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
夜寒君目光悠悠，心靈深處泛起波瀾。
諸天萬界最宏偉、最神聖的地方，無非是九海、八山、七淵、六界、五冢、四谷、三池、二門、一通天。
除此以外，領土再遼闊、位面再遙遠、空間再隱蔽。
頂多稱得上優質的洞天福地，距離最頂級，依然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
西海，屬於九海之一。
但在九海中，又劃分「四海」和「五海」。
如「雲海」那樣的地方，與「洞泉海」「星辰之海」「迷失霧海」「辣椒海」，隸屬五海。
本質上，它們都是獨立運營，彼此之間相隔甚遠。
剩餘四海，南海、北海、東海、西海，大不相同。
這四個神聖寶地，互作毗鄰。
在它們正中央，還有更加神秘、更加古老的「四海神池」。
傳說那裡隱藏著世界源頭的隱秘，不為外人所知。
而四海便是無可匹敵的守護者，一個又一個紀元以來，披肝瀝膽，相生相伴。
夜寒君感慨，涉及西海，確實需要小心。
不考慮四海神池，僅僅考慮東南西北四大海域。
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即便各自有封神或者冠位坐鎮，四海之間也常常爆發內戰和外亂。
無止無休的紛爭，使得一個個輝煌一時的聖族、神族，被迫走向衰敗乃至於滅亡。
但是相對應的，能夠在這種混亂下站穩腳跟的勢力，也能收穫數不盡的海洋資源，為族人的壯大和發展埋下奠基之石。
「會和鬥龍一族有關嗎？」
夜寒君想了想，發問道。
奇美拉幼崽的生母，效忠於岳尊山的前身「戰神山」，是蠻之神靈「泰坦戰神」的核心部眾。
近古宙第二紀元，百族戰場，這位修煉到至聖圓滿的奇美拉，戰敗於鬥龍一族，恥辱根植靈魂，永世不可磨滅。
本來名不經傳的鬥龍一族，因此崛起，迅速成為至聖中的王族。
而這一族，發跡於南海。
時隔近十萬年，它們依然是南海中的霸族，地位僅次於神族。
「不太可能。」
夜流螢搖頭道：
「且不說鬥龍一族，是否還記得祖上的光榮戰績。」
「泰坦戰神都殞落多少萬年了，戰神山早就易主。」
「何況奇美拉一族也不是一脈單傳，不是直接招惹，鬥龍一族怎麼會在意一個聖獸幼崽，不惜闖入西海也要將它囚禁起來？」
「有理。」
夜寒君忖思道：
「那麼……很可能是意料之外的敵人。」
「呆在西海邊緣，疑似擁有至聖級別的戰力……」
「要麼是那片小海域的統治者，要麼是想隱藏身份的流浪者、逃難者，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殺，特地選擇偏僻的地方居住……」
「我們可供調動的至聖單位，暫時不足以探索那片區域。」
夜流螢看了一眼木守蔥，實話實說道：
「另外，萬一牽扯到西海內部的紛爭，我們過早暴露在至高勢力的視野下，往後的發展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話是這麼說，但懶奇凶必須救回來……」
夜寒君揉了揉眉心，深思熟慮道：
「此事再議，你們先出去吧。」
「我要摸索一下家族傳承職權的變化，也要更進一步審視當前的成長狀態，想要一個獨處的、安靜的環境。」
「行。」
夜流螢起身走向雲梯：
「需要什麼，儘管提出來。」
「高端資源也許沒辦法和家族相比，但中低規格的，我們現在應有盡有，富得流油。」
……
蘇梅、黎景明、王欣菲……所有人依次離去，圓桌會議室只剩下他一個人。
夜寒君摸了摸瓜瓜的腦袋，然後在鵝大仙、艾姬芙拉、花燭的注視下，閉眸內視。
一瞬間，他的氣場變了。
先驅教主伴生的白袍、金髮、灰瞳，此前賦予他聖人般的高貴潔淨，氣息上雖有威迫，卻沒有那麼厚重，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然而，當夜寒君調用S級「地獄判官」的轉職職權後，懸殊的變化分秒畢現。
伴生服飾——轉換為黑紅色。
那是類人型魔王才有可能擁有的完美造型，血妖紅色的袖袍遮擋手臂，其上猙獰的花紋四處翻轉，猶如血管一般橫七縱八。
等到從肩膀回到軀幹，一團漆黑的漩渦吞噬人心，仿若是黑暗的源頭，也像是深淵的倒影，讓人瞧了直打哆嗦。
再往下，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褲袍，鮮血之花錦簇，黑暗之藤攀爬，一路垂盪，好似與地面緊密融合。
「哇？」瓜瓜吃驚。
大蝌蚪前一刻還是祥和的、慈藹的，沒有任何鋒芒泄露。
這一刻，他像是剛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滿身的殺戮氣息。
那如影隨形的死亡，猶如惡鬼般匍匐腳底。
無論去往何處，鮮血化作長毯，諂媚地托舉他前行。
「大人……」
花燭的視野更加開闊。
她看到，夜寒君的瞳仁變成一大一小兩個互相嵌套的神環，外圈是紅色的，內圈是黑色的。
只是輕輕觸碰視線，那種觀覽過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的寂靜，映照靈魂，賦予巫體一絲冰涼。
而金色的長髮，居然蛻變暗金色，如同魔角一樣盤繞，最終組成一個巨大的冠冕，扣在腦袋上，不怒而威，天然便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SS級……十殿閻王……」
夜寒君輕聲呢喃，此前些許的困惑迎刃而解。
他的感知沒有出錯，血肉深處的膨脹感，的確來源於經驗值的盈滿。
只是剛剛晉升第7位階，為何雙職權的經驗值，距離第8位階都只有一線之差？
夜寒君的目光——穿越時光，回憶往昔。
那一天，天劫臨身，身死道消。
然而後一瞬，當他進入天棺中時，似乎就已經復活。
聯想到棺材的顏色，還有那絲絲縷縷的古舊氣場，再加上劍雷子的來源和文字提示。
夜寒君非常懷疑，這具棺……會不會和淨之源頭有關？
那一位冠名「古神」的存在，不單單出手救了他和瓜瓜。
額外的，祂還給予突破天道的方式，幫助他瞞天過海、逆天而行？
……
心緒激盪之下，夜寒君心神發散，依然有困惑，依然有茫然。
但他終於確信，近四百年的時光沒有浪費。
傳教士的每一次傳教，教眾的每一份信仰，最終都匯聚在他的身上，成長的經驗值始終都在疊加。
同時，先驅教主和十殿閻王，除了「超靈性」以外，其他的權能也有融合併行的趨勢，這才是第二個職權也瀕臨突破的關鍵。
「被動權能……地府冥王。」
夜寒君審視著身上的裝扮，一邊感受內部法則的運轉，一邊自我命名。
如果說S級「地獄判官」，初窺地獄與幽魂系王者風範。
那麼SS級的「十殿閻王」，能夠狠狠壓制獄之眷靈、冥之眷靈，毫無疑問是這兩個派系的主宰者。
「法相天地……十方閻王殿。」
夜寒君伸手一招，環繞他的虛空中，立即浮現十座大殿。
它們全部以騰空的方式，懸於天地之間，給人的感覺無邊無際，不可丈量長寬高，卻可評判浩瀚至偉。
「嘩啦啦——」
魔霧翻騰，血霧縈繞。
慘白色死亡氣息的包裹下，一排排列隊分布的陰兵魔將，形成一個個方陣，擠占圓桌會議室每一寸角落。
空間有限，它們不能全部浮現。
但隱隱綽綽，夜寒君還是看到，陰兵魔將超逾萬計，爪牙更鋒，盔甲更重。
擰成一股繩後，沖霄的煞氣瘋狂沸騰，簡直要把整個會議室熔煮一通。
「咔擦——咔擦——咔擦……」
十殿開啟，十個夜寒君出現。
他們穿戴各式各樣的魔王服飾，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冷酷如冰，也有的噙著陰惻惻的笑容，意味不明。
彼時，後背的神殿撕裂，十口地獄徐徐旋轉，野蠻而又強橫地盤踞視野一角。
風雷地獄，電閃雷鳴，執掌霹靂之威。
火醫地獄，風火連天，執掌烈焰之權。
金鋼地獄，金鐵湛湛，專司考掠之權。
濱冷地獄，天寒地凍，專精冰雪之威。
鑊湯地獄，魂骨為湯，專營煮潰之權。
銅柱地獄，柱高齊雲，開拓足履之刑。
屠割地獄，刀劍斜插，演練刀割之刑。
火車地獄，公正無私，操守運轉之權。
普掠地獄，人獸戰慄，運行熾盛之權。
羅豐地獄，位尊首席，權衡生死之嚴。
這是十殿閻王對應的十座地獄！每一座都有懲戒生靈的驚世偉力！
「轟！」
夜寒君踏腳，隱藏在褲袍下的左腿，驟然呈現半透明。
內部的血肉大半消失，一個不可名狀的古老器皿，卡在膝蓋的位置，顯而昭彰。
那是被動權能「血肉熔爐」。
一旦被夜寒君殺死，亦或是被關進地獄無法掙脫，生靈的血肉能量，便會源源不斷反哺他和他的契約眷靈，延長壽命、治療傷勢……充當永恆的能量熔爐。
「轟！」
夜寒君第二次踏腳，這一次，隱藏在褲袍下的右腿，同樣呈現半透明。
在右膝蓋的位置，一口汩汩流淌的泉水，偶然會有亡靈的尖嘯聲傳出。
那是被動權能「靈魂源泉」。
生靈的血肉反哺肉體，生靈的靈魂同樣會反哺精神。
往後，只要十獄中還有獵物，它的一切都會成為夜寒君的營養，哺育自身，哺育契約眷靈。
當然，還有一個被動權能叫做「地獄牢籠」。
十殿閻王的很多權能都與法相天地結合，十殿化作的十獄，相當於小型的隨身秘境。
只要夜寒君沒有狩獵之心，對方不會被轉化為熔爐或者源泉的能量，短時間內駐留，自身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哇，一共十一個大蝌蚪！」
瓜瓜蹦蹦跳跳，憑藉超光速，瞬息之間落在每一個夜寒君的肩膀上，依次觀察。
然後它就發現，每一個都是實體，都有血肉之軀。
即便是它，也無法真正分別，十個分身和本體之間的顯著差別。
「被動權能……閻王替命。」
夜寒君淡笑，欣慰道：
「每一殿的閻王，相當於一條性命。」
「我不僅變得難以殺死，殺死一條還有一條……除非連續殺我十一次，才能讓我形神俱滅。」
「不然，只要有一個活下來，死去的閻王都能慢慢復活，重新補齊十條性命後，又得連著殺我十一次……」
「九尾狐有九條命，九尾貓妖也有九條命，大蝌蚪有十一條！」
瓜瓜掰著手指，數來數去，精神亢奮道：
「不愧是SS級的職權呀，這樣的保命能力，我們可以使勁浪啦！」
「對了對了，主動權能呢？被動都這麼厲害，主動一定更誇張吧？！」
夜寒君笑了笑，對準瓜瓜點出一指：
「主動權能，賜封閻王。」
嘩的一下，瓜瓜的腦袋上多出一頂閻王帽，身後還多出一件黑紅色的披風，古靈精怪小搗蛋的形象，立即變成混世小魔王。
「賜封后，你我一體，可在地獄中穿梭自如不受影響。」
「這個時候，你就會連結血肉熔爐和靈魂源泉，戰鬥過程中要是受傷，都會第一時間修補。」
「好好玩呀！」
瓜瓜蹦蹦跳跳，說時遲那時快，主動竄進屠割地獄。
果不其然，無論它如何在刀劍裡面打滾，那些斷刃傷不到它，形同虛設，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可以賜封多少個？要是只能賜封一兩個閻王，小黑帽她們的行動就要受到限制啦！」
「自然是全員賜封，只要是契約眷靈都行……」
夜寒君心念一動，話音未落，對著劍雷子點了一指。
賜封居然失敗了，閻王之力無法作用於劍雷子，看來天賜印痕的特殊性之一，就是與權能割裂。
既不能額外強化，也不能額外治療，它就是它，自身便是一個體系，無法被外力干擾。
「小劍劍不行誒……」
「不過也沒關係，小黑帽、小美麗、大鐵鵝、絕爺爺，大家能一起打架就好了！」
瓜瓜不奢求更多，心滿意足。
可作為SS級職權，作為最靠近冠位的權能，怎麼可能如此簡單？
「主動權能……阿鼻地獄。」
夜寒君輕啟唇齒，十獄圍繞的中心點，虛空崩裂，另有一座地獄出現。
那裡面什麼也沒有，十獄形形色色的殺戮力量，並未繼承一點。
但這是所有地獄的最底層，時無間、空無間、痛苦無間，一旦被關進這裡，便有「不可超脫」的限制。
「這是封印術？」
鵝大仙瞪眼瞧著，下意識猜測。
夜寒君頷首，摸索權能的同時，答覆道：
「獄之眷靈、冥之眷靈，只要位階沒有高我太多，見到我，位階自降一級——至少。」
「如果再通過阿鼻地獄，我不需要契約眷靈的幫助，耀世虛引乃至耀世小成的獄、冥，不小心落進去，它們就別想出來了，跨越大位階狩獵不會很難。」
「妖孽。」
鵝大仙嘖嘖稱奇：
「怪不得艾姬芙拉臉色都變了，作為目前最正統的獄之惡魔，大概只有她能夠充分感受，源自你這邊的壓制有多恐怖。」
「哼。」
艾姬芙拉撇過頭，優雅的二郎腿依然翹著：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死了，這小子也得倒霉。」
夜寒君啞然而笑，心念轉動中，繼續摸索十獄的變化。
也就在這時，一股涼意刺穿心臟，連帶著鵝大仙、艾姬芙拉、花燭，噤若寒蟬，驚愕失色。
「嘩啦啦……」
黑壓壓的陰兵魔將，層層疊疊的最後方，豎立著一扇虛幻的灰色石門。
門被開啟了，不斷有灰色的身影，蠕動著組成形狀，然後併入亡靈惡魔的軍隊中，張牙舞爪，厲聲尖嘯。
「此前的「幽冥地府」，一共有三重變化。」
「一為鬼兵魔將，二為黃昏降臨，三為生死輪迴。」
「尤其是第三重變化，修羅墓中無法觸發的原因是因為，只有近期內親手擊殺的生靈徹底死去後，影像才有可能被記錄，必要時可以召喚，成為鬼兵魔將中的一員，重現生靈生前的一部分高光……」
夜寒君驚訝，喃喃之時確定，繼「超靈性」之後，先驅教主的「死亡挑戰」，與十殿閻王的「生死輪迴」，權能上產生詭變融合，或許可以稱為「輪迴之影」。
乃至於，這個變化不單單作用於他，同步輻射傳教士、教眾。
此時從門中爬出來的戰鬥化身，大多都是天地之胎、無量之胎。
裡面的很多種，根本不是夜寒君所殺。
傳教士、教眾，他們狩獵的生靈，似乎也有一定的機率會被生死門記錄，最後充當訓練的素材，與大家共享。
它們本該出現在生死門內，不可能被召喚出來。
但現在居然以十殿閻王的法相天地作為突破口，有一小股逃了出來，成為影子一般的戰鬥傀儡，可以受到夜寒君的調遣操控？
「桀桀桀……」
刺耳的奸笑，若遠若近。
一道灰影緩步走出石門，瘦弱的身材、浮誇的妝容，竟與小丑皇有五六分的相似。
夜寒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貨怎麼陰魂不散，死都死了，一部分神性被默吸收，如今又成為戰鬥化身，駐守生死門？
但是不對啊，戰鬥化身的凝聚具有規律性和機率性，原則上越級擊殺的敵人無法被記錄，小丑皇的化身怎麼可能出現門內的世界？
「桀桀桀……」
灰色小丑皇緩步向前，所有的戰鬥化身，乃至於陰兵魔將，全都給祂讓開道路。
直到這時夜寒君看清，祂的身上纏繞著灰色的鎖鏈，正是這些鎖鏈，讓祂失去五彩斑斕的顏色。
「魔鬼之神又被鞭屍了？」
鵝大仙不禁嘀咕道：
「這傢伙好像沒有神性啊，也沒有聖獸的氣息，撐死了耀世之胎。」
「這有什麼用？陰兵魔將里的扛把子？類似於統帥，主要起震懾的作用？」
「還是說這是收集癖的狂歡？往後擊殺的每一個大傢伙，讓祂們排排站好，不需要重現神力，但能作為功勳，證明我們一直以來的輝煌戰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