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氣氛怪異到了極點,好在大理寺杜大人素來是個臉皮厚的,才沒有從門口落荒而逃。
況且他剛剛得了消息,這事兒還沒有解決呢,他也沒辦法逃。
現在七殿下得勢,更是注意和群臣們劃分了界限,尋常朝中官員很少能見到七殿下的。
他也只能先將這件事情同慕修寒商量一下,不想撞上了人家兩口子親熱。
果然是不要臉的一對兒,這不是白日宣淫,傷風敗俗嗎?
不過這話兒杜子騰絲毫不敢說出半個字兒,即便是嫌棄的表情也不能在臉上透露半分。
如今春熙馬上要過門了,但凡稍稍得罪了面前這對兒狠辣夫妻,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完蛋了。
慕修寒緩緩坐直了身體,也沒有給杜子騰讓個座兒,連一杯茶也欠奉。
他咬肌繃得緊緊的,看向杜子騰的視線冷冽如霜,如今不給他一刀子就算不錯了。
杜子騰心頭微微一慌,誰叫人家是正二品武官,還是他未來的大舅哥,他只能低聲下氣笑道:「世子爺,大理寺出事兒了。」
「出什麼事兒?」慕修寒咬著牙,能有什麼大事兒?
什麼事兒能得大得過他和娘子卿卿我我,這個不長眼的東西,怎麼挑著這個時候闖進來?
杜子騰忙整肅了神色道:「陳思道上吊自殺了,留了一封書信。」
慕修寒猛地抬眸看向了杜子騰,臉色變了幾分。
杜子騰定了定神道:「那書信下官已經查了,不似偽造,是陳思道親筆所書。」
「正因為如此,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他在書信中將豫州城的一切都扛了下來,還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慕世子您。」
杜子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慕修寒。
「說下去!」慕修寒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著面前的茶盞,一點點地攥緊。
杜子騰看了一眼屏風緩緩道:「書信里說,陳思道喜歡……喜歡世子妃,為此您曾經揍了他一頓。」
「陳思道懷恨在心,便在豫州城設局為了擊殺世子爺您!」
「現在也不知道大理寺哪個孫子將這書信的內容傳了出去,說世子妃當真是紅顏禍水,就為了一個女人,間接牽連了豫州城那麼多條人命。」
嘩啦一聲!
慕修寒手中的茶盞砸在了地面上,頓時稀碎一片。
杜子騰驚了一跳,嚇得跳開。
慕修寒冷冷笑了出來:「我家珠兒千里奔馳豫州,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挽救了多少人的命。」
「京城這幫雜碎,上下嘴皮子一碰,便站在道德的制高之處,青口白牙隨意編排嗎?」
「什麼紅顏禍水,莫說是一座豫州城,便是為了我家珠兒屠盡了京城這幫嚼舌根子的雜碎,又如何?」
杜子騰眼角抽了抽,娘的,當真是腦子不清楚的武夫。
這才做到正二品驃騎大將軍,若是做了皇帝,定是個為了美人傾覆天下的昏君!
「世子爺!」躲在屏風後面的沈鈺珠實在是躲不下去了,此番也已經收拾好了剛才紛亂的心情,緩緩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世子爺,息怒!」沈鈺珠還是不敢看慕修寒,避開了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看著屏風上的雕花道:「這世上最難堵的便是悠悠眾口。」
「陳思道最是個軟骨頭,不可能寫下這樣的書信,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保下趙廣的。」
慕修寒和杜子騰齊刷刷看向了沈鈺珠,他們頓時神色變了幾分。
沈鈺珠定了定話頭道:「我與陳思道打過幾次交道。」
「他這人貪婪,兇殘,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踐踏一切人間法則和道德。」
「絕無可能高尚到犧牲自我,成就別人,除非有人想讓他這麼做。」
「放眼整個陳家,陳思道最聽他祖父和姑母的,除了這兩個人任何人都不可能當面兒讓他寫下悔過書,還將自己吊死。」
「他平日裡養尊處優,別說吊死自己,便是傷著了碰著了,都要尋別人的晦氣。」
「更別說自裁,絕無可能!」
杜子騰驚呼了出來:「你的意思是,陳思道是被人潛入了大理寺連哄帶騙。」
「先是騙他寫了那封書信,接著便親手勒死了他。」
「可是那麼大個活人,即便是有人要勒死他,他也會喊會叫。」
「昨天大理寺看守死牢的是不是你的人?」慕修寒看向了杜子騰。
杜子騰猛地一驚,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了左手上,咬著牙道:「昨天不是我的人,還是成大人……」
杜子騰說起這個人的名字,突然神情暗淡了下來,定了定神道:「是成銘那邊的人。」
「成銘的事兒實在是太意外,我都沒有辦法將自己的人換上去,今天我的人才換進了天牢。」
慕修寒冷冷笑了出來,瀲灩的鳳眸緩緩眯了起來。
「呵!當真是個狠辣的!」
「連自己養大的親孫子都能下得去手,陳家這一遭是鐵了心的保趙廣了!」
沈鈺珠哪裡聽不出慕修寒的意思,陳家這一齣子棄卒保車的棋,下的也是險之又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