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考慮周到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包府的前廳上,包長川正客氣又生分地給二位大人上了茶,然後三個人靜靜等待著後面的搜查結果,就聽到一個人興奮的呼喊著跑進來。

  這個小兵口中呼喊的找到的東西必然不會是別的,包長川一聽到這話,不禁死死地皺起眉頭,很是不解,只好奇那人是不是看錯了。

  至於旁邊位子上的兩個人,趙銘也是十分的難以理解,而裘恕人臉上則是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得意。

  「本官說什麼來著,現在人贓並獲,包大人還敢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耀武揚威的在本官面前胡扯嗎?」

  裘恕人一面說,一面仰天大笑著走出去,看他們帶來了什麼玩意。包長川和趙銘面面相覷,也紛紛緊隨其後。

  只見兩三個小兵共同抬著一個小土罈子放在石板路上,裘恕人圍著這個罈子走了幾圈,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趙銘有些看不明白,也算是為包長川開脫,拱手走到裘恕人面前,「這可能就是包大人家裡什麼下人醃製鹹菜,醬菜之類的罈子,怎麼能當做證據呢?裘太尉還是仔細看過的好。」

  「趙大人說的不錯,也省得日後有人說我栽贓誣陷。」裘太尉一揚手,前方的禁軍後頭,便帶著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進來。

  這個老頭在場的三個人也都見過,當初包夫人生病的時候,包長川還經常叫此人來替夫人開些調理身體的方子。老大夫醫術高明,人品也不錯,在這經常中也算是極富盛名。

  想必是裘恕人為了以防萬一,早早的命人將他叫來準備著。包長川看著老戴夫出現的時候,心裡也有些忐忑,但還懷抱著些許僥倖。

  他雖然也未曾見過這種造型簡樸的土罈子,但他總是相信著自己府院裡的人不會做出這麼賣主求榮的事。

  話音落地,便有兩個小兵拿著小匕首將罈子的蓋子打開,打開之後,罈子里便發出一股濃濃的硝石硫磺一般味道。

  趙銘奉命搜查了這東西那麼久,自然無比熟悉它的氣味,而這股味道已經濃烈到周圍一圈的人都能聞見,他心中直呼不妙,悄悄地站得離包長川遠了些。

  老大夫將罈子里的東西用一根粗長的銀針挑出來一點,放在指尖細細的碾磨了一下,又嗅了嗅,然後便緊緊地皺起眉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噴嚏過後,老大夫一直用手指搓著鼻尖。裘恕人有些沉不住氣,趕著上前揪著他問,「結果到底怎麼樣,你少給本官賣關子。」

  「太尉大人且冷靜一下,你這般揪著老人家,他如何說的出口。」包長川眉頭緊鎖,雖然可能預料到老大夫後面的話將會對自己不利,但還是出於本能的不喜歡看著有人勢強凌弱。

  「哼,包大人還真是仁愛,這時候了還能關心別人。」裘太尉撇著嘴巴鬆了手,老大夫咋一落地,忍不住後退著踉蹌了幾步。

  等到站住了腳,老大夫便拱手向在場的三個人行了禮,隨後眯著眼睛,慢悠悠地開口,「回稟列位大人,這罈子里的東西正是人那禍害百姓的五石散。」

  「果然如此,來人啊,還不給本官將包長川拿下。」裘太尉欣喜無比,雖然下得命令,但還是自己一步上前,率先揪住了包長川的手。

  包長川一個年老體弱的文人,如何掰得動他,只能皺著眉頭大聲喝道,「太尉大人且慢,像這東西可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輕易陷害的。」

  「本官為官數十載,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要讓本官承擔這莫須有的罪名,還得太尉大人請出更有力的證據才行,否則本官就算到了陛下那裡也是如此,絕不鬆口。」

  「現在證據確鑿,你既已成為了階下囚,又有什麼面目能見到陛下,還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在牢房裡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裘太尉死死地拽住包長川,可他就是不肯挪動半步。裘恕人又不想自己與他對峙的情形太過難看,便憤憤的將他的手甩掉。

  包長川給他是巨大的力道,差點甩在地上,但還是憑著一股子傲氣站住了身子。「誣陷之罪,本官為何要認。」

  「本官現在也還是正一品的禮部尚書,府院裡還有先帝曾留下的親筆聖旨,太尉大人就算想動,我也得先請出當今陛下的手喻才行。」

  事到如今,包長川還有的這份氣定神閒整理褶皺的衣服,所謂文人的傲骨,沒有用處,恐怕也只能體現在這上面,挽回一絲自己的尊嚴。

  裘恕人說不過他,剛打算叫幾個人直接將包長川架走,忽然聽到人群之中一個人的吵鬧聲。過了一會兒功夫,便看見一個臉上滿是麻子的小廝,狼狽地從人群之間鑽出來。

  「啟稟太尉老爺,小的有事舉報。」

  聞言,包府的老管家剛才不知被擠到什麼地方去了,如今又從人群里出來,盯著跪伏在地上的這個小廝,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桂樹,你要做什麼?難不成你收了別人的錢財,要冤枉我們家老爺嗎?」老管家一面說著,一面恨鐵不成鋼的上手拍打著桂樹的肩膀。

  「枉我們老爺對你們這群無家可歸的孩子那麼好,你們就是這樣報答他的?」

  「知恩圖報,小的自然知道,」旁邊的禁軍對老管家這一舉動驚得忘了該上前阻止。桂樹一邊躲避著老管家的捶打,一邊眼神閃爍著跪伏到裘恕人的腳下。「可也不能昧著良心。」

  「啟稟太尉老爺,我親耳聽到我們老爺跟人說五石散的事,這個罈子也是他為了避免日後被人查到才叫人專門埋在後院裡的。」

  明顯就是胡言亂語,毫無根據,包長川和管家都是冷笑一聲,裘太尉看到他們這般反應,對桂樹的眼神也是有些懷疑。

  「你來我們府上才不過一年半載的時間,還是我當初看你快要凍死在街頭,實在可憐,才求著老爺將你收下的,沒想到你竟是個白眼狼。」

  管家急忙忙罵了他一句,也拱手跪倒在地上向裘恕人解釋。「啟稟太尉老爺,這個人進了我們院子裡之後,一直在後院裡幫忙做些雜活,又怎麼可能知道前廳我家老爺的事,這全是他瞎掰的。」

  「就算你們說這是假的,那夫人的病又作何解釋?」

  裘恕人雖然很想藉此機會將包長川拉下馬來,但倘若此事真的是假的,只怕自己在陛下面前的信譽也會受損,他現在身上已經有一條罪,還不至於再冒一個險。

  桂樹顯然看見裘恕人的眼神已經有所改變了,便立刻張口引過所有人的注意。「我們家夫人一向只是身體不好,壽命至少也能活個幾十來年。」

  「可她現在之所以突然病重,也都是因為吸食了五石散的緣故。」

  輕輕的一句話,仿佛如巨石落入平靜的湖面中,頓時掀起軒然大波。包長川也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和文雅,幾步上前,便抓住桂樹的衣領,氣勢之大,將裘恕人都嚇了一跳。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就算再怎麼誣陷本官,也不該拿梓潼開玩笑。」

  性子一向溫和的人,沉默久了突然爆發起來,威力可是十分驚人。桂樹雖然呆的時間不長,也未曾見到他如此生氣,頓時嚇得腿腳有些發軟,連掰開包長川的手的力氣都沒有。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大人也不想想,夫人那麼要強的一個人,怎麼會讓自己虛弱成那個地步。她都是為了不叫大人在為他擔心,一心求死,才會吸食五石散,好讓自己的精氣神看起來好一些。」

  桂樹之前的話就已經在包長川的心裡埋下了一根刺,而他現在說的這麼言之鑿鑿,讓包長川聯想起前幾個月秦梓潼的反應,更加確信無疑。

  感覺到渾身無力,包長川只能無可奈何地鬆了手。桂樹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又趕著在包長川傷口上撒鹽。

  「我上次在後院裡倒夜香的時候,可是親眼看到夫人房裡的燕絲姐姐,從夫人柜子最下面的抽屜里取出了一瓶藥粉,倒給夫人吸的。」

  「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吧,我聽她們二人說話才發現,原來夫人碰這東西已經有上好幾年了。假如大人真的和此事無關,夫人又哪來的這麼多五石散用呢。」

  一字一句沒有額外的添油加醋,卻字字像針一般扎在包長川的心上。

  「事到如今,包大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嗎?」裘恕人覺得桂樹的判斷十分正確,頓時就放下了心,滿心喜悅的讓兩個禁軍小兵一手扯著他,一邊的胳膊將他架住。

  趙銘也沒料到形勢會變成如今這地步,即使事情跟他都沒有多大的牽扯,可他仍然覺得騎虎難下。只怕裘現在得了意,將來在陛下面前也會肆無忌憚地告自己的狀。

  包長川聽過後,情緒幾乎崩潰,兩個小兵都拉不住他,他歇斯底里里的仰天長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