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醒來的時候，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上還穿著醫院的藍白病號服。

  記憶里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謝聿川丟下一句「好」，走的頭也不回。

  再之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扭頭看去，難得的好天氣。

  明亮的窗戶里，天空湛藍，陽光明媚。

  溫暖怔怔的看著。

  好半天，回過神來，一隻手覆在了冰涼的小腹上。

  冰冷的海水。

  永遠睜不開眼的黑暗。

  還有，胸口最深處，那消失不見的沉悶感。

  溫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溫暖……」

  病房門推開，護士推著小推車進來，把藥遞給她，一邊叮囑道：「一會兒醫生查完房，你就可以出院了。未來一周不要劇烈運動，一個月內不要同房，不要盆浴，記住了嗎？」

  溫暖點頭。

  護士離開，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記得去一樓繳費。」

  「好。」

  溫暖應聲。

  半個小時後，溫暖拿到了繳費單。

  住院費手術費急救費，林林總總加起來八千多。

  本就不富裕的銀行卡頓時雪上加霜。

  溫暖對著手機收到的銀行簡訊有一時的怔忡。

  手機鈴聲響起，溫暖接通電話。

  那頭，項岩問道：「溫暖，你現在住哪兒啊？方便給我個地址嗎？我把你的東西送過去。」

  「我的……東西？」

  溫暖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落在秘書處了。

  項岩雷厲風行，「我讓司機過去接你，你過來看一下吧。」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駛進御水灣別墅區，溫暖知道怎麼回事了。

  一樓客廳沙發上的毯子雜誌，廚房裡的鍋碗瓢盆。

  二樓主臥試衣間裡的衣服包包首飾若干。

  三樓書房裡的專業書籍。

  四樓遊戲室里的遊戲機，健身房的跑步機。

  還有五樓露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

  「Boss的東西都已經送去老宅了……」

  項岩滿目求助的看向溫暖，「這些東西，你如果不要的話我只能按Boss吩咐的，直接當垃圾處理了。可是溫暖，你懂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鍋碗瓢盆跑步機那些的就都算了，可試衣間裡那些她還沒上過身的衣服首飾，以及書房那些大部頭的專業書籍，全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旗袍是魔都百年世家的老師傅手工做的，說獨一無二都不過分。

  專業書是托人托關係，從國外圖書館裡一本本淘出來的。

  在懂貨的行家眼裡，無一不是價值千金。

  如果溫暖不要，那些東西最後會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旗袍肯定會變成垃圾，抹布都不如。

  專業書被拾荒的人按紙皮的價格，一斤幾毛錢的賣掉，繼而變成垃圾回收站里的一部分。

  暴殄天物不外乎如此。

  溫暖嘆氣，「那……我帶走吧。」

  「好嘞！」

  項岩肉眼可見的長鬆了一口氣，「我讓司機給你送過去。」

  「謝謝！」

  溫暖道謝，轉身走時，被項岩喚住。

  「溫暖……」

  一臉的欲言又止，項岩糾結半天，實話實說，「昨天是周五，你知道的。」

  溫暖點頭。

  項岩繼續道：「我不知道陸總說了什麼，可Boss接了電話，連招呼都沒打，丟下滿會議室的高管去了醫院。」

  「在醫院的時候，Boss吩咐我，準備好戶口本。」

  溫暖猝然抬眼。

  謝聿川問戶口本的時候項岩一臉懵逼。

  可奔到急救室得知溫暖小產的時候，項岩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

  一面覺得是他想多了，只是個巧合。

  一面又止不住的覺得就是他猜的那樣。

  項岩再抬眼，就見溫暖怔怔的看著露台上那些已經枯了的綠植。

  可是很快溫暖就回過神來了。

  「應該是……誤會！不過還是謝謝你！」

  溫暖道謝，轉身下樓。

  午後再回到馬場，溫暖是帶著一輛貨車回去的。

  房間被塞得滿滿當當。

  想到她跟陸之躍請了兩天假而他答應了，溫暖抱著枕頭睡了個昏天暗地。

  再醒來，是被客廳里嘰嘰喳喳的說笑聲吵醒的。

  「……梁晚星運氣可真是好啊！下次聚會再遇上，估計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一想到這件事，我午飯都吃不下去了！與其是她，我倒寧可是溫暖呢！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溫暖怎麼回事啊？在謝氏總裁辦三年了都沒拿下謝九爺嗎？真是浪費了那張臉……」

  「喂，我警告你！這話也就咱們這兒吃瓜隨便說說，人前，尤其是當著溫暖的面可千萬別說！好的不學，一天天就知道學那些臭屌絲，溫暖漂亮又怎麼了？咱們女生長得漂亮點兒就非得攀個有錢人嗎？」

  「知道啦知道啦……」

  前台的大甜甜和兩個馬術助教的聲音。

  一直知道大甜甜人美心善還仗義，可這會兒才算是切實體會到。

  溫暖彎了彎唇角。

  再摸出手機，正看到鋪滿屏幕的頭條新聞。

  【空中餐廳二人世界，謝九爺好事將近】

  ……

  【謝九爺夜會佳人，京圈淑媛心碎一地】

  一眼看去，全都是謝聿川。

  心口一頓，溫暖點進新聞。

  有圖有真相。

  還是新鮮出爐的。

  娛樂新聞里，昨晚八點，謝聿川和梁晚星在帝都大廈頂樓的空中餐廳吃飯。

  照片是偷拍的，只看到謝聿川挺拔的背影。

  他對面的位置，一身紅色禮服的梁晚星笑靨如花。

  畫面格外養眼。

  梁晚星是京圈樑家的小姐。

  梁家一門從政，家中級別最高的是梁晚星的伯父，副總統。

  梁家家大業大子女眾多，自然也就有好幾位梁小姐。

  可溫暖相信，經過了昨晚，以後的帝都宴會，但凡提到梁小姐，只會是梁晚星。

  只因為她對面的那個男人是謝聿川。

  打從提出分開的那一天起，就預料到了會有今日。

  可是溫暖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會如此的難受。

  腦子裡亂糟糟的，心裡卻一片空洞。

  客廳里安靜下來，溫暖紅腫著一雙眼睛進了洗手間。

  洗了個熱水澡。

  又煮了熱牛奶泡了麥片，熱騰騰香噴噴的吃飽肚子。

  算著時間溫素心差不多忙完了，溫暖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跟媽媽聊了會兒天。

  第二天一早，溫暖精神飽滿的去了馬場。

  給小灰灰餵了蘋果。

  給烏騅和小心心添了草料。

  腳步聲響起時，溫暖正在給小心心刷鬃毛。

  就聽到一道欣喜嬌俏的女聲從門口響起，「這匹白馬好帥啊！九爺，我想騎這匹……」

  溫暖下意識回頭。

  正看到站在門口的梁晚星。

  和她挽著的謝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