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社恐(七)

  第25章 社恐(七)

  在馬車外的工作人員聽到舒瑤這麼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憋笑憋的很難受。

  雖然但是。

  他真的很想笑。

  只聽見裡面梁衍說:「你先回去休息。」

  工作人員立刻應一聲,忙不迭地跳下車。

  其實他很想看看馬車內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壓著作死的好奇心,他走出好幾步遠,忍不住偷偷轉身回望,看見馬車有些不規則的小震動。

  工作人員不由得感慨,到底是有錢人,能玩這麼開。

  而車內,舒瑤已經快要湊到梁衍身上,手撐著地毯,她眨眨眼睛,問他:「你聽懂了嗎?」

  她已經醉了。

  醉的臉頰泛起緋紅,手指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力氣。

  她迷茫看他:「啊?」

  「我是誰?」

  梁衍垂下睫毛,眼眸幽深,「說。」

  這個姿勢有點怪怪的,仿佛整個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舒瑤回答:「梁衍。」

  梁衍沒有下一步動作:「錯了。」

  舒瑤不太清醒的小腦袋瓜轉了轉,盯著他的臉,遲疑了:「乾爹?」

  梁衍笑了。

  在公眾場合之下,他待人接物的笑容都十分溫和,既沒有高高在上的傲勁兒,也不會令人感覺刻意親近。

  人人對他的評價大多是矜貴有禮,溫文爾雅。

  唯獨對手才會暗自評價,這就是一笑面虎,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心狠手辣。

  可惜現在的舒瑤未能領悟到這點,在她和梁衍近期的短暫接觸中,他從未展露出自己的陰暗面。

  以至於此時此刻,舒瑤仍舊成功被他笑容迷惑,完全不知這人在想怎樣欺負她的手段。

  「乖,再好好想想,」梁衍撫摸著她,手指微微用力,如願瞧見她耳垂一片緋紅,「回答正確有獎勵。」

  舒瑤陷入苦惱之中。

  險些想破頭,她終於記起櫻花樹下,他曾提到的那個稱呼:「哥哥?」

  男人一聲嘆息。

  「小櫻桃真乖。」

  他摟住舒瑤的腰,單手把她抱起來,事情發生的有些過於突然,等到舒瑤醒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他腿上。

  硬硬的,很不舒服。

  燈光朦朧,梁衍問她:「想要什麼獎勵?」

  舒瑤搖頭。

  她並不是很貪心的人,從小到大,很少會主動開口索要東西。

  「那選小櫻桃最喜歡的好不好?」

  舒瑤哪裡記得自己「最喜歡的」是什麼,男人溫柔低沉的聲音太具有誘惑力,她下意識跟著點頭,還未問出聲,梁衍扶著她的背,已經吻了上來。

  舒瑤睜大眼睛,呆呆地看他。

  梁衍鬆開她,伸手覆蓋在她眼睛上。

  舒瑤感到他在親吻她的臉頰,低聲說:「別這樣看我。」

  舒瑤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夠感受到他聲音中的低落。

  舒瑤試探著叫他:「哥哥?」

  兩秒鐘的寂靜過後。

  舒瑤感覺自己被他輕輕放在軟塌上,側躺著,被梁衍緊緊摟住。

  雖然香爐已經熄滅,但方才的濃郁甜香味並沒有散去,舒瑤感覺自己眼睛上像是蓋了什麼東西,看不清楚,雙手被禁錮,無法查看。

  在舒瑤心跳加速、呼吸都不順暢的時候,梁衍卻沒有更近一步,他鬆開手,將舒瑤整個人小心翼翼摟在懷中。

  珍惜到舒瑤以為自己是易碎的玻璃。

  她聽見梁衍在她耳畔低聲開口:「小櫻桃,我很想你。」

  艾藍等了近一個小時,還沒有等到舒瑤回來。

  舒瑤最後給她發的信息解釋是在坐馬車玩。

  先前玩笑歸玩笑,夜已經深了,朋友還在外面,發簡訊也不回,艾藍開始不安,準備下樓去找工作人員。

  剛出了房門,就撞見梁衍抱著舒瑤回來。

  舒瑤在他懷中,儼然睡熟了。

  梁衍的襯衫下擺有點皺,舒瑤衣服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因為布料原因,瞧不出什麼異樣。

  艾藍愣住:「梁先生——」

  「她剛剛不小心吃了塊酒心巧克力,」梁衍緩聲開口,「醉了。」

  作為好友,艾藍當然知道舒瑤的這個神奇體質,驚的她立刻請梁衍進去,充滿擔憂地問:「瑤瑤她……沒給您添麻煩吧?」

  梁衍將舒瑤輕輕放在床上,細心地脫去她的鞋子,將腳放入溫暖的被窩中。

  動作熟練到艾藍呆怔。

  「沒有,」梁衍說,「麻煩你照顧好她。」

  艾藍嗯嗯地應著,瞧見梁衍起身要走。

  她送到門口,幫朋友解釋:「瑤瑤就是有這個毛病,一點酒精都不能碰。

  她喝多了就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要是有什麼得罪的,您一定要體諒啊,別和她計較,她說醉話都不過腦子的。」

  艾藍擔心瑤瑤醉後亂說話,會得罪梁衍。

  梁衍笑了:「我知道,謝謝你這樣關心她。」

  艾藍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奇怪,明明她才是瑤瑤好友,為什麼梁衍說的就像他和舒瑤很熟一樣?

  難道瑤瑤已經得手了?

  懷揣著疑惑,艾藍關好門,走到舒瑤床邊。

  她耐心地幫舒瑤脫掉身上的衣服,好在這裙子寬鬆好脫,舒瑤也配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乖的讓艾藍心都軟成一塊又一塊的了。

  艾藍仔細檢查確認過,好友身上沒有某些奇怪的痕跡。

  梁衍並沒有趁著舒瑤醉酒而做無恥的事。

  艾藍重重鬆口氣。

  舒瑤還在醉著,忽而,手在空中一甩,皺眉:「不要了,手好累呀。」

  艾藍本來已經準備去洗漱,被舒瑤這一聲驚住,警惕地看著舒瑤,追問:「什麼不要了?

  你說什麼累?」

  舒瑤沒理她,側身躺著,右手放在臉頰旁,手指蜷縮,喃喃低語:「太熱了,不喜歡。」

  接下來,無論艾藍怎麼問,舒瑤都不吭聲。

  她已經陷入沉沉的夢境之中。

  艾藍的房間在隔壁,她擔心舒瑤醉酒出意外,晚上就睡在這個房間的沙發上。

  艾藍裹著毛毯,思考了好久,舒瑤的那兩句夢囈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隱約有個大膽的猜測,很快又搖頭否決。

  梁衍是正人君子,怎麼可能會趁人之危做這種事呢。

  真要是做了,那豈不是禽獸麼?

  思緒多的後果就是晚睡,直到凌晨兩點,艾藍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次日,還是舒瑤叫醒了艾藍,訝然不已:「你怎麼睡在沙發上呀?」

  雖然房間的沙發的確很大,但總不如床上舒服啊。

  艾藍困到說不出話來,嘟囔了幾句,舒瑤讓她去床上睡,自己下樓去給她帶早餐。

  艾藍迷迷糊糊地趴到床上,捲起被子,倒頭就睡,昏天暗地,話都不想多說。

  客棧的早餐是自助性質,舒瑤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早餐,等到了餐廳,才想起來,自己忘戴口罩。

  她懶的回去,心想這個點兒估計人也不多,也就算了。

  反正拿完吃的就上去。

  事與願違,舒瑤剛往提供的飯盒中放了兩枚奶黃包,橫生過來一雙筷子,夾了枚小籠包,直接丟在她飯盒中。

  舒瑤皺眉,一抬頭,就看到了摧毀甜甜圈。

  他咧開嘴笑,只是那笑容不懷好意:「這包子是黑木耳餡兒的,吃啥補啥,多補補。」

  舒瑤討厭他話中不友好的意思和態度,更討厭他這樣往她飯盒中夾東西。

  她一言不發,重新取了雙一次性的筷子,連他夾進來的小籠包一起,丟進旁邊的垃圾桶中。

  摧毀甜甜圈看著她的動作,冷笑:「裝什麼裝?

  昨晚上都看見你被一個男人抱上樓了,都有孩子的人,還是這麼不知羞。」

  舒瑤看他,終於忍不住爆粗口:「關你屁事?」

  「和我裝什麼貞潔烈女?

  是不是嫌我價錢出的不夠多?」

  摧毀甜甜圈走近,低聲問,神情不屑一顧,「既然是出來賣的,那就別裝純。」

  見舒瑤沉默不語,摧毀甜甜圈諷刺一笑:「我哥投資了《洪荒》樂園,我錢多的是,你開個價,我包你一星期。」

  舒瑤腦袋嗡了一下。

  從小到大,她一直被舒明珺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噁心的男——除了鄧玠。

  甚至在眼前人的對比之下,鄧玠都多了項優點。

  至少後者不會這樣隨意地侮辱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孩。

  熱血轟地一下衝上頭頂,舒瑤咬牙,放下飯盒,伸手舀了一勺旁邊冒著熱氣的冰糖蓮子羹,對著摧毀甜甜圈的臉潑上去:「你有毛病嗎?」

  摧毀甜甜圈萬萬沒有想到,一直安靜沉默的舒瑤竟然會出手傷人。

  避無可避,眼睛糊著滾燙的粥,疼的他嗷了一聲,捂著眼睛,痛呼連連。

  舒瑤喘著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子裡全是他剛剛侮辱性的語言。

  她看著摧毀甜甜圈蹲下,又舀了兩勺滾燙的熱湯,從他頭頂澆下,氣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太噁心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看傻了眼,有機靈的,立刻拿起對講機。

  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舒瑤順手端起旁邊的一份水煮肉片,飄蕩著紅紅的辣椒油、麻椒和熱油湯,她咬著牙,全部都澆在摧毀甜甜圈身上。

  辣椒油順著他的頭髮滴滴答答往下落,摧毀甜甜圈正在揉眼,疼的尖叫:「你瘋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男人的聲音也帶了怒意:「瑤瑤?」

  正計劃著接下來要潑哪盤菜的舒瑤僵住,她萬萬不敢在梁衍面前展露自己「兇悍」的一面,立刻轉身,「梨花帶雨」地撲到來人胸膛上,聲音帶上顫抖的哭腔,柔柔弱弱:「梁先生,他罵我。」

  她委屈地伸出細嫩的手指,指指地上疼到尖叫、狼狽擦眼睛、一身湯湯水水的摧毀甜甜圈。

  摧毀甜甜圈:「……」

  媽的,沒看錯,果真是個綠茶婊。

  舒瑤實在擠不出眼淚來,臉貼著他的襯衫,蹭了兩下,憋出一聲哭泣音。

  梁衍沒說話。

  她心中忐忑不安,疑心自己現在浮誇的表演可能瞞不過梁衍的眼睛。

  兩秒後,梁衍的手輕柔地落在她的發上,安撫地拍了兩下:「別怕。」

  舒瑤這才輕輕地鬆口氣。

  果然,艾藍說的沒錯,男人都喜歡吃柔弱的這一套,才能激發他們的保護欲。

  摧毀甜甜圈就慘了,等到梁衍示意,才有人敢遞上濕巾。

  他拿著濕巾胡亂擦著臉上,一雙眼睛好不容易能睜開了,卻看到梁衍懷抱著舒瑤,正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摧毀甜甜圈一身的湯汁飯菜,他已經認出了,梁衍就是昨晚上抱舒瑤回來的那個男人。

  他怒氣沖沖地揭穿舒瑤的真面目:「兄弟,你知不知道,現在抓著的這個女人都已經有孩子了!」

  「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你別光顧著一時爽,就不要臉到給人家老公戴綠帽子!惹一身騷啊!」

  舒瑤:「……」

  鹹魚心裡有一萬句髒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她用能殺死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摧毀甜甜圈。

  早知道他會在梁衍面前拆台的話,剛剛她應該把整桶熱湯都澆到他身上!

  僵持間,梁衍安撫地拍了拍懷中顫抖的舒瑤,眼睛微眯:「我知道。」

  摧毀甜甜圈雙眼被辣椒刺激的又紅又腫,難以置信:「那你還摟著她?

  你不怕她孩子父親——」

  「我就是她孩子父親,」梁衍居高臨下看他,摟住舒瑤肩膀的手收緊,問,「還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