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收集到的線索,溫小姐……不是溫夫人的親生女兒。」
電話那頭,謝一道:「我查到了26年前臨城老城區的戶籍資料,溫夫人的戶籍是異地遷入,可異地信息未填寫。戶口本上的戶主是老城區東巷的王月娥,老人家去年已經去世了。溫夫人登記在戶口本的時候,與戶主關係是養女。」
「溫小姐登記在戶口本上是00年,不知道是戶籍那邊出了紕漏,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直到那時,溫夫人的婚姻信息都是未婚。03年溫夫人和謝建國結婚,戶口遷入謝家,才更改成已婚。還有……」
謝一頓了下,「臨城各大醫院並未查到溫小姐的出生記錄。但她的生活軌跡,是從00年開始的,也就是說,三歲前,她在臨城都是黑戶。」
「那,溫夫人的社會關係呢?」
謝聿川沉聲道。
「03年以後就比較穩定了,但是03年前的,只查到零星幾段工作記錄,並不連續。她沒有親朋好友,唯一的社會關係就是王月娥這個養母。」
而王月娥已經死了。
謝一道:「王月娥有個兒子是臨城公安局的,去年已經退休,在職期間風評很好,立過一等功。溫夫人和溫小姐的戶口頁上,戶籍科經辦人姓耿,是王月娥的侄女。」
謝聿川沉默了許久。
本意是幫暖暖查到生父的身份信息,而此刻,得來的每一條線索都告訴他,溫暖不是溫素心的女兒。
後知後覺老和尚說溫暖的生辰八字與她本人不符,問題是出在這裡。
五月初六的那個生日,壓根就不是溫暖出生的日子。
而是……溫素心開始撫養她的日子?
謝聿川下意識看了眼二樓的主臥門。
「去查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
掛斷電話,謝聿川關掉手機,轉身上樓。
推門而入,臥室里一片昏暗,只落地窗角落裡的燈散發出淡淡的橙色光芒。
大床上,溫暖蓋的嚴嚴實實,連脖子都沒露出來。
知道這是她無聲的拒絕,謝聿川眸光微松,解開扣子去了浴室。
再回來,連人帶被子一起攏在懷裡。
原本想裝睡,可男人的懷抱過於炙熱。
動一下吧,她裝睡的意圖過於明顯。
不動吧,臉上癢脖子癢。
被他呼吸噴灑到的地方汗毛齊刷刷立正了似的。
「謝聿川……」
掙脫了一下,溫暖聲音輕輕地,「晚安?」
滿是睡意的聲音里滿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謝聿川的心裡塌陷一片。
「嗯。」
謝聿川應聲,低頭去吻她,「暖暖,晚安!」
輕柔的吻,落在她唇瓣、鼻尖、眉心……繼而落在發頂。
男人安安靜靜地抱著她,一點兒要鬧她的意思都沒有。
本就發沉的眼皮更加沉重,溫暖在他懷裡蹭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思緒渙散,卻還能感覺到男人格外溫柔的吻著她的發頂,每一下都帶著無盡的憐惜和寵溺。
溫暖勾了勾唇,陷入沉睡。
懷裡的身體越來越軟,越來越輕,及至落地燈暗下,四周一片漆黑,只綿長的呼吸聲在耳邊盤旋。
直等到溫暖睡沉,謝聿川緩緩起身,拉門而出去了書房。
謝一辦事向來穩妥。
郵箱裡,是他查到的所有相關資料。
每個人出生自帶檔案,從學習到工作,再到死亡。
而溫素心的前20年都是空白的。
出生不詳。
過往不詳。
就仿佛她從天而降出現在臨城,出現在老巷子裡,變成了王老太太的養女。
溫暖亦然。
沒有孕期的檢查記錄,也沒有醫院出具的出生證明。
甚至連戶口本上的出生日期都是錯的。
這對母女的相聚仿佛是老天給兩個苦命人的慰藉。
溫素心的戶口頁上自始至終都是未婚,直到她嫁給謝建國。
而她密密麻麻的工作經驗,全都輾轉於商超和小飯館,地圖上,所有的工作地點連起來,組成了一個圓。
圓點一目了然,老城區東巷的那個小院子。
謝聿川的眼前,仿佛出現了溫素心腳步急促奔波在上班和回家路上的忙碌身影。
而溫暖就在那個小院子裡看天空數螞蟻,盼著媽媽回家。
想到了溫素心一口一個我家囡囡。
想到了溫暖對溫素心的眷戀和依賴。
相依為命的那些年,無論對溫素心,還是溫暖,都是她們生命中濃墨重彩的幸福時光。
一輩子都忘不掉。
如果有一天,溫暖知道溫素心並不是她媽媽,那對她而言,會是多大的打擊?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暖暖露出那樣茫然的表情,繼而崩潰。
打了個電話給謝一,吩咐他越快越好。
謝聿川呆坐許久,這才起身回臥室。
一夜無夢,溫暖睡了個好覺。
天亮的時候,依稀聽到一聲門鈴聲。
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被謝聿川攏在懷裡。
男人懷抱踏實,落在後背的輕撫也溫柔輕軟,溫暖咕噥一句,再度睡去。
再醒來,是被雪球踩醒的。
晨光微熹,臥室里一片明亮。
被子上,正在踩奶的雪球似是沒想到溫暖醒了,轉身就跑。
溫暖笑開,徹底清醒過來。
洗漱完再出門,正看到立在中島台前翻看文件的謝聿川。
看文件看的過於專注,沒察覺到她的聲音,男人一頁頁看的仔細。
再回頭看到她,幾下將文件合在攏在一起,轉身迎了過來,「這麼早就醒了?」
目光落在謝聿川刻意舒緩的臉上,溫暖心裡一頓。
就連聿業的商業文件,她不小心偷瞄到,他也大大方方的給她看,還問她有什麼建議。
能讓他下意識緊張的,那就只有……
目光落在中島台那沓文件上,溫暖抬眼看向謝聿川,「查到了?」
謝聿川沒點頭,可溫暖像是已經確定了,閃身往中島台走。
「暖暖……」
被謝聿川擋住,「你確定……不在乎?」
心口突突的跳著,仿佛那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就是謝媛媛說的那樣,是殺人犯。
目光緊縮,溫暖在咚咚的心跳里點頭,「對。」
謝聿川鬆了口氣。
閃開身,任由溫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沓文件。
數十張泛黃的紙張,邊緣上還有夾子和空洞的整理痕跡。
一看就有些年代了。
最上面的那張,是一張個人履歷。
看到左側那張一寸黑白照片,溫暖目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