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家奴

  小姑娘寫字手速極快。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張見山瞟了一眼她面前剛抄好的幾頁,卻認不出是何家何體。明明是小楷,一筆一划的極為整齊,卻不知如何能寫得這樣快。想來過往確實是常常幫父親抄書賺外快,所以將手速練起來了。

  張見山見她沒有歇息的意思,轉身從牆上取下一個皮囊。那皮囊往日是裝水的,平日他進山打獵總隨身帶著。他從火上將燒水的陶罐取下來,給皮囊灌滿熱水,塞緊,然後遞給蘇憐。

  「夜深寒涼,抱著這個,暖暖手。」張見山道。

  蘇憐愣了愣,輕聲道了謝,接過來揣在懷裡。

  他想起她昨夜抄的帳本,便問道:「憐兒昨夜抄的帳本有什麼蹊蹺之處?為何如此有把握,僅憑帳本就能將嫁妝錢討回來?」

  他會過問,她倒是不意外。畢竟,她現在名義上是他娘子,如果生出事端來,他也會受牽連。

  「見山哥哥反對憐兒討回自己的嫁妝嗎?」蘇憐問。

  「自然不反對。但憐兒不要鬧得天翻地覆才好。」張見山道。

  真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蘇憐忍不住笑了:「要是憑著鬧事就能討回來,憐兒昨日不就討回來了嗎?自然不會去鬧的,見山哥哥放心吧。」

  「那,憐兒打算如何呢?」

  蘇憐有些猶豫,不知是否應該將自己的盤算告訴他。一方面,她總覺得這個見山哥哥太過老實,需要調教,多教教他總是好的,說不定哪天就開竅了。但另一方面他,她又唯恐他知道了會反對。

  蘇憐偏頭笑道:「見山哥哥知道帳目和帳期是什麼嗎?」

  「不知。」

  蘇憐便將蘇家帳本的蹊蹺之處,以及趙姨娘利用帳期騰出錢來放利錢的事告訴了張見山。這些事讓他知道,對他有好處。

  張見山若有所悟,沉吟半晌,又問:「就算知道趙姨娘在外放利錢,又如何?你不是不許你娘告發她?」

  蘇憐笑道:「她能將那錢放出去,我就有法子把錢收回來。」

  張見山眼底眸光一閃。

  「如何收回來?」

  「見山哥哥有所不知,放利錢的風險可是很高的。放利錢其實是將自己的錢借給別人利滾利。好比說,趙姨娘把錢借給張三,利息五分,張三又把錢借給李四,利息八分。李四拿錢去做生意,能生錢十分。如此一來,趙姨娘、張三、李四都能賺到錢。可是,如果李四做生意虧了錢呢?」

  她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張見山思忖片刻,緩緩道:「趙姨娘的錢便收不回來了。」

  「這便是了。」蘇憐笑了,「放利錢都是圖那三分五分的利息,卻不知,你貪念他人利息,他人或許貪念你的本金。」

  蘇憐仔細察言觀色,卻見張見山面上無憂無喜、不驚不怒,也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感想。

  蘇憐試探問道:「見山哥哥明白憐兒的意思了嗎?」

  張見山笑了,搖頭道:「我不懂憐兒在說什麼。只要憐兒不要再到娘家去鬧就好。」

  蘇憐無奈,看來他還是沒開竅。這事記不得,也只能慢慢來。

  蘇憐執起筆,繼續抄寫起來,淡淡道:「見山哥哥明日一早還要進山,早些歇息吧。」

  「唔。」張見山應了,轉身上床,鑽進里端靠著阿吉睡下。

  他睡下了,蘇憐抄起書來更專心。這些時日以來,他從未對她有什麼非分的舉動,但畢竟是個大男人,該防還是得防著。

  希望他一直如此老實下去。

  張見山躺在床上,聞著滿室墨香,心中升起疑雲。

  之前他以為,她不過是在家裡學了一些看帳本的本事,略知一二而已。大戶人家的小姐們也會學這些東西,將來好掌家。但他沒想到,這蘇家二小姐豈止略知一二,甚至也不止三四。

  一個人死過一回,就能生出這麼大的本事?

  他眯起眼睛看向燭光之中那女子的側影。也許,該找人查一查。

  ***

  天還沒亮,張見山便背上弓箭,挎上短刀,推開門上山去。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酣的女子。她這個人,白日裡思慮極多、極密,但安寢時倒頭就睡著了。此刻純淨的睡顏,一點也不像有心計的樣子。

  他輕輕合上門。推開柴扉的一刻,隔壁王家的狗叫了一聲。他瞧了那畜生一眼,畜生便耷拉下腦袋,灰溜溜地回窩裡重新躺下,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著他。

  趁著微微明亮的晨光進山,山中百鳥已漸漸醒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張見山知道自己遲了,這兩日不知怎麼搞的,睡得竟然比往日沉了一些。

  許是那墨香讓他有種往日重回的錯覺,不知不覺便沉進去了。

  祁雲山樹木茂盛,各種走獸在此棲息。山腳下有幾十條村子,有的以捕獵為主,有的以農耕為主,有的以採藥為主。張家村的村民多是務農的,獵戶只有三無戶。因為人少,不似別的村可以合作圍獵熊、虎一類的猛獸,多是獵鹿麂、錦雞、狐、兔一類的小獸與飛禽。

  他先去看了昨日放的陷阱,裡面一無所獲。他又重新將偽裝用的樹枝樹葉鋪回去。看來等天明了,還得在山裡尋一些走獸,不然阿吉要餓肚子了。

  不對,如今即便是空手而歸,一家人也有飯吃。因為他家裡來了一個厲害的「娘子」。

  踩著熟悉的野徑,他往山中深處去。說是野徑,其實根本沒有路,只是他對這一路已經極為熟悉,一草一木在他心中都成了路標。

  祁雲山北嶺的深處有一座小木屋,有人在那裡等他。

  他運氣加快腳步,不消半個時辰便到了那木屋門外。此時天邊已經微微染了朝霞,百鳥相互應和,嘰嘰喳喳地熱鬧不已,那木屋卻黑魆魆的不似有半點人氣。

  張見山推門進去。那人已在裡面,他一進去,那人影便躬身拜道:

  「少主,老奴恭候多時。」

  張見山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走過去將窗戶打開,淡淡道:「叫保叔久等了。」

  「小世子近日可還安好?」那人拱手問道。

  「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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