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太痛啦！」
默手舞足蹈，下意識抱住撲過來的九死蟬。
九死蟬大怒，一對刀型前肢直接捅穿默的肚子，兩側的附肢，更是在默的腰間，劃開數百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千刀萬剮？好喜歡！再多一點！」
默混身都在發抖，因為快樂而扭曲的面容，傾其所有詮釋著「高潮」二字。
它再次點出「痛苦指」，分享自己的痛苦。
這個神奇的極限技能，有兩種使用方式。
要麼剝奪對方的痛苦，嫁接己身。
要麼分享自己的痛苦，讓對方感同身受。
一來一去，默永遠是最快樂的那一個。
可作為它的實戰對手，九死蟬倒了血霉。
它忽然口吐白沫，又忽然羊癲瘋一樣抽搐，死灰的複眼，留下幾道鮮明的裂痕，猶如破碎的珍珠觸目驚心。
「滋滋滋……」
默也在亂噴鮮血，劑量非常大。
它的血蘊含強烈的詛咒，每逢鮮血不小心濺到九死蟬的傷口上，必然是大面積的潰爛或者崩碎。
三番五次之後，九死蟬的氣息一降再降。
好比是承受強烈陽光照射的花蕊，焉了吧唧的，即將失去生命的活性。
「補屍術！」
芒昊一敲封屍棺，屍棺中居然吐出一大堆斷肢殘臂，大多都是獸族的，少數蟲族、海族。
它們源自不同的個體，且個體生前都是耀世之胎，由芒昊帶領契約眷靈親自狩獵擊殺。
此時，這些特意儲藏下來的屍塊，猶如冰雪一般消融。
支離破碎的九死蟬，卻以極快的速度，修補胸甲、重生斷肢。
就連脖子上險些一分為二的傷口，眨眼間也恢復如初。
「吱吱！吱吱吱！！」
九死蟬元氣淋漓，啟動捨身衝撞，悍不畏死。
這一次，夜寒君袖手旁觀。
默的位階雖然只有耀世大成，尚未立足圓滿，不如九死蟬。
但它擁有濃郁的神性，源自血脈的氣息一經泄露，即便是聖獸之王也必須禮讓三分。
何況，十殿閻王極度克制「獄」「冥」兩類的眷靈。
九死蟬固然不是冥，是蟲。
可它的特質接近屍，又因芒昊的權能改造，屍族的特點凸顯得淋漓盡致。
夜寒君稍加試探後，已經確認，他的壓制依舊成型。
加上默活力滿滿，本就打不死。
加上賜封閻王，額外強化的戰力、額外增添的續航……
此消彼長，九死蟬能討到便宜，那才有鬼。
「不是吧，灰只召喚了一個契約眷靈，就讓芒昊殿下難以應對？」
「這要是把剩下的契約眷靈全都召喚出來，芒昊殿下豈不是光速落敗？」
乙朔、聶求敗、樹傑、面具、關寸彥……看客們整齊地站成一排，滿臉震撼的表情，恰似時間凝固。
他們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但它真實發生了！
原土神山第二神族，祭屍一脈的核心傳人，迎戰灰日之神的後裔·灰，居然處於下風，應對的極為艱難。
「總感覺認知被打碎了，怎麼也拼不起來……」
「是啊，這也太匪夷所思了，SS級的職權被譽為冠位下的最高權能，芒昊又是如此精心籌備的眷靈組合，完全有可能磨死沒有眷主強化的至聖虛引……」
「這灰……單槍匹馬，竟然壓得他死死的……」
「還有這模樣醜陋、性格異常變態的契約眷靈，好邪乎啊，我都不敢盯著它看，生怕肉體崩壞掉……」
喧鬧的人群，始終無法平靜。
上至白髮蒼蒼的老者，下至跟隨長輩過來開眼界、見世面的小輩，有一個是一個，全都傻愣愣站著發呆。
然，專注於戰鬥的芒昊，一門心思只想著作戰策略。
他看上去的確不占優勢，可想要讓九死蟬落敗，哪有這麼簡單。
「屍油燈，沸騰之油！」
「轟啦！！」
手中的屍油燈灑下一蓬橙黃色的液狀物，一簇火苗躥涌到蒼穹，九死蟬突然加速，越過默，直奔夜寒君的本體。
擒賊先擒王，這是眷主之間戰鬥的永恆真理！
夜寒君洒然一笑，手一揚，十座環繞的地獄，忽然向他靠攏，僅有的縫隙被彌補。
九死蟬……率先撞進風雷地獄！
只見狂風大作，霹靂狂舞，電閃雷鳴的瞬息，九死蟬一躍而過，闖關成功。
但它的蟲甲，分明覆蓋噼里啪啦閃爍的電弧。
只是憑藉強悍的肉身，它硬抗著傷害，沒有因此減緩攻勢。
然而，風雷地獄只是起始。
火醫、金鋼、濱冷、鑊湯、銅柱、屠割、火車、普掠、羅豐——夜寒君一共擁有十獄，每一獄都有他的閻王分身坐鎮。
「吱！！！」
穿過第五座地獄時，九死蟬的蟲甲坑坑窪窪。
穿過第七座時，裂紋再次出現。
好不容易十座全部穿過，夜寒君激活「阿鼻地獄」，嘗試封印。
「嘩啦啦……」
象徵時無間、空無間、痛苦無間的阿鼻地獄，具有強硬的拘禁能力。
目標與黑暗、地獄、亡靈越親近，效果越強。
反之，要是觸碰光熱類、純淨類、自然類生靈，效果將會減弱。
因為時機把握非常完美，夜寒君施法成功。
九死蟬被關進阿鼻地獄，霎那間失去蹤跡。
但——常人無法破解的主動權能，芒昊有辦法應對！
他再次敲擊封屍棺，棺材板瘋狂震動，也就兩三秒而已，棺蓋打開，九死蟬再次出現。
「屍位復原……好噁心的招式……」
「憑藉此招，主攻的戰屍難以被困住，隨時都可以回到芒昊殿下的身邊……灰失手了！終於讓他吃癟了！」
鈴石眼前一亮，阿鼻地獄召喚出來時，異象何其驚悚。
這般權能，消耗定然不菲。
芒昊讓這一次攻擊無效化，等同於讓灰吃上一個暗虧。
這還是他第一次占到便宜，是否能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將整體的大劣勢，調整至勢均力敵，然後再嘗試反敗為勝？
鈴石的腦袋裡，剛剛浮現些許的期待。
哪知，這些期待湧現的有多快，落空的時候就有多錯愕。
灰——點亮了第二枚契約印痕！
一頭疑似奇美拉幼崽，但是滿身裝甲和機械道具的重金屬怪物，以絕對震撼的方式登臨鑑賞大殿。
「嘶嘶嘶！！！」
蛇首是名義上的三首，但獅首睡覺的時候，它就是主首。
只見機械奇美拉幼崽，一路拖著獅子腦袋，火星亂濺，狂野地撞向九死蟬。
「呀，你怎麼出來了，不要和我搶呀！」
默著急了，激活山海之觸，攔截懶奇凶。
它還要和九死蟬交朋友呢，好不容易碰到意氣相投的朋友，充分友好交流前，不要來搗亂嘛！
「蛇小凶，你去揍那個棺材，斷掉九死蟬的補給……」
「獅小懶，醒醒，偶爾的活動，有助於睡得更香，把這伙對手揍趴下，你就能接著睡了……」
夜寒君以靈魂傳音的方式，指揮機械奇美拉幼崽。
聞言，蛇首勉強放棄和默打一架的想法，轉過身來，陰冷的蛇瞳，直勾勾瞄準芒昊身邊的大棺材。
「吼……」
獅小懶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又用肥嘟嘟的大爪子，揉掉幾顆人類腦袋大小的眼屎。
待那雙渙散無神的瞳仁，稍稍凝聚神采，它嘆了一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調整自己的狀態。
「吼！！」
第二次吼叫，慵懶得仿佛要癱瘓的聲音，終於洪亮起來。
獅小懶想也不想，激活身體兩邊懸掛的「超音速巡航彈」。
兩顆巨無霸合金飛彈，一路噴著火花，一左一右繞彎飛行。
「嘟嘟嘟嘟——嘭！！！」
夜寒君和芒昊之間的距離，也就三四千米。
兩顆巡航彈極速跨越，又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精準命中封屍棺。
倏然間，芒昊一個閃身，躲進棺材底部。
棺蓋扣上，嚴絲合縫，整具棺材綻放冰冷的金屬光澤，疑似激活某個技能，再度強化防禦。
超級大爆炸後，煙塵彌天，炙熱的光焰裹挾封屍棺，宛若是可憐的羔羊，已經架到篝火上，即將變成烤羊肉。
正和默糾纏在一起的九死蟬，力度突然下滑，肉身的強度也跟著下降。
「有效。」
夜寒君若有所思，繼而選擇乘勝追擊。
他再次指揮機械奇美拉幼崽，羊小奇立即釋放「雷射哨兵塔」，蛇小凶則動用「摺疊刀翼」。
這兩個都是等同於「超音速巡航彈」的極限技能，由各自的腦袋分別掌控。
只要緊密配合，三個超強技能賦予的殺傷力，保不准能夠和獨尊無雙相提並論。
「咔擦……嗡嗡嗡……」
棺身不斷抖動，眾人循聲望去，封屍棺的表層雖然沒有破洞出現，整體的防禦還沒有崩壞。
但呈現出來的焦黑碳化層，同樣刺激眼球，引來的議論不在少數。
「嘀嘟嘀嘟嘀嘟！噗噗噗！噗噗！」
「嘶嘶！嘭！唰唰唰！咔擦！」
羊首不斷攢射雷射，遠程攻擊封屍棺，持續壓制。
蛇首伸長脖子，鋒利的刀翼接連斬下，大有要將棺材碎屍萬段的勢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於是，九死蟬和封屍棺之間的聯繫，徹底中斷。
後者自顧不暇，已經沒有空餘的機會，再去反哺前者。
「屍油燈，怒油沖霄！」
千鈞一髮之際，芒昊脫離封屍棺，改變被動承受的方式，選擇反攻。
他將屍油燈中儲備的油之精華，近乎全部倒下。
然後，他再次發動「巨屍化」和「補屍術」，強化九死蟬，逆轉它瀕臨潰敗的局勢。
「噹噹當！」
蛇小凶瘋了，不再瞄準棺材，直撲芒昊。
彼時，享受大量痛苦的默，決定報恩，再次發動「大災邪魔咒體」，連續瞪視九死蟬。
雙方火力交錯，至少有百來個回合，有一種齊頭並進的架勢，難分優劣。
夜寒君心念一動，突然移動到銅柱地獄前，以血肉之軀直面九死蟬。
痛苦掙紮下的九死蟬，眼見敵首距離自己如此接近，忽而發動「睡眠音波」和「裂魂音刃」，第一次展現遠程攻擊的手段，出其不意，爭取致勝的契機。
「撕拉！！！」
夜寒君的血肉之軀——四分五裂。
圍觀者一怔，完全沒想到他死得如此輕巧。
但下一秒，隨著銅柱地獄的閻王分身消失，夜寒君再次出現，軀體上沒有任何傷口，就連面容上也波瀾不驚。
「他還有不死的權能？這還怎麼打？」
關寸彥舌頭打結，發自內心懷疑，他這個不久前剛剛晉升第9位階的聖人，說不定連灰一百招都撐不下來。
此人真的太可怕了，究竟是何方神聖，才能培育出如此變態的家族後人啊！
「阿鼻地獄，顯！」
犧牲一條性命，再度爭取出手機會的夜寒君，這一次瞄準的不是九死蟬，而是屍油燈。
一系列的戰鬥，他已經摸索出芒昊的戰鬥規律。
想要直接戰勝九死蟬，難如大海撈針，費時費力極不討巧。
但如果同時壓制封屍棺和屍油燈，斷掉九死蟬的身後補給，默的「瞪誰誰死術」，便能發揮應有的價值。
「哐當！」
芒昊手中的屍油燈，直接被阿鼻地獄吞噬。
封屍棺其實也能重新將它召回，但它面臨獅小懶和羊小奇的混合雙打，完全分不出心思。
聽得砰的一聲炸響，第16次迎接「大災邪魔咒體」的九死蟬，忽而分崩離析，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大跌眼鏡的是，默為了追求更進一步的高潮，奪走對方的痛苦，自己也跟著碎了一地。
「這……要不要這麼慘烈啊？」
「兩個契約眷靈打成這樣，地上鋪滿血肉碎片，好端端的鑑賞大殿，儼然成了絕望墳場，這也太刺激了……」
樹良苗動了動嘴皮子，煞白的臉色，訴說著心中的惶恐。
這就是頂級勢力的傳人嗎？都是第8位階，卻有威脅至聖之胎的手段。
等到真正登臨聖人的境界，契約眷靈往上飛升，他們又是何等的光輝燦爛？
樹良苗不敢深入聯想。
只是稍稍運轉這樣的念頭，他就會覺得，自家的少主啥也不是，只適合混吃等死。
「人比人氣死人的道理……總算是有所體悟了……」
樹傑嘀咕著，瞄了兩眼非常有默契同時停手的雙方，咂著舌頭，意猶未盡。
「還要繼續打下去嗎？我都可以奉陪。」
夜寒君打了個響指，先是放出關起來的屍油燈，隨後主動推進「血肉熔爐」的運轉。
屬於默的血肉碎片，瞬間注入額外的生命力，片刻的間隙，它們拼湊在一起，默的輪廓再次清晰起來。
「真的真的……太快樂了！」
「大知了，你不能死呀，快站起來，我們下次繼續！」
蹦蹦跳跳的默，竄到血肉堆里，歡天喜地地拾撿九死蟬的屍體碎片。
它有觸腕，身子靈活，很快就堆了一座小山出來，儘可能將屍體收集完整。
「雖然很不甘心，但繼續打下去，我恐怕還是找不到取勝的關鍵機會。」
芒昊搖了搖頭，臉上不見憤怒，也沒有失落，只是慨嘆道：
「成長至今，能與我同位階爭鋒者，已經是鳳毛麟角。」
「你很強，只用兩頭契約眷靈就能將我壓製成這個樣子，要是肩膀上那個小傢伙出手，我落敗的速度興許會更快。」
「哪裡。」
夜寒君點了點瓜瓜的腦袋，小傢伙美滋滋拍著胸脯，非常高興聽到這樣的誇獎。
一高興，它激活「超淨化」和「超癒合」，主動幫助碎得稀里嘩啦的九死蟬，洗去屍骸中殘留的詛咒。
「不對啊……大人的契約眷靈，數量怎麼對不上號啊？」
與夜流螢、木守蔥站在一塊的屍剎女，相互對視，滿臉遲疑。
沒記錯的話，大人在品嘗猛獁大蛇的時候，召喚過三個契約眷靈。
其中有機械奇美拉幼崽，但另外兩個，一個類鵝，一個類人，形態特徵極其鮮明。
剛才的戰鬥沒有用到它們，可一併加上，灰大人的契約眷靈已經有五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下……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我們的誠意屍龍女都看到了，為了她，我們千方百計尋來十具聖龍之屍，一片赤心日月可鑑。」
「這個叫灰的，實力確實強大，但他仰仗的是權能克制關係，若是比拼契合度，顯然還是您的「屍祭」，與屍龍女更加貼合啊！」
陰老捏著拳頭，臉上的傷疤像是活過來的蜈蚣。
他在生氣，也在忌憚，鮮明的敵意如那沖天而起的蘑菇雲，橫掃四野，直鎮八荒。
一瞬間，夜寒君被凝練的氣機籠罩，腳下似有植物的根莖束縛，想要動彈一步，好似背著十萬丈的高山。
芒昊面色一變，抬起手掌，正欲動怒。
夜寒君淡笑一聲，指尖摩擦儲物戒指，做出一個虛假的障眼法動作，在外人的視角下，像是在打開某個特製的空間收納裝置。
然而夜寒君真正點亮的，卻是腹部的十字印痕。
轟隆隆的雷聲倏地迴蕩在鑑賞大殿，金色的電弧化作凌厲的劍氣，一揮而過，源自陰老的聖王威壓，亦如麻繩般從中斷裂。
「噗！」
陰老吐了一口血，眼神有一剎那的茫然。
他抬起顫抖的手掌，不敢置信地摸著額頭。
那裡多了一道傷口，約有一寸深，肆意而張狂的雷電之力，正以野蠻而霸道的姿態，持續滲透血肉。
許久沒有感受過的麻痹觸感，清晰的呈現在腦海中。
他張了張嘴，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兩下，最後定格在灰的背後。
那裡——多出一把劍！一把十字雷劍！
它懸浮在灰的背後，中間隔著一拳頭寬的距離，仿佛是至高者的化身，象徵毀滅的雷霆之力，還有那畢露的鋒芒，全都瞄準他的心臟、他的眉心……他的每一個薄弱點。
「你們瞧不起我身邊的木守蔥，覺得它平平無奇，沒有保護人的能力。」
「那麼，這柄劍如何，能入你們高貴的法眼嗎？」
夜寒君反手握住劍，便如天神下凡一樣，氣息一寸寸拔高。
那些隸屬冥系的屍骸，九成九趴倒在地上，徹底懾服聖位雷霆的威壓，沒有命令，絕不敢起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