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舅媽說漏嘴,被虞稚一聽到殘忍的真相,她再也忍不住跑進家門給爸爸媽媽打電話。

  很悲哀的是,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不肯耐心的跟孩子講道理,只用「大人的事兒小孩子不要管」就把她打發了。

  外婆安慰她:「爸爸媽媽是怕你擔心,這些事情你沒辦法幫他們解決,相信他們好嗎?」

  虞稚一很難過,可她不能把所有的負面情緒帶給外婆。

  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姑娘坐在床前,一遍一遍的折著小星星。

  她睡不著,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不好的事情。

  聽說,一千顆星星能夠實現人的心愿。

  她知道,這種聽起來很美的話並不真實,但這代表著人們內心對美好的期望。她也會幼稚的想,若是這一千顆星星折成,或許爸爸媽媽又和好了呢?

  這時候已經臨近期末,虞稚一的考試成績比之平時下滑了些。

  還有一個學期就要中考,老師對班上同學的分數比較在意,單獨聯繫家長,希望寒假期間可以給孩子做做思想工作。

  阮晴接到電話之後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主動找上虞凱,「一一的成績下滑了,或許是因為我們的事情。」

  「不管我們的關係走到哪一步,我都希望能為孩子營造一個好的環境,至少在一一中考之前,不要影響到她。」

  就這樣,阮晴跟虞凱為了女兒的考試,暫時達成共識。

  阮晴是怕女兒耽擱學習,而虞凱是想著在這半年時間挽回妻子的心。

  為了演足這場戲,夫妻二人帶著小女兒在新年時候回到老家。

  見爸爸媽媽帶著妹妹一起回來,虞稚一高興不已,墊腳在時奕耳邊分享好心情,「爸爸媽媽沒有離婚,他們和好了,我以後還是有爸爸媽媽的孩子!」

  虞稚一渴望父母的愛,時奕一直都知道。

  見她這麼開心,他也忍著沒有戳破虞凱跟阮晴那貌合神離的演戲行為。

  其實明眼人都能發現,但像虞稚一就會自帶濾鏡,覺得爸爸媽媽跟以前一樣。

  在除夕夜那天,她甚至將自己曾以為「幼稚」的星星盒子拿出來許願,「希望我能跟所有喜歡的人,永遠不分開!」

  她所喜歡的人,有像哥哥一樣沒有血緣關係但待她好的人,也包括像外婆、爸爸媽媽一樣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除夕夜,12點的時候有人放煙花,虞稚一站在院子門口,而時奕就在窗邊。

  在這黑暗的夜晚,他們看不見對方,但他們都知道,那個方向有他/她在!

  虞稚一把裝著一千顆小星星的盒子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睡在旁邊的妹妹,揣著美好的期待進入夢鄉。

  可是第二天清晨,當她醒來發現星星盒被打開,蓋子擺在桌上,零零散散的星星落在桌面及地上時。

  她當時就震驚了,是誰動了她的星星!

  腦子裡第一個浮現的人就是——虞心妍。

  虞心妍不方便跟著爸媽睡,也不願意跟著外婆睡,自然得跟虞稚一擠在一個床上。家裡的大人應該不會把她的星星拿出來玩,最大的可能就是虞心妍。

  那些落在桌上和地上的星星加起來也不過兩三百顆的數量,其他的星星去了哪裡?

  虞稚一連忙穿上外套和毛鞋跑出去。

  「妍妍。」

  「虞心妍!」

  她喊著妹妹的名字,找出去才發現虞心妍左手抱著星星盒子,從裡面抓起小星星,如天女散花般將幾十顆、上百顆的星星拋向空中,看它們像流星墜落,散在地面。

  虞稚一心中一緊,立即跑過去將盒子搶過來。她低頭一看,盒子裡哪裡還有星星,都被虞心妍玩光了。

  那些她因為擔心家庭分散而失眠的夜晚創造出來的願望,被虞心妍當做不值一提的玩具扔在地上,仿佛將她那些美好的期待踩在腳下,再也無法實現。

  虞稚一急紅了眼,不是哭,而是氣得想……想教育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虞心妍!你為什麼要拿我的東西?」不問自取,即為偷。

  「我就玩了一下啊……」虞心妍沒想到姐姐會這麼生氣,她嬌氣慣了自然不肯低頭認錯,便指著地面上的星星,道:「大不了再撿回來就是了,又不會消失!」

  「你做錯事情還狡辯!你給我道歉!」平日她都是溫柔體貼的大姐姐,可真觸及到自己的容忍線,她也要為自己尋求公道。

  虞心妍不肯,還堅持說:「我就是玩了一下,又沒把東西丟掉,撿起來就好了!」

  兩姐妹的爭鬧引起了外婆的注意,外婆看見地上的星星,心疼拍了拍虞稚一的肩膀,對虞心妍說:「快把姐姐的東西撿起來,跟你姐姐道歉!」

  虞心妍不肯。

  她一年也見不了外婆幾次,對這個老人的印象並不很深,只覺得長輩都會偏向自己。

  這會兒聽見外婆幫姐姐說話,她更生氣,故意在地面的星星上踩了兩腳。

  虞稚一氣得打了她的手。

  虞心妍哭著要爸爸媽媽。

  虞凱和阮晴回來,一個哄著小女兒,一個安慰大女兒。

  虞稚一盯著那個任性驕縱的妹妹,憤憤的握緊拳頭,又鬆開。

  見外婆在外面替她撿星星,虞稚一忙掙脫母親的手跑出去,自己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星星捧回來。

  此後的一段時間,虞稚一幾乎不再搭理虞心妍。

  每次虞心妍回來,總是想搶她的東西!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陰暗面,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妹妹,她想守護好屬於自己的一切!

  ——

  新年假期不長,虞凱跟阮晴已經買了離開的車票。

  虞稚一還記得他們離開的時候,媽媽溫柔的摸著她的腦袋,「一一要好好學習,爭取考進市高中。」

  有了媽媽的鼓勵,她信心加倍!

  初三下學期的學習更加緊張,學校增添了晚自習,虞稚一也靜下心看書、做題,遇到不會的題目,哪怕冒著被時奕罵笨的風險,也會找他問清楚。

  老師對兩個孩子的學習狀態很滿意,因為全校都在關注時奕,他們也會關注一下跟時奕走得最近的虞稚一。

  六月份的高考時間,初中學生放假,為即將面對高考的高三學生騰出教室考試。

  這幾天,虞稚一天天抱著書去找時奕。

  或許是被虞稚一努力學習的氣氛感染,時奕也暫時放下遊戲,陪她一起複習、鞏固知識。

  「哥哥,我們要是都考進市高中的話,接下來的三年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想開了,即便不買房子,她可以住在學校,那時候上課依然能跟時奕見面。

  「哦……出生在一起、幼兒園在一起、小學在一起、初中在一起、高中還要在一起,那是不是大學也要在一起?」

  「大學?」這對於還在為中考煩惱的小姑娘來了有點遙遠,但既然時奕問了,她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聽說大學有很多不同的學校可以選擇,到時候我跟哥哥選同一個學校就好了!」

  在她的思維里,就沒有跟哥哥分開這種意識。

  「哦~」少年轉身看向她,眉頭微微一挑,狹長的桃花眼有些惑人心,「大學也要跟哥哥在一起啊,那大學畢業呢?跟我一起工作?」

  小姑娘眼睛一亮,「啊,可以嗎?我還不知道以後要學什麼哎!」

  時奕:「……」

  算了,她還小,問了也是白搭。

  ——

  緊張地高考過後,初中生返校,繼續埋頭學習。

  在這最後一個月時間裡,虞稚一牟足了勁。

  進入考場那天,她一直保持著優良狀態,自覺發揮問題,跟平常沒什麼特別。

  離開學校時,平時大大咧咧的喬樂芷忽然抱著她哭了出來,「一一,我好像考砸了,我覺得後面的選擇題都塗錯了!」

  她很傷心,很難過,並且表示以後大概不能跟她念一個人學校了。

  虞稚一安慰了她許多,又覺得喬樂芷現在的擔憂有點多餘,畢竟再擔心都要等結果出來之後才知道。

  當然,這種話她得委婉的告訴喬樂芷,並安慰他!

  喬樂芷抱著她哭了會兒,直到時奕來領人,「巧樂茲,你哭就哭,別抱著我家一一。」

  「要是把她帶哭了,你負責?」

  喬樂芷連忙擦掉眼角僅有的幾滴淚,「我負責就我負責!」

  她想把虞稚一奪回來,卻不料時奕直接把人按懷裡,囂張得對她說:「你想得美!」

  歡樂聲傳出來,喬樂芷果然忘記了傷心。

  虞稚一跟時奕一起回家,跟他分享在考試之前聽到的令她擁有好心情的消息,例如:「爸爸媽媽打電話說等我考完了就回來看我,我一直計算著時間,就是明天了!」

  她順利參加中考,為初中生涯畫上完美句號。

  但虞稚一還不知道,她所期待的明日,並非美滿的家庭團圓,而是將她推向了黑暗的深淵。

  ——

  虞凱跟阮晴是在虞稚一中考後的第一天變臉的。

  他們不再假裝和睦的夫妻,直接把離婚的事情攤開,告訴了虞稚一,「我跟你爸爸已經沒辦法在一起生活,所以這件事情,必須得告訴你。」

  父母離婚,兩個女兒的歸屬就成了問題。

  其實這事兒他們私底下討論過幾次,毋庸置疑,一人養一個。在他們心裡,都更偏向於從小養在身邊的虞心妍。

  「妍妍還不懂事,更需要母親的照顧,我帶著她最合適。」在阮晴看來,大女兒一直都很懂事,也能照顧自己,即便是跟著爸爸,也讓人放心。而小女兒嬌氣慣了,爸爸帶著不方便。

  虞凱想要小女兒也有兩個原因,一是自己親手帶大的,感情上有偏頗;二是想要跟阮晴爭一爭,大約是為了維護男人那點面子。

  兩人心中都有人選,卻偏偏要假情假意的來詢問女兒的意見,「一一,爸爸媽媽分開之後,你想跟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