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遲舟口中得知林昂後天要走的消息,顏希還有些詫異，「不已經在這邊找好工作了麼？」

  依照林昂的本事，待在有前景的公司,還能往上發展。

  見她為別人的事分神,醋罈子不滿意的嗤聲，「這麼關注別人的事，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顏希摸出手機給蕭苒發了幾條簡訊。

  江遲舟又坐在她旁邊,親昵的攬著她的肩膀,湊過來親了下臉蛋。顏希抿唇，突然轉身往他額頭撞了一下，見江遲舟吃痛扶額,她反倒跟得逞的狐狸一般笑起來,「我今晚要吃龍蝦，你去給我做。」

  「也不是不行。」江遲舟站起身，慢條斯理撫平領口褶皺,「吃飽了才有足夠的體力。」

  運動。

  顏希發過去的消息是靜音，熟睡的蕭苒並沒有收到。

  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安穩覺,蕭苒再次甦醒,肚子餓得咕咕叫。

  她是被餓醒的。

  天色蒙蒙亮，蕭苒從冰箱裡找到食物加熱，往肚子裡填了些東西,才逐漸緩過來。

  幾點了……

  她忘記看。

  回房間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六點過十分。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蕭苒喃喃自語,慢慢拾回記憶。

  好像是因為見到林昂，她心裡突然就放鬆，困意來襲,忍不住閉上眼睛，一覺睡到現在。

  不知林昂何時離開，家中沒留下關於他的任何痕跡，蕭苒捧著溫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坐在沙發上，重新檢查膝蓋的傷。

  只是外傷，並不嚴重，休息一晚好了許多，不去觸碰就沒事。

  現在距離上班還早，蕭苒慢慢坐下來，解鎖手機，發現wx未讀消息，來自顏希。

  【苒苒，林昂要走了？？】

  【你們真的沒戲了？】

  其實顏希對愛情比較遲鈍，除非對方明顯示意，她不會想歪，一切歸算在「朋友」之類。

  之所以知道林昂追她，是因為某次顏希突然過來找她，撞見林昂跟她在一起。那時候，林昂還沒有放棄。

  顏希不是那種每天拉著人聊八卦的性子，她記性好，忘性也大，想著要是有進展，林昂跟蕭苒肯定會公布出來。可她等啊等，始終沒有等到。

  她有些同情林昂，追了這麼久都沒追到。可她也無法改變蕭苒的感情選擇，只能當個旁觀者，偶爾替林昂說些好話。

  如果林昂辭職回恆市，那豈不是代表，這倆真成不了了？

  在顏希看來，喜歡就是喜歡，確定關係的時候會糾結，也不該藏著自己的心意。蕭苒一直沒表現出來，那多半是不喜歡了？

  從小到大，就只聽說她暗戀過宋飛揚，但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後來她問過蕭苒，蕭苒說那只是一時好感，誰也沒放在心上。

  有些可惜，論人品和本事，林昂還是挺不錯的，江遲舟認定的朋友，差不到哪裡去。

  不知顏希的想法，蕭苒握著手機，猶如捧著燙手山芋。唇瓣嗡動，發不出一絲聲音。

  終於……要離開了麼。

  蕭苒按住跳動的心臟，任由手機從沙發砸落地面，半身側躺，清冽的眼淚從眼角划過。

  從昨晚到第二天，顏希都沒收到蕭苒的回覆，有些奇怪。

  蕭苒的作息時間向來固定，昨晚那麼早，今天這麼晚，怎麼還沒回復她？

  顏希放心不下，跑來蕭苒的住宿。敲門沒有反應，打電話無人接聽，想起蕭苒以前給過她一把鑰匙，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顏希打開門，左顧右盼，目標一下子就鎖定蕭苒，「苒苒！」

  蕭苒躺在沙發邊緣，人已經失去意識。顏希握住她的手，驚覺手心冰涼，像是在冰箱裡凍過一樣。

  二十分鐘後，蕭苒已經躺進醫院，經過一番繁瑣的檢查，顏希才鬆了口氣。

  蕭苒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過於疲憊又缺乏營養導致暫時性昏迷。

  不過，她也有些後怕，蕭苒一個人住在那裡太危險了吧！如果不是她找過去，那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蕭苒仿佛是要把缺失的睡眠都補回來，一整天就這麼過了，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從顏希口中了解到自己的狀態，蕭苒點頭道謝，把顏希送來的米粥全部吃掉。

  蕭苒擦了擦嘴，忽然問：「姐，林昂要走了麼？」

  「你不知道嗎？」顏希有些詫異。

  蕭苒舔了舔唇，臉色蒼白，嗓音有些啞，「可能，我們的關係不方便告知吧。」

  「江遲舟說，林昂明天就要回恆市了。」顏希輕輕嘆氣，又聽蕭苒追問：「什麼時候？」

  「好像是明天早上八點半的飛機。」顏希倒是有什麼說什麼，因為這不算秘密。

  蕭苒問了這麼多，顏希忽然湊過去，直視她的雙眼，「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想刨根究底。

  「哦。」她淡淡的應了聲。

  「哦？」顏希歪過腦袋，「沒有啦？」

  「嗯。」蕭苒不再說話。

  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倒也不用住院，蕭苒堅持回家，顏希只得把她送回去，「我今晚在這邊陪你吧。」

  「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

  「苒苒！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啊。」

  「我想自己安靜休息，明天早上我給你發信息報平安好嗎？姐。」蕭苒聲音輕又弱，語氣卻很堅持。

  蕭苒喜靜，房間又小，顏希猶豫了一下，同意她的做法，「行，明天要是沒看到你信息，我再過來。」

  顏希走後，蕭苒握著手機，屏幕熄了又按亮，如此反覆，最終沒有撥出那通號碼。

  早上六點，蕭苒從家離開，到底機場已經六點半。

  她查到八點半飛恆市的航班，便坐在附近等。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出現，不知道在這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她是否能夠看見，但她還是來到這裡。

  林昂拉著行李箱走進機場，電話里的母親大早上就打過來，提醒他不要遲到，生怕他反悔不回家。

  「我今天到機場了，準備去取票。」林昂拒絕那幾位好友相送，覺得一個人自在、安靜。

  刷身份證，自動取票機吐出機票，身份證夾著機票一起拿走。林昂抬頭分辨行禮託運區，偶然間瞥見一道身影，當他仔細去看，只有來往的陌生人。

  距離登記還有段時間，林昂坐在等候廳，把玩手機，翻到特意備註'A'字的電話號碼，手指懸空許久，觸及屏幕，點擊刪除。

  做完這一切，不禁自嘲多此一舉，分明那個號碼早已爛熟於心。

  聽到通知登記的廣播語，林昂打開信息頁面，編輯一行文字發送，然後，關掉手機。

  蕭苒失魂落魄走出機場，手機叮咚一響，收到林昂臨走前留下的最後一條簡訊。

  人聲鼎沸，只有極少數路人注意到，一個衣著單薄的女孩蹲在角落，哭得泣不成聲。

  【好好照顧自己，苒苒，再見。】

  再見。

  兩年後。

  熙熙攘攘的機場迎來某位明星，熱情的粉絲們把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宋飛揚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空隙鑽過去，勉強準時接到剛從恆市來的那位大佬。

  怎麼說是大佬呢，人家回恆市兩人，混得風生水起，其高度或許他們普通人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

  能和這樣的人稱兄道弟，想想還是挺爽。

  「兄弟，可算找到你了。」看到他的第一眼，宋飛揚差點不敢認。

  「好久不見。」林昂輕扶鏡框，兩年不見，成熟魅力越發明顯。一襲長款風衣，身姿挺拔，站在那裡跟電影明星沒什麼兩眼。

  「蔣惟許跟江遲舟那倆傢伙太忙了，只有我這個閒人來接，走走走，我帶你過去。」宋飛揚自顧自的說完話，忽然想起沒問他人意見，這才別過眼，「你是直接去酒店還是先去找他們？」

  「先過去吧。」這兩年，他已經養成果斷的性格。

  雖然不在同一個城市，但林昂跟江遲舟等人一直有聯繫，如今蔣惟許結婚，再忙的工作也得推掉趕回來。

  蔣惟許在初戀那裡受過情傷，直到大學畢業都沒痊癒，喝醉酒的時候還嚷著出家當和尚……結果工作兩年，遇到一個熱情的女孩主動追求，很快繳械投降。

  蔣惟許運氣算是不錯，遇見真愛，順利步入婚姻殿堂，無論遠近，給所有親朋好友發了請帖。

  時隔兩年，每個人都在改變，但他們的友情依舊。跟蔣惟許碰面後，幾人坐在一起吃了個午餐，林昂提著行李住進酒店。

  第二天就是婚禮，林昂進入婚禮現場時，投入一份足量的份子錢。旁人驚呼他的豪氣，林昂淡定如常，進入賓客區。

  這次他不是以伴郎身份出現，只是諸多賓客中的一員。儀式還未開始，宴席有些嘈雜，林昂待了一會兒，隨便找個了出口，出去透氣。

  已經有人占據安靜的位置，背對著門打電話，望著那道身影，林昂眼神波動，微不可察。

  蕭苒剛結束通話，轉身的剎那，僵在原地。

  知道會遇見林昂，沒想到這麼快。

  「好久不見。」林昂風輕雲淡的跟她打招呼，眼中已經沒有當初那份看向她的炙熱深情。

  而兩年後的蕭苒，也不再懼怕與他對視。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同他說：「好久不見。」

  「不打擾你了。」林昂微微點頭，把這個地方留給她，轉身離開。

  然而蕭苒的內心已不再平靜。

  這兩年，她問過自己很多次：後悔嗎？

  沒有答案。

  只是再次遇見那人的時候，心臟跳動頻率，依然會加快。

  蔣惟許的婚禮十分熱鬧，最後鬧著新娘扔捧花的時候，蕭苒被顏希擠了進去。

  「姐，你都結婚了……」她很想提醒一下，這位已婚人士。

  偏偏顏希熱情不減，「我結婚了，你還沒有嘛！我幫你搶！」

  當初虞稚一接了顏希的捧花，顏希就跑去她婚禮上「幫人搶」，但沒有成功。這次蔣惟許結婚，她又牟足了勁。

  大家擠在一起，伴隨起鬨聲，捧花呈拋物線落下，顏希跳起來一拍，不偏不倚落進蕭苒懷抱。

  「哇！接到了接到了！」顏希拍著手掌，仿佛圓了自己的捧花夢。

  宴席從中午到晚上，蔣惟許被灌醉，伴郎也受不住，連林昂都沒逃掉。

  顏希靠近江遲舟，「別忘了咱們的計劃，你看他現在喝醉了嗎？」

  「他以前酒量一般。」江遲舟只能評價林昂的以前。

  之前聯繫林昂參加婚禮的時候，打聽到他依然單身的消息，顏希就開始敲打算盤。

  原本吧，她以為林昂是單相思，可後來發現蕭苒不太對勁，經過她長期觀察和套話，發現兩人是雙向暗戀啊！

  但那時候林昂已經回到恆市，說什麼都晚了。

  這兩年蕭苒拒絕戀愛，顏希就開始琢磨，要不要干點什麼……

  林昂是請假過來參加婚禮，待在c市時間不長，只能抓緊時間。想趁機把人灌醉套話，製造相處機會，但林昂的酒量明顯超乎他們意料。

  顏希：「他怎麼還沒醉？」

  江遲舟：「……」練的吧。

  一計不成生二計，顏希靈活變通，「哎哎哎，我發現你們兩個在一個方向哎，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把苒苒送回去，大晚上了，女孩子一個人不方便。」

  這兩年蕭苒的工資提高，也換了更好的住處。

  林昂不知，這麼巧。

  顏希兩邊跑，對蕭苒說：「他不是喝醉了麼，萬一一個人回去半路出事呢？」

  對林昂是，「你不知道最近他們那片區域出了搶劫案，單身女孩晚上很危險的。」

  總而言之，瞎編理由很順口。

  兩人被推上同一輛車，連副駕駛都不讓上，留下林昂跟蕭苒在后座，面面相覷。

  前方的司機問地址，兩人都看向對方。

  「你住哪兒？」

  「你要去哪兒？」

  異口同聲，前方司機一臉懵逼，「兩位不是一起的嗎？」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報出各自的位置，雖然是一個方向，但距離相隔兩公里……

  「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比較近，先開過去就好。」

  「女士優先。」林昂很堅持。

  從前蕭苒就爭不過他，現在亦是。

  車子緩緩啟動，剛開始沒人說話。林昂手機震動，接到一通電話，因為車內小而靜，蕭苒從他的手機里聽到一個很輕的女聲……

  對方的內容挺不清晰，但林昂的聲音就在她耳邊，「早點休息，不要熬夜，答應給你的禮物，我記得。」

  蕭苒微微低頭，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握緊。

  顏希悄悄告訴她，林昂仍是單身，但她想到，那個男人耐心很好，單身並不代表他沒有喜歡的人。

  那幾句像情人般溺寵的話，猶如吞了口玻璃渣，口腔都是血腥味。

  林昂牢記顏希那句話，無論真與假，他都會親自把蕭苒送到目的地。

  車內又恢復安靜，蕭苒渾身不自在，車子突然顛簸，沒有防備的她往前撞去，一隻大手擋住額頭，還有一隻溫暖的手攔在她的腰間。

  蕭苒驚魂未定，聽到林昂提醒司機，「師傅，不趕時間，開穩些。」

  熟悉的動作勾起蕭苒曾經的回憶，心頭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等回過神，憋了半天才主動開口：「你這次回c市參加婚禮，打算待多久？」

  「大概三四天吧。」這次來參加蔣惟許的婚禮，還被一個小姑娘「賦予重任」，他親口答應的事情，得做到才行。

  之後又是一陣無言。

  車子停在樓下，蕭苒下車，發現林昂已經跟著出來。

  「受人所託，忠人之事。」這便是他的理由。

  這一路上，蕭苒發現林昂很清醒，不可能出現因為醉酒暈倒在半路的情況，才稍稍放心，不過在道別時，她還是習慣性的關心，「到了發個消息。」

  突然想起，他們已經兩年沒聯繫……

  「好。」林昂言簡意賅。

  分別後，蕭苒回到家中，坐在沙發上出神，連妝容也沒來得及卸。

  大約十分鐘左右，林昂發來簡訊：【已到。】

  是手機號碼那個簡訊，而非聊天軟體。

  這一夜，久別重逢的兩人各自面對空蕩的房間，拉上窗簾，掩去一室落寞。

  林昂想起，自己發送信息，輸入號碼的時候毫不遲疑，那串數字已經融入記憶，不可磨滅。

  落地c市的第三天，林昂費了些功夫，拿到某位明星親筆簽名照。

  回程途中，路過蕭苒現在居住的地方，扭頭看向窗外，並未打算停留，卻在經過小區大門時，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一個男人拉扯。

  「停車！」林昂厲聲一吼，司機踩下剎車。

  蕭苒無心跟人起爭執，卻無法掙脫男人的手，「這是公眾場合！你再騷擾，我就報警了！」

  男人看準她這幅軟弱好欺的模樣，根本不信她敢報警，「蕭苒，我只是想追求你，就算警察來了，他們也管不了你情我願談戀愛。」

  「誰要跟你談戀愛！」蕭苒狠狠踩他一腳，但是平底鞋，一點威力都沒有。

  雖然是白天，但現在路過的人很少，也不是人人都願湊熱鬧。

  她並不覺得男人在開玩笑，摸到手機想要發出求救信號，手上的力道突然鬆開，沒有防備的男人突然被踹到地上。

  蕭苒驚愕瞪大眼，整個人被林昂護在身後。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衝過來就是一拳。林昂出身不凡，從小就學習自保招式，輕輕鬆鬆將人撂倒。那粗魯的野蠻人突然揮手，林昂仰頭躲避，卻被勾掉眼鏡。

  男人趁機逃跑。

  「林昂，林昂……」蕭苒急切的喊，「你怎麼樣？」

  「沒事。」他揉揉眉心，伸手去撿眼鏡，蕭苒更快速的彎腰，卻發現眼鏡已經破碎。

  見他沒有受傷，蕭苒又開始可惜眼鏡，林昂卻只關注一點，「那人是誰？」

  為什麼糾纏蕭苒？

  「是……」蕭苒有些難以啟齒，「家裡介紹過的，我拒絕後，他不肯放棄。」

  「這種情況發生幾次？」林昂追問。

  「沒，就今天。」蕭苒搖了搖頭。

  或許是她拒絕的次數累積起來，磨掉那男人的耐心，才不管不顧強迫她答應。

  但她不可能答應的。

  「以後不要隨隨便便去見什麼人。」連這種人都被介紹過來，真不知道她家裡人怎麼想。

  不過……說完他又後悔，自己有什麼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蕭苒要跟誰相親，跟誰嘗試，都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很快，林昂恢復平靜神態，禮貌而疏離，「抱歉，我失言了。」

  蕭苒趕緊搖頭，「沒有，你說的沒錯。」

  其實不是她自願相親的。

  從兩年前開始，她再也沒有主動去見過家人介紹的相親對象，甚至明確表明自己暫時不想談戀愛，拒絕了所有飯局。

  至於剛才那位，是前不久過節回家，「被」相親的，她見面就表明自己的態度，但對方似乎對她的條件很滿意，從別處要到聯繫方式，又不知道怎的找到她家。

  著實嚇了一跳。

  「你眼鏡摔壞了，我記得附近有一家眼鏡店，要不重新去配一副吧？」是因為替她出頭才會損壞眼鏡，理所應當賠償給林昂。

  「難道你打算就這麼放過那個人？」林昂微眯起眼，沒管那副破碎的眼鏡。

  「啊？」她現在滿心滿腦都是林昂的事，那有精力去管那個連名字都記不清的人。

  見她反應遲鈍的模樣，林昂壓不住心口的氣，「蕭苒，你怎麼還是這麼好欺負！」每次遇到她，總是被勾出各種情緒。

  「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會跟那邊的家長說這件事，如果再發生的話，我會報警。」蕭苒連連擺手，一口氣把自己的打算全部交代。

  她並沒有忍氣吞聲，但也知道僅此一次沒有證據的騷擾，告訴警察也不管用。

  聽她還保留著理智，林昂鬆了口氣，想來也不是無可救藥。眼鏡打碎總得換新，他便跟蕭苒一起，去了附近那家眼鏡店。

  「林昂？」

  沒想到，剛巧遇到大學同學。

  並不是所有人畢業之後都從事專業工作，三百六十行，曾經的同學變成眼鏡連鎖店的老闆，也只是巧。

  選鏡片，蕭苒直接說要最好的那種，不問價格。

  老闆良心推薦。

  選鏡框時，蕭苒問他喜歡哪一款，挑得認真。

  老闆調侃，「這是，女朋友？」

  曾經這話聽過不少次，林昂以前不會反駁，蕭苒感覺自己心跳空了半拍，卻聽他說：「是朋友。」

  像是擔心老闆不信，他還補充，「別拿女孩子開玩笑。」

  蕭苒雙手交握，不慎掐出指印。

  林昂選了副跟以前差不多的鏡框，他戀舊，也長情。

  配眼鏡期間，蕭苒收到顏希的信息轟炸，打字來不及，最後直接甩來一通電話。

  「苒苒，你到底有沒有按我們教的做啊！」她跟姐妹們合力出主意，鼓勵蕭苒也勇敢追求真愛，這兩天姐妹群里全都在八卦蕭苒跟林昂的進展。

  那些人出謀劃策，恨不得替她上，按照沈笑言的話，「喜歡就談，想那麼多做什麼，誰規定談戀愛就要過一輩子了？」

  按照她的說法，不合適再分手也來得及。

  「你們折騰這幾年，不也都單著麼，萬一成了呢？」

  萬一，他們真的長長久久的走下去了呢……

  蕭苒不是沒想過，但她一直覺得那是自己的奢望。她懷疑自己不夠好，沒有人會永遠喜歡她。

  這兩年在社會上打磨，膽量比以前大了不少，在工作方面也樹立起自信。她認識了更多人，見識過更廣的世界，不再將自己的生活局限於普通一日三餐，她努力上進，就是為了成為更優秀的人。

  事實上，她做到了。

  工作步步高升，領導對她十分欣賞。只是面對感情，她仍然拿不定注意。

  縱然她沒忘記，可現在的林昂……她無法確定。

  顏希說：「你就試探嘛！試探他現在對你還有沒有感情？」

  經過幾位熱心人士的調.教，蕭苒在感情方面仍然顯得笨拙，差點忘了，出主意的那群人都是單身狗……

  雖然有個已婚的顏希，但她是個半吊子，方式很激進，「你親他一口，就知道他喜不喜歡你了。」

  顏希的經驗都是從江遲舟身上得出來的。

  親一口……

  手指碰到唇角，蕭苒神態很不自然，她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雖然，初吻早就沒了。

  「蕭苒。」

  「……」

  「蕭苒？」

  「……啊！」

  她終於被熟悉的聲音喚回神。

  林昂佩戴上新眼鏡，若不仔細分辨，竟覺得跟從前並無二致。

  「跟之前那個好像。」她忍不住感嘆。

  「嗯。」林昂推了下新眼鏡框，低聲道：「習慣了。」

  「走吧。」結帳後，兩人離開眼鏡店。

  出門便是馬路，林昂可以從這裡打車回酒店，但他先提出把蕭苒送回家。

  這路上，蕭苒的手機屏幕一直在發亮，姐妹群消息很快99+距離那道門還有不到二十米，踏進那道門，林昂就會離開，蕭苒心中敲鑼打鼓，學著最新那句群消息，支支吾吾憋出一句：「我，我，我請你吃飯吧！」

  林昂撇頭，眼神詫異。

  在工作上跟人侃侃而談的蕭苒突然變得結巴，「就，就，你今天幫了我，我請你吃飯。」

  「這算是抵銷麼？」林昂問。

  「算……是吧。」有理由，才能光明正大請他吃飯啊！

  「不用了，舉手之勞。」他不缺那麼一頓飯。

  「可是，可我想請你。」這句話差點讓蕭苒咬到舌頭，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學來十分彆扭。

  林昂狐疑的打量她，見她時不時看手機，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於是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不過是頓飯，他吃得起。

  創造出獨處機會，蕭苒又慫了，坐在包間，單獨面對林昂，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因為揣著別的目的，蕭苒有些心虛。

  沈笑言：【姐妹，我還有一招，喝酒壯膽！百試百靈！】剛開始蕭苒是想拒絕的，但那些人反覆強調，時間寶貴，必須珍惜。

  飯吃到一半，顏希突然冒泡：【聽說林昂後天就走，苒苒，成敗在此一舉啊，不要讓自己後悔。】依據自己的經驗，喝醉了就會做出比平時更大膽的事，酒精作用，還是有些效果。

  「我可以……喝酒嗎？」她問林昂。

  林昂微頓，平淡的道：「這是你的自由。」

  蕭苒現在的工作不需要經常應酬，但喝酒還是無法避免，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會控制，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喝醉。現在，她也清楚自己喝多少會超越那個度。

  因為了解自己，行動起來就方便許多。蕭苒喝酒上臉，以前常用這招忽悠合作方，現在也騙到林昂。

  見她臉蛋通紅，林昂皺起眉頭，「蕭苒，量力而行。」

  以前蕭苒從未當著他的面喝酒，他也不清楚蕭苒的酒量，但看她今天做這件事，就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什麼原因。

  壯膽後，蕭苒終於問出憋在心裡很久的問題，「這兩年，遇見喜歡的人了麼？」

  林昂不答反問：「怎麼會這麼問？」

  「那天在車裡，聽到你講電話……不好意思，我是怕不方便。」即便不清醒，還習慣了給自己找藉口。

  林昂搖頭，「無礙，是我妹妹要我幫她拿到最喜歡的明星簽名照。」

  妹妹天天嚷著男神，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現，知道他到c市時間跟男神相同，專門跟他軟磨硬泡，他才答應下來。

  不過，現在他有些看不懂蕭苒，今天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蕭苒，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是，就是想……」她支支吾吾半天，後半句怎麼也聽不清。

  林昂湊過去，挨她近些。

  耳邊突然貼上一抹溫熱，像是不經意的吻，從他耳邊擦過。

  林昂愣住。

  回頭時，見蕭苒低著頭，跟剛才沒什麼兩樣，他只當是意外，取走蕭苒身邊的酒瓶，「不要再喝了，吃些東西，等會送你回家。」

  他那麼溫柔體貼，蕭苒眼睛泛酸，淚珠子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她忘了提前準備的台詞，只是覺得心口酸脹發疼，連眼淚都不受控制。

  這兩年，她得到了許多，連生活都提高了不止一個層面，但她失去了自己的心。

  好難過。

  「對不起。」她抹著眼淚，又開始跟他道歉。

  前兩年，林昂從她口中聽到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往事重現，一股沉甸甸的氣壓在心頭，「你沒有對不起我。」

  你只不喜歡我，但那並非你的錯。

  沈笑言讓她喝酒壯膽，可即便蕭苒喝醉，也無法變成顏希那種性格。

  林昂扶著她出門，送上車的時候已經坐不穩，他只好讓蕭苒靠在自己身邊。見喝醉酒的蕭苒，雖然跟平時不太一樣，但她還是很安靜。

  林昂第一次來到蕭苒新換的房間，比從前大了一倍，生活用品也比兩年前更加精緻，想來這兩年，她過得不錯。

  「蕭苒，你還能自己洗漱嗎？」

  「……嗯。」她雖然口頭上應了，動起手來卻很糊塗，林昂只好全程「監督」她刷牙洗臉洗腳。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留在這裡守著她做這些有什麼意義，只是突然發現，時間也不能解決一切。過了兩年，他依然無法放下蕭苒。

  林昂對著鏡子自嘲一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

  蕭苒終於洗漱好，可以自由回房躺著睡覺。

  怕她不能安然入睡，林昂一直跟著她走進臥室，對這神態不清的人教育道：「你的安全意識很差。」

  放人一個成年男人進入臥室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蕭苒坐上床，自己拉起被子，很乖巧。只是她的枕頭沒擺放好，伸手一拽，枕頭下露出白色小角，是塑了膠照片。

  林昂不想窺探秘密，卻抵不過私心作祟……

  林昂足足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分鐘，覺得很不可思議，蕭苒竟會把他們曾經的合照放在枕頭下。

  是……意外嗎？

  他不敢自作多情，甚至顧不得禮貌，在周圍表面巡視一圈，並未見到其他人的相片。

  只有他跟蕭苒這張合照。

  心中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死寂的心復燃，林昂很想讓她恢復清醒，問個究竟！

  「蕭苒。」他坐在床邊，喚了她的名字。

  蕭苒坐在床頭，對自己的名字也很敏感，懶懶睜開眼。她看到了林昂，兩隻眼睛裝滿了他的模樣。

  『親一口就知道了』這句話不斷在腦海中徘徊，蕭苒微微啟唇，慢慢靠近，見對方一動不動，便直接吻了上去。

  腦海中有一個弦突然崩斷，林昂覺得自己快要喪失理智，掐著她的臉蛋，逼她看著自己，「你知道我是誰嗎？」

  「學長……」

  「嗯？」

  「林昂。」粉唇張合，乖乖吐出名字。

  林昂突然笑了。

  第二天早上，蕭苒是被連續不斷的鈴聲吵醒的。她第一次放縱自己喝醉，醒來有些頭疼。

  接通後，電話里的聲音劃破雲霄，「苒苒苒苒苒苒！完了出大事了，宋飛揚那個不靠譜的傢伙發錯了航班時間，不是後天，是今天！

  蕭苒踉踉蹌蹌奔到門口，換上鞋子，衝出門去。

  看見一輛又一輛車子開過，蕭苒站在路邊急匆匆的揮手，又跑去前方路口，終於等到空車。

  「去機場！」

  坐上車，蕭苒就開始給他打電話，但已經打不通。

  或許對方已經登機……

  明知道時間已過，蕭苒還是義無反顧的奔進機場。這一次，她仍然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尋找，卻不能像上次那般幸運等到他出現。

  站在人群中央，蕭苒絕望的望著周圍化作背景的一切，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分不清方向。

  他走了……

  再也找不到了。

  她總是畏畏縮縮，最終連自己最喜歡的人都留不住，蕭苒討厭死了自己的遲緩和懦弱。

  鼻子酸得通紅，蕭苒無措的望著飛往恆市航班時間表，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此時此刻，前方遞來一張純白柔軟的紙巾，仿佛他們第一次交集。

  「打擾了，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