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異心而已

  雖然不清楚楚昭儀是什麼目的,但憑著二人備份的關係,蘇景夜還是需要上前問候一聲。

  「微臣見過昭儀娘娘。」

  「景王不必客氣。」楚昭儀恪守己禮,只將手往上一抬,虛扶了一下,仍然保持著和蘇景夜至少一丈遠的距離。

  這個說話的地方也不算什麼隱蔽之處,再加上楚昭儀的身後還跟著一長隊的宮女太監,這個過道又是通往各個宮殿的必經路口,來往人數繁多,楚昭儀和蘇景夜在這裡說話也不算是違背宮規禁制。

  「不知娘娘有何事指教?」楚昭儀一家向來和蘇景夜沒有什麼交情,也不可能守在這裡專門寒暄,那剩下的就只有可能有事相求。

  自從有了那個入宮沒幾個月就寵冠六宮,而後落得個慘澹下場的顧雲在前面做例子,這後面的三宮六院就再也沒有人敢恃寵而驕,生怕一朝慘澹也會被眾人欺壓。

  沒什麼妃子報團之後,宮裡負責採買的內務府也不知該專門討好誰,對眾人也算是一視同仁。楚昭儀雖不得寵,但為著之前在蘇羽天面前露過臉的關係,這些時候的日子也過得不錯。

  不過她好像並不安於現狀,叫人從小權子徒弟那裡打聽了蘇羽天要破格冊封一位舞女為貴妃之後,她整個人有些神絲倦怠,迷迷糊糊的就叫人帶她來了蘇景夜出宮的必經之路。

  「王爺先前就在陛下的寢宮,應該知道陛下要冊立一位身份低賤的舞女的事吧?」

  楚昭儀說不了幾句話就在心中嘆息一下,自小家中叫找來教養嬤嬤教導她行為謙恭有禮,因此她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感嘆之舉,一顰一笑之間,叫人看得十分順眼。

  「這是實在荒唐,自我朝建國以來,便從沒有哪位先帝出過如此駭人聽聞的決定,王爺也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為何不規勸陛下走上正途?」

  「何為正途?陛下願意做的事才為正途。」從她的字裡行間,楚昭儀試圖干涉蘇羽天的事情,一定會叫他心裡很是不滿。

  蘇景夜對於任何一方都沒有要到豁出去的地步,但也不至於看著楚昭儀身陷囹圄而不法自拔,便客氣地提醒她兩句。

  「若我沒有記錯,娘娘自入宮以來就並未得到陛下多少親眼相待,娘娘又如何覺得自己或者是微臣能夠改變陛下的心意呢?」

  「臣妾雖然久居深宮,但說起來也是我朝子民,陛下若有做的不對之處,凡事忠義之士,都該當盡一份綿薄之力,盡力規勸,即使後果不盡如人意,也該當放手一搏才是。」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可楚昭儀並沒有理解蘇景夜的意思。蘇景夜好笑的搖搖頭,「若果然如此,娘娘也該先自己去試他一試,亦或是,娘娘怎麼知道未曾未曾勸說。」

  楚昭儀愣了一下,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條件反射做出現在這個決定,而蘇景夜卻替她看得很清楚。

  「娘娘也該知道,現在世道如此混亂,陛下就算破格冊立誰為貴妃都是可行的,這實際問起來,對江山社稷並沒有造成半點危害,說起來也就是那些迂腐的老臣,心裡難以接受罷了。」

  蘇景夜一針見血,點破格局,還特意留了點時間,讓她心裡能夠接受現實。

  「但如果元姜兒入宮了之後,憑著陛下如今對她的這份寵愛,陛下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寵幸宮中的任何一個人,昭儀娘娘原本就少的機會,在這以後就會蕩然無存。」

  「所以娘娘不要這麼公正嚴明的和微臣講這些大道理,說白了,娘娘也只不過是嫉妒陛下寵愛別人而已。」

  赤裸裸的話語,把楚昭儀一下子打回了現實,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自自己吃醋的內心,但實際上事情一切都很簡單。

  看著楚昭儀神情恍惚,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份事實,蘇景夜不由得感嘆起這世間多有有心,女兒負心郎,一番同情之下,他還是為她指了條明路。

  「當然了,若是認真計較起來,讓她確實是不太妥當,昭儀娘娘若是有心的話,只要你能求得皇后娘娘開口,陛下定然會改變決定,一切就看昭儀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要是被蘇羽天發現自己叫楚昭儀去找皇后的話,只怕他會更加大發雷霆,但也說不定會感謝自己。元問荊自從生病封鎖鳳鳴宮後,就一直找各種理由不肯與蘇羽天相見,才導致他如今劍走偏鋒。

  要是回到正軌,蘇羽天說不定會將元姜兒忘到九霄雲外去。

  「微臣言盡於此,這便告辭。」

  「多謝王爺。」楚廂入宮晚,雖然聽說過蘇羽天和皇后之間的傳說,但只是不敢相信,如今聽到蘇景夜也是這般建議,心裡不禁起了些許念頭。

  有了蘇景夜的提醒,楚廂便改道去找鳳鳴宮,但是這個宮殿的位置不知道為何好像修在十分偏僻的地方,楚廂找了許久的難以找到位置。

  一直走到接近正午,太陽當空的時候,這一行人每個人都是汗流滿面。楚廂身邊的宮女琴琴連忙拿出懷裡哭了薄荷香的手帕給她擦汗。

  雖然她出生於武學世家,但家中人一向附庸風雅,楚廂自小隻知道針織女紅,琴棋書畫,吟詩弄賦,怕是家中人上山祈福的時候,她都未曾走過這麼遠的路。

  「以前只在宴會上見過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說一句怕麻煩,陛下便把向皇后請安的規矩給廢了,現在可倒好,連皇后的寢宮都找不到,連累我家娘娘走這麼遠的路。」

  琴琴雖然有些嘴碎,但畢竟照顧楚廂多年,說的話也大多能說到楚廂的心坎,因此楚廂還是決定把她帶進宮做陪嫁侍女。

  「娘娘,咱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那鳳鳴宮在什麼位置,還是改日向別人打聽了之後再去吧。」琴琴只顧著幫楚廂擦汗,實際上自己的腳也給磨得痛得不行。

  「若是再晚了,只怕陛下的冊封大典都已經開始舉行了。」楚廂也很想休息一會,但是時間不等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咱們在往沒去過的方向找找,總能碰到的。那麼大間的宮殿,也不可能就此消失。」

  原本要和蘇羽天的乾清宮相對,皇后的寢宮應該取名為坤寧宮才是,但是元問荊在入宮時見到宮門上的牌匾,嫌棄那個坤寧宮的「坤」字,聽起來猶如困獸之爭。

  蘇羽天為了討她的好,便下令將「坤」字改為了「鳳」字。又嫌棄鳳寧宮不好聽,直接改為了鳳鳴宮,意味著期待元問荊猶如鳳凰涅磐,擺脫一身的疾病困苦。

  鳳棲梧桐,從南方而來,沐浴金烏之輝。按照這個方向,楚廂一路向南,又不知走了多少路,才終於看到了鳳鳴宮的牌匾。

  宮門外的過道上都不經意間長滿了雜草,但這一面許久未開啟的朱紅色宮門,卻連一點油漆都未曾剝落。

  楚廂一直很羨慕元問荊跟蘇羽天的感情如此深厚,也很憧憬她是個怎樣的人,才能得到這般舉世無雙的寵愛。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楚廂忙著收拾好身上走的有些凌亂的髮髻朱釵和翩飛的衣擺,叫琴琴再三看過了,應該沒有什麼不得體之處,便親自上前叩門。

  敲了幾聲響,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從門後面鑽出一個個子矮小,老態龍鐘的宮女。「你們有什麼事?」

  聽起來好像是許久沒和人說話了,老太太的聲音聽著格外沙啞,又有些怕人。楚廂心裡也有些畏懼,但她還是大著膽子,有禮貌地微微彎下身子與她對話。

  「勞煩這位老嬤嬤回去傳個話,就說昭儀楚氏想來拜見皇后娘娘。」

  「娘娘在病中不見任何人,你請回吧。」老太太說著就要把宮門關上,琴琴在旁邊聽得很不服氣,「你這是什麼態度,敢這麼跟我家娘娘說話,也不怕皇后娘娘治你的罪。」

  楚廂生怕得罪了皇后身邊的人,以後想再來也求告無門,連忙喝斥住琴琴。「住口一點規矩也不懂,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一陣吵鬧之後,老太太看著楚廂喝斥人,一時間忘了關門,楚廂便從手上褪下來一隻純金的鐲子給塞到老太太手中。

  「勞煩老摸摸行個方便,我就說幾句話就走。」

  到底是武學世家的後人,就是有這份天賦,楚廂手快把東西塞了過來,老太太沒空拒絕,手中又顛了顛這個金子的分量,便把門多打開了一道縫隙。

  「你且隨我進來吧,但是除了你,其他人必須留在宮門外。」

  「多謝。」楚廂心中欣喜,哪還有不答應的,急急忙忙的隨她跨入門後,把身後的一眾宮人關在外面,就連琴琴想跟上來時,門都已經關上了。

  一入門厚,看著眼前的景象,同外面過道上的一片蕭條相比,簡直是進入了兩個世界。此處都是精心布置過的雕樑畫棟,只怕是人間仙境都不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