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中毒

  太監聽到命令,乖乖地端著湯過來,裝著鴨子湯的罐子為了方便隨時盛出來,就沒有帶上蓋子。而太監一面走,一面張開了滿口黃牙的嘴,有一大串的唾液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剛好落入湯里。

  雲昭儀坐在對面,想著有人伺候,蘇羽天必然低頭喝湯,她便轉過頭只顧照鏡子。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蘇羽天面前,而沒注意到他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蘇羽天從沒想過自己身邊會出現這樣無禮又駭人的太監伺候,嚇得他呆在了原地。太監距離蘇羽天不過兩步遠,等小權子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來不及阻止,小太監就已經早已把鴨子湯倒在了蘇羽天的碗裡。

  但小太監手腳虛浮無力,端不住這麼一大罐的湯,直接把所有的湯全部一股腦地倒在了蘇羽天的身上。蘇羽天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往旁邊把剛才吃進去的全部吐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哎呀,皇上!」

  聽到這邊一陣巨大的響動,雲昭儀才如夢初醒般的轉過身,立馬跳起來扶著蘇羽天離開。

  太監把手上的罐子摔下,整個人往前一衝,直接躺倒在飯桌上,把雲昭儀精心準備了一早上的飯菜,全部灑了一地。

  「放肆,真是反了。」蘇羽天臉上氣的一陣青一陣白。

  「陛下息怒,臣妾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不知陛下可有地方受傷。」雲昭儀在旁邊一個勁的賠禮道歉,拉著蘇羽天左右查看。但在蘇羽天憤怒的時候,這些全都無濟於事。

  小權子手腳麻利地立刻叫來了禁衛軍,把發狂的太監拖走。蘇羽天憤怒的把手從雲昭儀懷裡抽出來甩了兩下,「這是你養的好奴才,簡直是膽大包天。」

  「御前失儀到如此離譜,真是聞所未聞,小權子,隨朕回宮。」話音落地,小權子就幫著把蘇羽天一身污垢的皇袍脫下,並把披風披到他的身上暫且作為遮擋。

  殿門外的轎攆早已備好,小泉子扶著蘇羽天上轎後,二人絕塵而去。雲昭儀滿心的委屈,也只能望塵興嘆。

  走了好一會兒,讓早晨的微風吹清醒了腦袋,蘇羽天想著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有些蹊蹺,便把小權子叫到身邊吩咐。

  「你去查查看,那個太監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說不定他只是前一日晚上喝酒打牌到深夜,沒想到雲昭儀娘娘早做了安排,讓他伺候,這才――」小權子只是隨口猜測兩句,蘇羽天就一口回絕。

  「不是,朕看此人的行為古怪,不像是久困之人,更像是,」中了五石散的毒。蘇羽天說話間一頓,沒有把這個可能說出來。但小權子跟在他身邊多年,自然能猜的出一點半點。

  「奴才這就吩咐下去,必定讓全宮裡徹查,絕不姑息。」

  「嗯。」

  正說著,抬著蘇羽天的幾個太監中就有人腳步踉蹌,差點把當今皇帝摔下來。

  「怎麼回事!」蘇羽天怒斥一句。這幾個人又往前面走了沒幾步,就乾脆把轎攆扔下。小權子來不及護著,只聽得一聲巨響。

  幸好皇帝的轎輦布置的極為鬆軟,蘇羽天又是個健壯的男子,平時也做了些許鍛鍊,被這一摔,倒沒出什麼大問題。看到蘇羽天確實沒什麼事後,小權子才終於鬆了口氣。

  蘇羽天憤然的抬起頭,就發現那幾個宮裝打扮的太監們跪倒在地,緊緊地貼著牆面,雙手還不斷地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每個人身上的皮膚都是一片雪白,有不明原因的紅斑點慢慢出現,並一片一片的,向脖子上迅速擴散開來。

  這些紅斑好像是他們發癢發熱的起因,太監們一面把自己的上身扒了個精光,一面像是不懼疼痛一般,狠狠地往背上和脖子上抓去。

  但皮膚究竟沒有指甲銳利,不一會兒功夫,所有人身上都是血痕累累。蘇羽天瞧著這些人的反應,眉頭越皺越深。

  眼看有些太監神志不清,就要往這邊衝來。小權子趕緊拿拂塵作為武器,把人趕開一條路,護著蘇羽天跑回寢宮。

  這一路走過來,宮裡居然有不少人都是這樣的反應。蘇羽天走到書房的書桌上,翻開趙銘最近上來的幾篇奏摺,每一封上面都寫的京城安好。

  「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就連趙銘都敢給朕打馬虎眼,朕身邊可還有能用的人!」蘇羽天一看奏摺上都是一樣的話,氣得他把書案上所有的奏摺全部推倒在地。

  「混帳東西!小權子,傳朕的口諭,立刻召京兆尹入宮。」

  「陛下息怒。」小全子忐忑的勸了一句,看蘇羽天仍是面色一片慘澹,俯首告了聲走之後,趕緊派人出宮。

  京城衙門裡,趙銘奮鬥了一個晚上,才終於寫出了一封蘇景夜看著沒多少問題的奏摺。好不容易鬆一口氣,還來不及回去沐浴更衣請旨入宮,就接到了宮裡傳來的消息。

  「完了,陛下一定是發現這外面的事了,這可如何是好?」趙銘凌亂了一頭黑髮,整個人完全不知所措。

  蘇景夜想了會功夫,連忙拉住他,「應該不會,昨日在京城裡鬧事的人,我們都已經關進牢里了,想必陛下找你是為了別的什麼事,你先冷靜。」

  說著,蘇景夜把趙銘才寫好的奏摺塞進他手裡,「一會面聖記得謹言慎行,找準時機向陛下承認你的失職,才是上上之策。」

  趙銘把奏摺拿在手裡,身子不住的哆嗦。蘇景夜嘆了口氣,叫人把水打來,二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隨傳令官入宮。

  到了宮裡,一看到主位上的蘇羽天一臉肅穆,趙銘就忍不住腳軟,直接跪倒在地。蘇景夜怎麼看怎麼嫌棄他,特意離他站遠了些,距離沖蘇羽天行禮。

  「趙大人,這可是你做的好事。」蘇羽天憤怒的將奏摺向他扔去,但又想到此舉對於士大夫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該如此行事,便特地往旁邊偏了一些。

  奏摺沒有直接砸到他的頭上,而是落在了趙銘和蘇景夜之間的空地上。

  「微臣知錯,因此昨晚特地寫了一份請罪奏摺,本想今晨上呈天聽,不想陛下召的如此緊急,微臣還未來的及將奏摺呈上。」

  「奏摺在此,還請陛下看過後,再治微臣的罪。」趙銘顫顫巍巍的從袖子裡把那一本掏出來,小權子從趙銘手上接過,剛走到蘇羽天的身邊,就被他又扔了出去。

  「什麼狗屁奏摺,你這馬後炮的本事,倒和金山學的是一般無二。」蘇羽天冷笑一聲,特地瞥了蘇景夜一眼,已經猜到想必又是景王的主意。

  現在暫時還懶得動蘇景夜,蘇羽天冷笑著走下來,只對著趙銘有一肚子的怒氣。

  「你沒辦法將剩下的雜碎一網打盡也就罷了,大可上奏叫朕派人幫你。可你倒好,每封奏摺上都是安好,朕要聽的是你做事的報告,而不是你的請安摺子。」

  「現在這風波都已經蔓延到宮裡來了,宮裡的好多人都已經發瘋癲狂,焉知不是你辦事不利之罪。」

  趙銘聽得簡直無地自容,臉上通紅一片,連連在地上叩頭。「微臣知罪,有負皇上所託。」

  「你倒是認罪的快,可朕還要好好想想該怎麼罰你。如今怎麼處罰都是無濟於事,這五石散就像一把利劍,現在已經懸到朕的脖子上了,而朕身邊連一把厚重的盾都沒有,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羽天仰天長笑,叫人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怨氣。趙銘跪倒在他的腳邊不敢開口,以免正好觸到蘇羽天的發泄口。

  「陛下請冷靜,這宮裡向來與民間隔絕,怎麼會有人把東西傳入宮中,想來此事必有陰謀。」蘇景夜看著蘇羽天氣息平穩了些,才試探性的開口。蘇羽天兩眼通紅地盯著他,沒有打斷,像是想知道他接下來有什麼高論。

  「微臣覺得,現在朝中恐怕混有奸細,任用誰都不太明智,不如叫趙大人繼續調查,倘若能查出幕後黑手,也能將功折罪。」

  「景王仁愛,真叫朕佩服。」蘇羽天哼笑兩聲,伸出手連連鼓掌,「你叫朕對所有人網開一面,倒襯得朕陰險小氣,真是好。」

  「陛下,微臣絕無此意。」蘇景夜聽著蘇羽天有把怒氣轉向自己的意思,連忙跪倒在地,同時又有些埋怨自己對此事操之過急,失了分寸。

  「無論你有沒有這個意思,你都已經成功了一次。」蘇羽天平靜的轉過身,又是奮力地把手往桌上一拍,巨大的聲響在這大殿中迴蕩。

  「借朕之手,慷你之慨,景王不是向來玩的遊刃有餘嗎。」

  聞言,蘇景夜也是一陣沉默。蘇羽天沒有聽到後話,又回過身來把二人掃了一眼,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這就給你這個面子,允許京兆尹戴罪立功。」

  趙銘聽得一陣欣喜,正要謝恩,蘇羽天又多添一句,「但你給朕記住,你的這次恩典是朕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