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妍一把拽住了珍珠鏈，捏了捏軟綿的小熊耳朵。

  虞稚一下意識後退，將熊包護住，「妍妍，這個不是玩具熊，不能玩。」

  「我喜歡這個小熊！」虞心妍再次抓住珍珠鏈，不肯再鬆手，還理直氣壯的說：「你比我大，姐姐應該讓著妹妹。」

  她時常聽見別人說：要讓給小孩子。

  她是這個家裡最小的，爸媽寵著，外婆疼著，自然就覺得，她想要的別人都會給。

  可惜這次虞稚一不會讓她。

  「這個是我的熊包。」她試圖把虞心妍的手指從珍珠鏈上掰開。

  虞心妍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姐姐你就給我玩一下吧。」

  若是其他東西，她就大方讓給虞心妍玩，可今天這身裙子和熊包對她而言，意義非同。

  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妥協！

  兩姐妹爭執起來，舅媽打門前路過，看她倆爭著要玩小熊，順口說了一句：「妍妍喜歡就讓她玩一會兒唄，你是姐姐，別跟妹妹爭了。」

  「這是我的東西！」是時奕送給她的禮物，根本就不是爭！

  舅媽哪裡聽得小孩反駁自己，當即耷拉下臉色，「嘿，你這丫頭，我就說了一句話，你這麼凶做什麼。」

  虞稚一咬牙，手上力道加重。

  她真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努力忍著，不想示弱，「妍妍，我再說一邊，放開！」

  「不，我就要！」

  終於，她忍無可忍，強行將虞心妍的手指掰開。

  虞心妍掙扎，兩人糾纏時，指甲不小心撓到對方，虞心妍的手紅了，虞稚一的手背出現刮痕。

  舅媽連聲招呼，終於把阮晴給喚了回來。

  阮晴一進屋就見大女兒站在垂頭站在門口，小女兒蹲在那裡大聲哭，「怎麼回事？」

  虞心妍一聽到聲音，馬上站起來撲進了阮晴的懷抱中，「媽媽，姐姐打我！」

  她故意把泛紅的手伸出去給阮晴看，眼淚嘩啦啦的掉，「媽媽，我手好痛。」

  阮晴看向了虞稚一。

  她知道這個大女兒性格文靜，不信她會無緣無故跟妹妹打架。

  她不急著呵斥，想問清楚緣由，「一一，你跟妹妹為什麼鬧矛盾了？」

  虞稚一扣住身側的熊包，抬起頭，「是她非要搶我的熊包，我說了這個不能玩，她不聽。」

  阮晴這才注意到，虞稚一這身裙子是新的，那熊包也沒見她背過。

  「你這衣服和包是哪裡來的？」

  「哥哥送我的。」

  哥哥……阮晴默念著這個稱呼，當即明白女兒口中的哥哥是時奕。

  「他怎麼送你這些東西？」

  這裙子她上次逛街見過，那家店的東西都好幾百呢。雖然兩個孩子感情好，可這無緣無故送幾百的裙子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哥哥有優惠券……」小姑娘老實交代了。

  她是對時奕的話深信不疑，可阮晴不信。

  「妍妍，姐姐的東西有自己的處置權利，你不能任性。」阮晴先是教育了小女兒，又走過來對大女兒說：「一一，你把衣服換下來，咱們去還給時奕。」

  虞稚一之前還想將獲得新裙子的喜悅心情分享給家人，現在卻是滿心鬱悶。

  「為什麼？」哥哥送給她的東西，為什麼媽媽要讓她還回去？

  「你這孩子，你想想哪個老闆會這樣做虧本生意的？你若是想要新裙子可以告訴媽媽，怎麼能跟別人說這些。」

  「不是我跟哥哥要的。」她反駁。

  阮晴指著她的房屋，語氣嚴厲了幾分，「一一！快去換掉。」

  阮晴想，肯定是女兒在時家人面前提起這事兒，時家人心好給她買了裙子，可他們自己不能白占人便宜。

  虞稚一不能理解母親的思維，明明已經把買裙子的經過解釋清楚，媽媽卻不肯相信。

  她最終還是換回了以前寬鬆的舊衣服，將新裙子疊好放進袋子裡。

  阮晴把虞心妍安頓好，直接拉著虞稚一去了時家。

  開門的是寧素雅，熱情的照顧她們進屋坐。

  阮晴臉上帶著抱澀的笑，「不好意思啊，打擾了。」

  寧素雅端上水果和茶，兩個大人一陣客套話。

  虞稚一心情不好，一直沒開口。

  寧素雅注意到她的情緒，「一一，哥哥在房間，你要去找他玩嗎？」

  虞稚一剛抬頭，就被母親制止。

  阮晴一臉正色的將手中的購物袋遞出去，「阿雅，這個東西你們還是退回去吧。」

  「什麼啊？」寧素雅一臉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竟是條漂亮的小裙子，明顯是小女孩的東西。

  「這什麼意思啊？」她表示很懵。

  見寧素雅這般反應，阮晴也皺起眉，「不是你們給一一買的裙子嗎？一一還小不懂事，可這東西我們不能收，你看看還能不能退回去，若是退不了，我把裙子的錢給你們也行。」

  「不是，我們沒有給一一買過裙子啊……」寧素雅搖頭。

  「那是……時奕？」阮晴也有些不解。

  寧素雅趕緊去敲了時奕的房門，「小奕，出來！」

  裡面隔音效果好，時奕戴著耳機，一時沒察覺家裡有人，直到聽見母親「砰砰」的敲門聲。

  他一邊遊戲，一邊走過去開門，「媽，有事？」

  「你先跟我出來。」

  「等會兒啊，我這把遊戲還沒完呢。」時奕靠著牆壁，沒行動。

  時奕喜歡打遊戲，家裡人是知道的，因為他是在完成學習和作業的提前下玩耍，平時不怎麼管他。

  寧素雅只好拿出殺手鐧：「一一來了。」

  時奕：「……」

  剛才還沉迷遊戲的少年隨即拔了耳機去客廳。

  兩位母親正要問裙子的事兒，他的第一眼目光落在虞稚一身上，小姑娘一直垂著腦袋，看起來狀態不對。

  「阿姨好。」他先跟阮晴打了聲招呼，徑直朝虞稚一走過去。

  視線微瞥，見小姑娘交握的手背上起了一道明顯的紅痕。

  她下意識想往身後藏，卻被時奕穩穩牽住手指，「怎麼回事？」

  「不小心刮到了。」

  「……」他看起來很好騙？

  礙於阮晴在場，時奕並沒刨根究底，只說：「以後小心點。」

  阮晴還惦記著裙子的事兒，說明來意，時奕也大方承認，「裙子是我帶一一去買的。」

  「小奕，妹妹不懂事，讓你花了錢，這些東西用了多少你告訴阿姨，阿姨還給你。」阮晴作勢要遞錢給他。

  時奕聽到這哄孩子般的語氣，當真想笑，「阿姨，一一沒有不懂事，裙子是我自己想要送給她的。」

  他還說：「一一不知道這件事，也從來沒跟我提過。我聽說小女孩都喜歡穿漂亮裙子，所以才想送給她做禮物的。」

  「那怎麼行呢，怎麼能花你的錢，你爸爸媽媽掙錢也不容易。」阮晴還是以為他花了大人的錢。

  時奕特此聲明：「阿姨，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錢，跟我爸媽沒關係。我有自己做主的權利，您心裡想的那些都不用擔心。」

  從這些話里，寧素雅大概聽懂了：是她這位早熟的兒子要給小女孩買裙子，還哄人家說不要錢……

  得虧這孩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這思維能力、這心思，有些大人也不一定想得到。

  「阿晴，我們家小奕的事情基本都是他自己做主，既然他要給一一送禮物，就收著吧。」寧素雅從旁助攻，「兩個孩子關係好，一一叫了那麼多聲哥哥，他這個當哥哥的給妹妹買條裙子不算什麼。」

  阮晴真是暈了頭。

  搞了半天，竟然這麼複雜？

  一個十四歲的小男孩竟有這麼多心思？

  糾扯了大半天，阮晴還是讓虞稚一收下了裙子。

  她不好意思再留下，想帶著女兒回家的時候，虞稚一卻不肯跟她走了。

  寧素雅勸了幾句，讓孩子們自己處理事情。阮晴離開後，虞稚一跟時奕回到了他的臥室。

  時奕繼續未完成的遊戲，虞稚一湊過去看，是一片星空，「這個遊戲的背景圖好漂亮。」

  時奕告訴她，「這是宇宙全景。」

  「我記得哥哥小時候還說自己要去宇宙呢！」

  「就算哥哥去宇宙，也會拽著你一起。」

  「去幹嘛？」

  「不知道，無聊就數數星星。」

  「星星那麼多，根本數不過來。」

  「我說，我數星星，你笨就數月亮吧。」時奕笑逐顏開。

  虞稚一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哥哥，你太過分了！」

  月亮就一個，還需要數嗎？！

  「誰讓你笨呢。」

  「哼！」

  寧素雅貼在門口，聽到裡面歡快的笑聲也就安心了。

  她想，原來自己兒子這麼喜歡妹妹啊？那她是不是可以考慮生個二胎？

  吃飯的時候，寧素雅故意逗他，「給你生個妹妹，怎麼樣？」

  時奕無所謂的聳肩，「你們高興就好。」

  「你不是很喜歡妹妹嗎？」

  「我只是很喜歡一一。」

  被點名的小姑娘笑眯了眼。

  寧素雅覺得這事態發展有待不對勁，等到虞稚一回家之後，她特意去兒子房間坐了會兒。

  時奕桌上放著一本高等數學習題精解。

  「小奕啊，媽媽問你個事兒。」

  「您說。」

  寧素雅遲疑著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一一？」

  怕他直言喜歡，她又特別註明：「我是說，除了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時奕：「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寧素雅：「當然是真話！」

  時奕隨即放下了手中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