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紫對於姜雅不可謂不好,甚至很多時候無論姜雅有什麼希望都會儘量滿足她,就像是對於她來說,上學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但是為了姜雅心裡的那點願望,她還是上了下去,正因為她重視姜雅,所以並沒有怎麼反駁姜雅,所以她此刻還在思考著,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姜雅斷了這種念頭,倒是沒有想到,竟然聽見了袁承恩的聲音。
「剛從考場出來。」納蘭紫反應之後,帶著禮貌的語氣回應。
「考完了?」袁承恩的眼裡都是疑惑,還帶著些懷疑。
「嗯。」納蘭紫點了點頭。
「全部都做完了?」袁承恩還是不相信,這一次試卷水平,他身為高三的班主任怎麼會不知道,可是非常有難度的,只怕他們班幾位尖子生一時半會也是答不出來。
「做完了。」納蘭紫又點了點頭。
「感覺怎麼樣?」袁承恩帶著試探,難道納蘭紫隨便蒙的?
「一般。」和以前的感覺一眼,可不就是一般嗎。
袁承恩心下嘆了一口氣,聯繫納蘭紫跳級的身份,他對納蘭紫這一番回答有了些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他自己又不是沒有這種體會過,猛然一下間從一個百事通突然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菜鳥,想必她的心裡也是不好受,所以這才提前交卷。
袁承恩又在腦海里思索了會,帶著些安慰的語氣道:「慢慢來,這場考試即使沒有發揮好,
還有下一場考試,即便這一次考試沒有取得什麼好成績也沒有關係,咱們最終的目的是為了戰勝高考。你之前也是一個優秀的學生,雖然跳級插入高三,但是憑著你已經自學過一遍,再加上以後好好努力一番,幾個月後的高考你未必沒有機會,知道嗎?」
袁承恩一番語重心長,其實在他的心裡並不是這麼平靜,因為他很重視這次考試,不僅僅是因為重視這個班級的孩子,最主要的是,他需要學校的那筆獎勵,他的母親醫藥費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再不續交,不要說康復了,只怕病情很快就會惡化,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重視這一次的考試,因為這真正的關係到他母親的生命。只是面對自己的學生,一些責怪的話語他也是說不出來,若是真的逼急了,大不了他在舍下自己的這張臉皮,即便被親戚朋友羞辱死,他也要為自己的母親借到醫藥費的錢。
只是雖然袁承恩語重心長的說著,但是納蘭紫聽來卻是有些好笑了,這一次考試除非她接下來有意考砸,否則她絕對有自信拿下年級第一的寶座,畢竟對於她來說,這一次的題目就像小學生算術一樣簡單,她還真沒察覺到什麼難度,但是袁承恩卻是用著一種她已經考砸的心裡和她談話,可不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嗎。
「嗯,老師我知道。」納蘭紫的回答有些敷衍了,因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麼說,袁承恩也不會輕易改變對自己的看法,索性不做多餘解釋。
袁承恩聽此,點了點頭,兩人很快便分離。
當考完試的納蘭紫回到公寓時,卻是讓季無澈欣喜了,原本他正坐在客廳的桌前處理他自己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也很是認真,只是當他看到納蘭紫的身影出現在公寓的時候,幾乎沒有猶豫的放下了手中的事務,一臉驚喜的跑到納蘭紫的面前:「你回來了,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季無澈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納蘭紫的拖鞋放在她的面前,擺的整整齊齊的,一副等著納蘭紫臨幸的樣子。
納蘭紫也不明白為什麼男人這麼喜歡做這些事情,但是看他似乎很開心,也由著他了,十分自如的將拖鞋換上,納蘭紫這下回答季無澈的問題:「今天月考,我做完之後,就提前交卷了。」
季無澈看著才一會沒有見的面容,忍不住親了一口,隨即才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老婆真聰明!」
納蘭紫莞爾,揉了揉男人的頭髮,季無澈十分享受的受著,生活就該是這般幸福著,遙想剛剛他還苦逼的與一大堆文件共事,現在卻是可以摟著自己的女人,這種差別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納蘭紫玩了一會男人的頭髮,就放下了,抬起腳步向著臥室的方向,不過季無澈卻是忽然興奮起來:「你說你今天月考了?」
納蘭紫轉過身看著身側的男人,有些不解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讓他這麼興奮。
「是不是月考之後,你就不用上課了?」季無澈嘴角的弧度掩都掩不住。
納蘭紫又笑了,眼見著男人的笑容越來越大,俊美的臉上越來越迷人,讓納蘭紫看上去也覺得誘惑十足,她真的發現,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這男人的魅力值在蹭蹭的往上漲,就像是此刻,他不過是開心的笑著,就不自覺的被他吸引,眼前何曾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是不用上課了。」水眸盯著這張俊美的臉龐。
但是這張臉卻是毫無自知,性感的唇瓣一霎那又勾起了不一樣的弧度,季無澈正要表達自己的想法,卻是沒有想到,女人單手一拉,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另一隻手覆在他的腰上,一吻襲來。
季無澈很快便拋卻所有,轉而專心致志的與納蘭紫忘情的吻著,又是一場激烈的競爭,直到兩人互相呼吸都開始錯亂,這才罷休。
公寓裡的兩人溫情脈脈,然而別人的世界卻是不像這般幸福。
與納蘭紫分離後的袁承恩就是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他剛與納蘭紫分開沒有多久,便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連忙按下接聽鍵。
「喂,您好您好!許醫生,今天怎麼打電話來了?」袁承恩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討好,這不是說他為人勢力,而是因為對方是他母親的主治醫生,一般而言誰對主治醫生的態度都是非常好,袁承恩也不例外,畢竟母親的身體還需要這位醫生治療。
電話那邊傳來了那位許醫生的話語,聲音不急不緩,但是有些沉重。
袁承恩聽了之後,當下就變了臉色,只見他不可思議的對著電話大喊道:「我母親他現在如何?」
那邊似乎是在安撫著他的情緒,只是他的情緒卻是步伐平定下來,一張臉從聽到那邊男人說話開始就一直慘著,身體也是不住的在顫抖著,直到聽到他母親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這才開始鬆了一口氣。
「許醫生,我這就趕來,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我的母親,無論花多少錢,我也會給我的母親就醫。」袁承恩的語氣很是堅決,母親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了,他當然不會丟棄她不管。
那邊主治醫生又和袁承恩叮囑了一些,這才掛斷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的袁承恩,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他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意外摔倒,這麼一摔竟然加重了病情,原本有希望好轉的病情,因為她這麼一摔,竟然能導致病z細胞轉移,這麼一個突發狀況打的袁承恩有些措手不及,他現在心裡是滿滿的恐慌,再也顧不得學校的事情,袁承恩騎著那輛早已經被鳳天瑜送來的自行車,連忙趕往醫院。
半個小時的時間,袁承恩終於到達母親所在的醫院,找個地方將自行車停好,甚至顧不得將自行車鎖上,袁承恩便跑開了。
醫院裡,袁母正在急診室里進行搶救,袁承恩到達的時候,並沒有機會進入,這麼一小會時間他看上去頹廢了不少,頭髮也突然之間變得亂蓬蓬的,高大的身軀也彎了不少。
他簡直難以想像,若是母親就此離開他了,他的生活會怎麼樣。
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恐懼里,儘管這麼多年母親沒有為他做過多少事情,甚至因為她的病情,一直是他照顧著母親,從大學開始他就身兼無數工作,只為了救治母親。
這麼多年以來,家裡的親戚朋友還有身邊的同事,無不在詢問他的感受,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一定過的非常辛苦,可是他們錯了,這麼多年他是很辛苦,但是卻不像他們以為的那般難熬,他是累過,也是非常痛苦過,但是只要他在無比繁忙的時候,能接到母親打來的一個問候的電話,他就覺得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他和母親之間的溫情足以支持他面對所有的事情,所以他才堅持了這麼多年,眼看著母親的病情要好轉了,卻是沒有想到發生了這麼一出情況,這出乎意料的轉變將要壓垮這個一直堅強的年輕人,而這最後一根稻草就是他的母親是否能保住性命了。
袁承恩捲縮在急症室之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從他的身邊路過,帶著些異樣的目光,但是他卻是並沒有什麼知覺,全身都麻木了。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若是這一次母親能得救,讓他幹什麼都行,學位什麼的也不考了,他準備利用學習的時間再找一份工作,以後母親無論什麼事情,吃的,穿的,用的,一定要是最好的,他在這個世上只有這一個溫暖,若是不能將這一份溫暖照顧的好好的,他袁承恩枉活一世。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袁承恩看來,他仿佛已經將一輩子苦都嘗了個遍時,急症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他顧不得早已沒有知覺的腿,連忙跑上前去,焦急的詢問道:「醫生,我母親她怎麼樣?」
那些醫生見到袁承恩也停住了腳步,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站立在眾人中間的是一個高個子的醫生,他摘下口罩,對著袁承恩道:「病人的情況暫時是穩定了,只是卻是不太樂觀。」
袁承恩的心一沉,緩了緩呼吸,他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不太樂觀?」他不知道他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抓住了那位醫生的胳膊,不自不覺便用了力道。
醫生雖然有些吃痛,但是也理解家屬此刻的心情,另一隻手企圖將袁承恩的雙手給拿開,他十分輕易的便做到了,這雙手看著很有力道,只是袁承恩此時哪裡有什麼精力。
將家屬的雙手從自己的胳膊拿開之後,醫生這才回道:「這個要看後期情況,不過我可以先給你透個底,病人以後的住院費用將會大大提高,這還是小數目,若是你們願意為病人治療,幾場手術費用也是不低,預計將在幾十萬左右,而且我們建議儘快做手術,以免耽誤病人最佳治療時間。」
那位醫生說完僅僅看了袁承恩一眼,便邁著腳步離開了。
而袁承恩呆呆的站在原地,腦海里全部響徹著幾十萬!幾十萬,幾十萬,那是什麼概念?這個數字對於一個連自行車都買不起的人來說,絕對是天價,哪怕是他不要臉向身邊的親戚朋友借也借不來。
他知道剛剛那位醫生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也看懂了對方話語裡暗含的意思,只是那又怎麼樣,他是有些羞愧,他羞愧的不是那樣的眼神,他羞愧的是,他袁承恩枉為人子,在這樣的時刻,他竟是一句有底氣的話也說不出,他很想吼一聲,你們儘管治療我母親,錢的事不用在意,我一定會想辦法補齊。
可是他不能,他當時的喉嚨就像是被一層棉花堵了似的,嘶啞的厲害,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卻又永遠沖不出來。
他整張臉脹的通紅,這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何在,連自己最親近人的命他都救不了,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然而,哪怕是只有一點希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爭取,即便這代價是讓他將臉放到眾人的腳下踩,那又如何,只要有人願意幫助他的母親,他甘願被人踩一輩子,然而事實是,當這個天價的數字擺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他袁承恩的臉是那麼的不值一錢。
不管心中的苦楚多少,袁承恩慢慢的將自己心中的思緒放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後,袁承恩這才來到了袁母的病房。
因為剛剛手術才結束,所以袁母此時還在昏睡著,她看上去是那麼的安詳,帶著他熟悉的慈祥與溫柔,又是那麼的安靜,
望著這樣的母親,袁承恩突然從內心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若是此刻的母親永永遠遠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他又該如何?這個想法一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袁承恩竟然發現他不是解脫,而是濃濃的悲傷與恐懼。
然而他恐懼又有什麼用,難不成他能變出幾十萬的人民幣出來。
袁承恩從來沒有對這個世界如此無力過,哪怕他的父親丟下他們母子兩人的那一刻他也沒有,那個時候他心裡的想法是滿滿的怨恨,正因為有著這樣的怨恨,所以才支撐他走過青少年時期。他曾體會過從一個群體中的優秀者成為另一個群體的吊車尾的存在,那個時候他沒有無力過,他知道自己總能戰勝這些困難,毫無疑問,他對自己的智商是自信的。他曾體會過母親生病沒有醫藥費的感覺,那也沒有讓他無力過,不過是將自己的臉放在別人那裡作踐一下而已,如果這樣能讓母親活在這個世上,那又如何呢,因著他總有辦法解決問題,不管是什麼樣的難題,他最終都能克服,所以他從沒有過這種無力而又絕望的體驗。
然而現在,他清清楚楚的並且正在體會著這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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