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猛地心頭一跳。
關於慕修寒娘親的事情,她只聽了個大概傳聞。
慕修寒對於自己娘親的事情也是諱莫如深,她總不好在自己夫君心口上的舊疤撒鹽。
如今聽到親歷者這般詳細的述說,倒是心頭狠狠跳動了起來。
何姨娘繼續道:「那天晚上,府裡頭其他人鬧著要去後院放孔明燈祈福。」
「侯爺彼時還年輕得很,就帶著小廝們去了後面的池子邊。」
「池子邊有一片太湖石砌成的小花園,視野開闊,還有一處賞月用的花廳。」
「不想一群人興沖沖地趕了過去,卻看到了一幕本不該看到的場景。」
「花廳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對兒男女,緊緊相擁,那男子背對著侯爺這邊,正對著侯爺的不是文氏又是誰?」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何氏,這話可是怎麼說的?
文氏出身於姑蘇文家,從小接受禮法薰陶,所在的家族是極其注重門風的。
當年正是因為文氏的名聲很不錯,出身好,性子柔順,關鍵還知書達理,老侯爺才給兒子聘了。
這樣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斷然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不想現在何姨娘親口說了出來,她狠狠嚇了一跳。
何氏苦笑道:「彼時所有人都驚著了,侯爺當下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沖了過去。」
「不想那人倒是個利索的,眼看著侯爺砍殺了過去,他竟然頭也沒回,直接跳進了湖裡逃走了。」
「難不成他就沒有露面嗎?」沈鈺珠也聽得一頭霧水。
正常人聽到身後有動靜,不該是下意識轉身去看嗎?
怎麼會頭也沒回就跳進湖裡逃走的?
沈鈺珠是當真想不通,況且文氏那樣自重的一個女子,怎麼會私會外男?
何姨娘苦笑道:「侯爺彼時氣瘋了去,總不能也跳進湖裡追過去。」
「畢竟初春的天氣可是冷得很,湖水刺骨。」
「侯爺命下人們沿著湖邊去追,不過也沒有找到那人。」
「侯爺氣急狠狠扇了文氏一巴掌,說來也奇怪,先夫人只是哭,卻不肯說出半個字兒。」
「侯爺一怒之下便要給江南姑蘇城文家家主寫信,要將文氏休了!」
「卻不想文氏跪了下來苦苦哀求,侯爺看著她懷著身孕,頓時五味雜陳,隨後將她關在了竹林這邊的院子裡。」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四周。
何姨娘似乎讀懂了她的意思淡淡笑道:「是的,就是這一處院子。」
「夫人這些日子恨毒了我,將我關在這死人曾經住過的地方,噁心我。」
「呵!我倒是覺得這院子還不錯。」
沈鈺珠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何氏淡淡道:「侯爺準備關文氏幾天,再決定處置她的辦法。」
「不想還沒有想到辦法,文氏卻逃走了。」
沈鈺珠的眉心擰得更深了,怎麼這件事情處處透著古怪。
何氏嘆了口氣繼續道:「就這樣堂堂永寧侯府的夫人居然逃走了,這事兒雖然侯爺壓住了,不讓人們傳出去。」
「可那一晚上看到那一幕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件事情瞬間在京城傳遍了去。」
「人人都在看侯爺的笑話,侯爺也是氣悶得很!」
「後來魏氏經常來開導侯爺,她是文氏的好姐妹,倒像是這事兒是她的責任似的。」
何姨娘臉上滲出濃濃的嘲諷。
「不過魏氏這點兒手段也是厲害,沒幾天便做了永寧侯府的正牌兒夫人!」
沈鈺珠似乎猜到了什麼。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了何姨娘道:「姨娘是說魏氏和先夫人的死有關?」
何姨娘一怔,冷冷笑了出來:「我可是沒說這個話兒,不過,文氏離開半年後,被人發現了屍骨。」
「文氏沒有去江南娘家,也沒有留在京城,居然死在了隴西!你說奇怪不奇怪!」
「那樣柔弱的一個女子,居然出現在荒涼的隴西郡,還是橫屍街頭的死法。」
「被人發現了後,身子也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據說是被幾個流浪的乞丐活生生羞辱死的。」
沈鈺珠的手狠狠攥成了拳,那一瞬間,她突然理解了慕修寒的狠辣無情。
她的娘親也是死得不明不白,可也沒有像文氏這麼慘。
若是她的娘親這麼慘死,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後來怎樣……」沈鈺珠狠狠吐出來一口氣,內心深處竟然莫名心疼慕修寒幾分。
對,是心疼的感覺,很陌生,卻也很真實。
何姨娘苦笑了出來,視線鎖定在外面荒涼的冬景。
她好半天才道:「說句實在的,我彼時看著文氏被侯爺捉姦,我心頭倒是升騰起一抹快意的。」
「我愛極了侯爺,便想一個人占著他的寵愛!」
「可沒想到後來進府的魏氏當真不是個東西,還不如文氏的半分好!」
何姨娘吸了口氣道:「後來文氏的屍骨被姑蘇城文家的人帶走,可她生出來的孩子,去了哪兒,被誰收養,卻成了一個迷。」
她抬眸看著沈鈺珠道:「不過少夫人現在是世子爺的枕邊人,世子爺的經歷想必你比我知道得多。」
沈鈺珠點了點頭,卻盯著何姨娘道:「那你為何幫我們?」
何姨娘一愣,眼底的神情變得鋒銳了起來,像是地獄來的惡鬼。
眼神冷冽,蕭殺,帶著吞噬萬物的氣勢。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魏氏那個賤人!」
「她看著我肚子裡的兒子礙眼得很,便命人設局在我的院子裡面放火。」
「彼時侯爺在外面替皇上辦差,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差點兒燒死在火海中,而我那……」
何姨娘的眼底更是掠過森冷的怨毒,一字一頓道:「可憐我那已經成了形的兒子,因為我這個做母親的受了驚嚇而小產。」
「我雖然撿回來一條命,卻已經失去了至親骨肉,臉也被毀掉了。」
「我當真是恨毒了那個賤人!」
「我每一次在魏氏面前請安的時候,都沒有戴面紗,就是要讓她瞧瞧,她做的孽!」
何姨娘一口氣說完,頓時陷入了虛脫,好半天才緩過來冷冷笑道:「我一直等著機會,沒想到被我等到了。」
她眼底暈著光芒,抬眸冷冷看著沈鈺珠笑得陰森怪異。
「我沒想到文氏的兒子回來了,哈哈哈,魏氏的死期到了!」
沈鈺珠不喜歡她眼底的那一抹神色淡淡道:「那你是想要和世子爺合作扳倒魏氏?可世子爺怎麼信你?」
何姨娘緩緩從懷中拿出來一隻玉鐲。
沈鈺珠看清那隻玉鐲後,猛地站了起來,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