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嬰的聲音都微微打著顫,一字一頓道:「父親,女兒原本也是能嫁入世家大族的女子。」
「可不都是父親要將讓女兒進宮,要女兒陪著雲昌公主和親的嗎?」
「女兒出了什麼事兒,父親比誰都清楚!」
「父親犧牲了女兒,為了您,為了陸家謀奪了榮譽,坑的卻是自己的女兒。」
「如今卻又嫌棄女兒低嫁了?嫌棄女兒恬不知恥了?」
「滾!滾出去!!」陸老爺子被陸嬰的話刺中了要害,頓時惱羞成怒。
他抓起了手邊的茶盞朝著陸嬰的額頭上砸了過來,陸嬰冷冷看著自己的父親行兇,倒也是不避。
嘩啦一聲!
茶盞摔碎了去,陸嬰的額頭瞬間被砸破了去,鮮血順著她冰冷的臉頰流了下來。
「這可是怎麼說的!!」一邊坐著的沈家本家嬸子忙站了起來,用帕子捂著陸嬰的額頭,臉都嚇白了。
今兒哪裡是提親,簡直就是要人命啊!
孫氏也慌了,忙將陸嬰扶住。
她頓時心頭一陣陣地發寒,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之前她呆著的孫家可從來沒有這樣的長輩,動不動就要殺人嗎?
「喲!這可是……」陸夫人眼底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她對陸嬰也是恨得牙痒痒,這個小姑子平日裡就和她對著幹。
好不容易滾出了陸家,她那個不要臉的繼女沈鈺珠卻也總是撩撥她的兒子,算個什麼東西。
這母女兩個都是欠得很。
陸嬰仿佛不知道痛一樣,只是死死盯著自己的父親,心頭的失望讓她的心口堵得慌。
陸老爺子點著陸嬰的鼻子冷冷道:「陸家的女子,若是不能為這個家族做點兒什麼,膽敢傷風敗俗,我就親自打死她!」
扶著陸嬰胳膊的孫氏狠狠打了個哆嗦,閉了閉臉,臉色已經是一片灰敗。
她的女兒難不成也像她的姑母一樣,註定要被這個家族犧牲嗎?
陸嬰也在氣頭上冷冷笑道:「父親,打死打不死,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只是女兒最後奉勸您一句,您都是黃土埋脖子的人了,還是積點兒德吧!」
「滾!」陸老爺子抓起了另一隻茶盞朝著陸嬰丟了過來。
沈家的那位本家嬸子幾乎要嚇傻了,忙拽著陸嬰的胳膊躲開了這一下子。
「夫人,咱們先回沈家去!」
「孩子們的事情,以後再從長計議,不急著一時半會兒。」
陸嬰只覺得心頭一片寒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陸府的。
另一側,紅玉聽到供桌下面傳來一陣陣的晃動聲。
她忙將陸元淳從供桌下面扶了出來,卻看到自家主子的臉色慘白如紙。
她心頭一慌,不曉得主子到底聽到了什麼。
紅玉在外面守著,只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劇烈的爭吵聲,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只是聽不清楚到底說的是什麼。
「主子!」紅玉緊緊抓著陸元淳的手臂,覺得自家主子像是深秋中一片單薄的葉子,渾身顫抖著,搖搖欲墜。
「紅玉……」陸元淳好半天眼中的光芒漸漸凝到了一起,她看著自己身邊的丫頭淡淡道:「你的身契在床頭的柜子里,你拿著離開陸家,馬上離開!」
「主子!您別嚇唬我啊!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陸元淳的聲音變得冷厲了起來。
「主子,我怎麼能走?您剛才到底聽到了什麼,怎麼會這樣?」紅玉幾乎要急哭了。
她從小就被賣進了陸府,一直跟在陸家大小姐身邊。
她和陸家大小姐早已經情同手足,此番哪裡能獨自離開?
「你不聽話了是不是?」陸元淳冷聲斥責。
突然外面傳來了陸元淳身邊嬤嬤的喊聲,許是有人找了來。
「主子!快走!!」紅玉也顧不上再問下去,主子怎麼聽了個牆角倒是變得瘋癲了去。
她們得趕緊出去,不然被人發現在這裡偷聽牆角,鬧大了會被老爺子責罰的。
紅玉剛將陸元淳扶著走出了竹屋,迎面便走過來幾個嬤嬤,看到陸元淳後臉色也惶急了起來。
「主子!夫人找您呢!就在院子裡等著您!」
陸元淳狠狠閉了閉眼,跟著嬤嬤們回到了院子裡。
剛帶著紅玉走進院子,突然陸夫人身邊的幾個粗使嬤嬤一把將紅玉掐住。
「母親,您這是為何?」陸元淳忙要去搶人,不想被陸夫人身邊的婆子粗暴地推開,她一個站不穩摔倒在地。
「大小姐!!」紅玉驚呼了出來,頓感今兒的情形不太對。
陸夫人冷冷看著陸元淳笑道:「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學好,卻是與外男早早勾連?」
「孫氏是怎麼教養你的,還是孫家出來的女子,我呸!」
「母親,你緣何血口噴人?」陸元淳臉色巨變,抬眸冷冷看著陸夫人。
「血口噴人?你若是不在宮宴上與沈家小子眉來眼去,今兒你那個不要臉的姑母能來提親?笑話!」陸夫人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機會,極盡羞辱之能事。
陸元淳聽到她這般罵,倒是心頭鬆了口氣。
她和沈知儀在烏篷船相會的事情,看來陸夫人不知道。
也難怪,若是知道,怕早就借著這個機會扒她的皮了。
陸夫人冷冷道:「你祖父現在還在氣頭上,從今天開始你被禁足在院子裡。」
「你娘去後院的佛堂里好好靜靜心!」
「至於這個小賤人……」陸夫人轉過臉冷冷看向了被按在地上的紅玉。
「主子不檢點,身邊難免出了一些妖孽作祟。」
「來人!給我發賣出去!!」
「不!你們不能!!」陸元淳是個被詩書養大的女孩子。
孫氏從來沒有教過她後宅那些蠅營狗苟和不擇手段。
她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內宅里的殘酷,忙要掙扎著從婆子手中將紅玉搶出來。
只是自己的力氣太小,被兩個粗使婆子架著拖進了暖閣里。
紅玉的嘴巴被塞住,硬生生被拖出了院子,嗚嗚咽咽的哭泣讓整座陸府的人都不敢說話。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陸嬰用帕子捂著被砸破了的傷口,回到了沈府。
一直焦急等消息的沈知儀聽聞自家母親回來,忙去了陸嬰的院子。
卻不想陸嬰沒有見他,只有陸嬰身邊的心腹婆子王媽走了出來,看著四周無人,這才湊到了沈知儀的面前低聲道:「大少爺!夫人不舒服,歇下了。」
「不過夫人有一句話兒要老奴轉告給大少爺。」
她低聲說了出來。
沈知儀頓時臉色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