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對付了三人,對於江年宴來說不算困難的事,甚至說更像是手到擒來的事。
對於江年宴說往山上走時,這的確不屬於勝利者該有的狀態。應該「奮力應戰,不該輕易逃跑才是。
可虞念一下明白了江年宴的理由。
不是對付不了,而是不想浪費時間,再者,這裡畢竟是桃源谷,再大也會有遊人經過,萬一嚇到遊客,那桃源古鎮的口碑就崩了。
可是往山上跑?
來不及多想,虞念已經被江年宴拉著往山上跑,穿過了那條禁止線。
虞念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幾人也追了上來。
意外的,沒有很害怕的感覺。
虞念今天穿得運動休閒,所以跑起來倒也不費勁。
她盯著江年宴的手,他握著她的手,手勁很穩,也很有安全感。
虞念這個時候竟有時間去追溯,她也是服了自己。
她記得小時候被阿宴救,他拉著她的時候就是箍著她的手腕,後來什麼時候拉手的呢?
似乎就只有一次。
就是那次她差點被學長騙到異地差點被欺負的時候。
當時他拉著她的時候,拉的就是手。
虞念從不避諱回憶過去,可每次回憶的時候也從沒這麼細節過。
而且她覺得就算會在回憶里有這樣的細節回憶,那也未必會有異樣的想法,只會覺得很正常。
可現在這麼看著江年宴的舉動,心口就隱隱生出難以言喻的心境來。
似感慨?
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可又似悸動。
心臟不安分地跳,安全感卻從未變過。
山上桃花更茂。
一棵棵的老樁跟守護洪荒的老人似的。
它們比古鎮上的桃樹還要老了,結出來的果子甜美,古鎮上的桃花酒除了用桃源谷的果子外,來自山上的果子也占極大的比重。
穿過重重桃林,江年宴始終沒撒手。
虞念也不知道他要帶她跑哪去,也不知道他還要帶著她跑多久。
最初的時候她還能聽見身後有追趕的腳步聲。
漸漸的腳步聲就沒了。
不知道對方是迷失了方向還是放棄了,虞念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因為自打進山後虞念就明顯感覺到山路崎嶇不說,而且山霧很大,本就不算強烈的陽光透進林子裡很艱難,顯得林間視線條件欠佳。
這樣的一個條件就很容易造成迷路情況。
虞念現在想的是,對方如果迷路的話,拿他倆會不會也能迷路?
現在他們跑的路左拐右拐,山里路多還雜,她已經不記得來時的路了。
但是有江年宴在,應該能找到回去的路線吧?
或者說既然他這麼信誓旦旦地往山上跑,那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又或者說,他以前來過桃源古鎮,對山上的路況熟悉?
虞念想到了林林種種原因,然後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似乎在想盡各種理由來告訴自己,他還是從前的阿宴,還是跟從前一樣,在護她安全這件事上值得相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江年宴拉著她慢了下來,她才發出靈魂拷問,這片山到底有多大啊。
周圍還都是桃樹。
比之前經過的那大片的桃樹還要高,這邊看得出來就是完全野化的桃樹,粗壯且枝繁葉茂,沒有絲毫修飾過的痕跡。
在目光能及的深處隱隱有建築,具體的看不清。
江年宴觀察了一下,跟虞念說,「走,進去。」
這期間他始終沒鬆開手。
是很破舊的一處屋子。
說是屋子都算抬舉。
更像是一個穴,用石頭壘成的。
洞穴。
洞穴里有使用過的痕跡。
石壁兩旁有煙燻的跡象,還有一大片的地面寸草不生。
石與石的縫隙吻合得十分好,密不透風的,這蓋造水平就很厲害了。
但很快虞念就知道原因了。
她看見了石頭裡鑲嵌的貝類,江年宴說,這裡在很久之前極大可能就是海洋,而眼前看到的石壘的洞穴,也極大可能是大自然的傑作,並不出自人工建造。
但不管怎麼樣吧,總之是一個落腳的地方。
江年宴檢查洞穴情況的時候讓虞念都在他後面。
兩人身上帶進山裡的東西不算多。
但即使這樣也勝過什麼都沒帶。
幸好虞念用過早餐回了趟酒店房間,在雙肩包裡帶了些水和簡單的零食,又怕下雨帶了雨傘。
照現在這種狀況來看,雨傘在逃命的時候不會派上太大用場。
水和食物倒是挺關鍵的,
問題就是,他們能快速解決問題還行,一旦要在這裡耽誤了呢?
洞穴里沒危險,也不見什麼大型的野生動物。
小來小去的動物倒是有。
而且很離奇的是,外面霧氣那麼大,還下過雨,可洞穴里異常乾燥,也因為厚厚石壁的緣故,溫度會比外面高一些。
很溫暖。
「看來之前就有人來過,能在這個洞穴里燒火,而且不止一次,說明這個洞穴還是很安全的。」
「來山里打獵的獵人?」虞念想起桃源古鎮之前的情況。
既然與世隔絕,那勢必會有獵人到過這裡吧。
江年宴不否認,事實上這洞學看著久遠,什麼人都有可能在這裡待過。
虞念借著手機上的手電筒也看了一下洞穴的構造和情況。
並不深的洞穴,典型的口袋型。
入口寬,深處就是狹窄的。
但好在洞深處不是直對著洞口的,稍微有些角度,這樣一來雖說光線是比洞口出暗了一些,可與此同時也沒太大的風灌進來。
真要是遇上極端天氣,那這個洞穴絕對是最佳躲藏點。
沒信號,叫不了應援。
虞念問江年宴,「我們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是不是該找路出去?」
時間轉瞬就過去。
她的想法就是趁著天色尚早儘快找到出去的路,既然跟蹤他們的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大不了就讓他們鬼打牆。
江年宴說,「天氣不好,山里霧氣又大,如果不解決那幾個人貿貿然找路不安全。」
虞念也明白這個道理,而且她也相信江年宴這麼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想了想問他,「那回去的路你還記得嗎?」
她想的是,這個問題應該是多此一問。
果然,是多此一問……
江年宴擇了較為乾淨的一處坐下,回答虞念,「不記得。」
虞念誤以為自己聽錯,愣了一下。
直到江年宴又跟她強調,「這裡岔路多,霧氣又大,想要精準的判斷方向挺難。」
虞念著實是震驚了,看了江年宴好半天,說,「你別開玩笑了,如果沒把握的話你為什麼要往山上跑?」
江年宴給了她一個很充足的理由——
「因為當時沒別的路走了。」
虞念:……
好半天,才緩過來氣。
「那接下來怎麼辦?不能出去,跟外界還聯繫不上,總不能就待在洞穴里吧?」
江年宴顯得慵懶,「那就待在這吧。」
「什麼?」
「待在這不是挺好的嗎?江年宴低笑著說。
虞念深深無語。
跟江年宴說,「你在洞裡,外面的人進來就是把你堵個瓷實,江年宴,這叫瓮中捉鱉,道理你不是不懂。」
江年宴微微一笑,「為什麼不是請君入甕?」
虞念盯著他好半天,乾脆往他對面一坐,「江年宴,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年宴不解,「故意什麼?」
「往山里跑。」
「那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我往哪跑?」
虞念微微眯眼,行啊,玩文字遊戲是吧。
「那些人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江年宴樂了,「我安排他們?安排他們殺我們?還是安排他們將我們往洞穴里引?」
虞念語氣淡淡,「你這個躺平的態度讓我不得不懷疑你。」
江年宴眼角眉梢皆是感嘆。「念念,從小到大你遇上這類危險還少嗎?哪次你這麼懷疑過我了?還是你現在覺得我護不了你??」
虞念沒說話。
許久後起身往洞口走。
果不其然天氣轉壞了,山霧比剛剛的還要大,就是那種一眼看出去白茫茫的,別說數米了,就說一米開外的距離估計都看不清。
虞念大吃一驚,又折回了洞裡,跟江年宴說,「你都能預測到天氣即將轉壞,不能判斷方向?」
江年宴輕輕一嘆氣,「不能。」
虞念根本不相信,可又從他臉上和反應上看不出他是存故意來。
在這種地方她又只能靠著他才行,五年前數次的感覺又回來了,她討厭這種身不由己。
江年宴似乎也逗她逗夠了,起了身,跟她說,「你先待在里別亂走,我出去看看。」
虞念不知名的緊張了,「看什麼?」
江年宴眼能瞧見她的緊張,這次沒了剛剛的戲謔,取而代之的是柔軟。
「放心,我不會離很遠,你乖乖在這等我就好。」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別怕。」
虞念想說誰怕了,但江年宴也沒給她反駁的機會,大踏步出了洞穴。
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但心底剛剛攀升的惶惶不安就離奇地因為他剛剛的那句「別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真就不怕了。
在洞穴里等了不到十分鐘吧,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是江年宴回來了,還弄了不少乾柴來。
虞念瞧見這些乾柴後一怔。
這不會是……準備過夜的節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