在指尖上,投過來的目光冰冷又危險。
「等下次再見,我若是不給他好看,就白瞎了我這十多年的心血。」
說著,元姜兒將這隻蠱蟲碾的稀碎,但蠱蟲並沒有因此死亡,它流淌在指尖上的液體像是活動的一般,居然會自己蠕動,把旁邊的墨蝶嚇得渾身顫抖。
「墨蝶,按照之前說的方法聯繫李大人,本宮既然已經答應了李大人的事,也該到他回報的時候了。」
從這日過去後的幾天,華處世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極少再和李文松碰面。不過,李文松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聽說宮裡的元姜兒這些時候不知為何擄獲了蘇羽天的心。
只以她小小的貴人身份,元姜兒幾乎將宮裡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妃嬪踩在腳下。李文松聽後十分得意,仿佛是自己得了這般榮耀一樣,這些日子上朝都難免有些趾高氣昂。
畢竟比起當初受寵的顧雲,元姜兒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初蘇羽天會因為顧霆的身份而對顧雲有所忌憚,但元姜兒卻是個毫無背景的舞女,想必他就不會有多的懷疑。
也多虧了蘇羽天是如此覺得的,才讓李文松的計劃得以順利實施。畢竟極少會有人能猜的到,李文松早已和元姜兒勾結在一塊。
這日上朝,李文松同以往一樣弓著身子,擺出最為謙卑的姿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和他相熟或交惡的人都明顯的感覺到他今天心情不錯。
近日城中風平浪靜,蘇羽天便想起了禮部尚書缺空一事。早在幾日前,蘇羽天便下發指令,向各個官員詢問,但給出的名單都讓他覺得不甚滿意,才在今天特意在上早朝的時候提出。
「朕已經叫小權子把你們所提供的人選全部寫在這道摺子上,只是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你們可還有別的人選?」
蘇羽天想來不喜歡一直坐在龍椅上,顯得自己十分的迷頹,便舉著摺子居高臨下的站在台階上,敏銳的眼睛如鷹一般的掃視著底下。
聽到蘇羽天的這話,李文松心中一沉。這些人的摺子上總共也只有兩三個人選,自己手下的相熟的官員中大多只會推薦一個人,那麼聽蘇羽天的意思是,直接將此人排除在外了。
不僅願望落空,由於這回做的有些太明顯,蘇羽天說不定會發現自己手下這群官員,貌似沒有任何關聯,卻暗藏隱情。
想到這裡,李文松頭埋得更低,就怕會引起他的注意,原本想在今日力薦自己人選的想法也消失殆盡。
「朕想過了,禮部尚書一職空缺,也不能叫景王時常頂替,未免沒有章法,你們可以大膽直言,有合適的選說出來就行,朕也不會怪罪你們。」
蘇羽天說著看了蘇景夜一眼,大殿中的諸位官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蘇景夜十分鎮靜的頷首。
那邊正在陷入沉思的李文松想了一會兒,忽然放鬆起來,現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論是誰當選了,最後一定或多或少能和自己手下的大網交織在一處,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李文松如此想著,那群以他為首的官員看到他沒有任何表態,也都不敢出來開口。至於其他人,都是各顧各的,沒有想法。
蘇羽天就這麼舉著摺子問了幾聲,殿下居然沒有一個人回應,也著實叫人覺得可笑。蘇羽天難得的沒有發怒,也沒有繼續追問,大殿上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李文松還在心裡糾結著要不要出言保舉,蘇景夜便搶先開口了,「陛下,依微臣認為,可以抬舉禮部侍郎孔侑為尚書。」
「禮部侍郎年輕有為,同原本的尚書包大人相比更多了幾分靈活,且他對於禮部的事情了如指掌,在包大人停職期間一直是由他掌管禮部上下,陛下大可讓他試試。」
「陛下不可,禮部侍郎手下也有他自己的事,如何能包攬全部。」按照朝廷官員的制度,禮部侍郎比尚書略低一個品級,相當於禮部尚書的副手。
禮部尚書統管整個禮部,侍郎則只需要負責禮部四司當中的其中兩司,雖然管理的範圍不大,但對於細節的要求比尚書更甚。
正因為二者的工作方式不同,要是貿貿然擴大侍郎的職位為四司,很容易影響禮部的效率,這也是歷代君王為何不願意從同等地位往上提拔的原因之一。
但李文松出言反對的原因,卻不只是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