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九十九章 羅靈之思

  淡淡月光下,那白髮飄飛的男子臉上掛著微笑。

  那女子,也是一臉嫵媚坦然的嬌羞之色,縴手輕輕地為男子梳理著發縷,就像撫摸著初婚新郎面龐那樣甜蜜。

  雖然仰躺在虛空,飛速的下落著,很快她們就會亡命崖底,但她絲毫不在乎。

  在深淵夜霧中,他們不停地飄落著,旋轉著。

  同樣是黑夜,也同樣是懸崖之上,在天靈境另一處蒼崖之上,立著一個潔白霓裳紗衣的女子身影。她矗立在整個蒼崖之上已經很久,遙天看月。

  高空很冷,寒風也驟,但她任憑裙衣被寒風撕扯,秀髮被吹亂,但她滄桑鬥風斗寒。

  她一動不動,除了衣衫,猶如一尊雕塑,臂彎躺著一桿白色拂塵,輝光閃耀的拂塵穗羽,在寒風中不停地捲動。

  這個女子身後十丈左右的位置,跪著三位少女。三位少女,兩個身穿潔淨裙裳,一個穿著白底藍花兒的霓裳紗衣。

  三個少女,滿眼都難過擔憂之色,一直望著前方一動不動的身影。

  這三個少女正就是天靈境天地靈婆羅靈仙子的三個入室弟子,天靈,地靈和程詩風。矗立不動的女子,也正是她們的恩師羅靈仙子。

  其實確切的說天靈和地靈是羅靈仙子的兩位愛女,但天靈和地靈並不知曉,自己的恩師其實就是自己的娘。

  而程詩風是她多年前一次偶然外出遊歷時,在龍雲山滾滾雲濤中巧緣撿到的。當時程詩風和一頭白虎皆是受重傷在雲靄中漂流,羅靈仙子處於仁慈之心救回了白虎和程詩風。

  救醒之後,看到程詩風聰明伶俐,喜愛至極,加之聽聞孩子說蒙受大難,父母家人皆不知去向,孩子無依無靠,甚是可憐? 直接就收做入室弟子了? 對其疼愛有加,視如己出。

  三位少女難過的跪著? 不過對於眼前的蒼崖? 她們並不陌生,看到恩師站在這裡已是司空見慣? 這裡叫度魔崖,時時恩師都會到此矗立一陣的? 觀星望月? 洞悉天象,似乎在等待什麼。但師父從未提及原因,三位徒弟每每問起,師父都會很不高興? 後來就不問了。

  以往恩師只是在這裡站上個把時辰也就離開了? 但這次恩師打傷柳哥哥後,已經站在這裡三天三夜了,一直不動。

  恩師一直在無聲落淚,三位徒弟感覺得到。

  因為恩師修煉的是天靈神功,她所到之處? 萬物生機盎然,久立一處? 身邊的花香草樹木,便立刻會茁壯成長? 朽木新生。

  三位少女跪了三日三夜,眼看著恩師身際的靈草豐茂變高? 靈花紛紛綻放? 幾棵幼小的靈樹在不停的生長著? 尤其是恩師視若珍寶的那棵一人多高的度魔樹,長得尤其快,三天三夜竟然長到了數十丈,而且還在不停地長高。

  「師父?這到底是為什麼呀?牽浪哥哥和嫂嫂頭一次來這裡,難道他們曾經和咱們天靈境有仇嗎?」

  程詩風終於忍不住,一臉茫然的問道。

  羅靈仙子轉身,看著三個驚恐的孩子,陪著自己受罪,心中很是不忍,道:「你們起來吧,其實為師心中的痛和你哥哥和嫂嫂並無直接關係。這三日三夜,為師想通了,一切都是為師和豢蛇郎君的宿命吧!」

  羅靈仙子飄身來到三個心愛的徒兒面前,扶起他們,然後師徒三人坐在月色下,蒼崖極頂說和好多話。

  「師父?到底以前咱們天靈境發生過什麼事?你為什麼對柳嫂嫂發那麼大的火,還打傷了柳哥哥?那豢蛇郎君又是誰?」說話間,地靈突然問道。

  「這?」

  羅靈仙子聽到地靈提到柳牽浪,呼的一下站起來,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二話沒說,腳下一跺,手中的白色的拂塵霎時變作三頭龍拐,然後跳上去,便呼嘯著朝柳牽浪,情花宮主以及水兒居住的寢閣飛去了。

  三位少女見到呼嘯飛馳而去的恩師,皆是莫名其妙,彼此一番對視以後,也各自御著一柄寶劍慌忙向恩師追去。

  羅靈仙子破窗而入,御著三龍頭拐直接就射入了柳牽浪所在的寢閣。然後霎時收了三龍頭怪,向床榻之上看去,見床上空無一人,又向寢閣其他位置眺望,根本就沒有了柳牽浪,情花宮主,妙嫣,以及那個水兒的身影了。

  收回視線,淡淡月色下,室內一切都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就像這裡根本就沒來過人一樣,羅靈仙子頹然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連呼:「真是造孽,是本仙子糊塗,竟然讓柳掌門無辜蒙難,本仙子真是羞為人師人母!」言罷,哀嘆不止。

  「咳咳!咳咳.......柳牽浪此生幸遇仙子,為愛妻水兒求得一命,柳牽浪雖死不悔,我已讓水兒離開,萬望仙子留她一命!柳牽浪永世跪謝!」

  「妙嫣也是頻生不幸,陽元不足一年半,我也將去,我死後,妙嫣定然帶我而去。莫尋,就讓我們生難共,死相守吧!」

  就在羅靈仙子哀嘆之際,寢閣內傳來柳牽浪的封語。聽明其意,羅靈仙子悲悔萬分,昂天長嘆。

  這時,三位徒兒先後飄入寢閣。

  「嗯?師父,柳哥哥他們人呢?」地靈看著寢閣內除了一臉蒼白的師父之外,並未看到受傷的柳牽浪,詫異的問道。

  沉默!

  很久後,羅靈仙子無比羞愧的看著程詩風道:「風兒,為師對不住你,你的牽浪哥哥走了,再也回不來了,是為師殺了他!」

  「為師知道你們兄妹情深,但為師生生讓你沒了哥哥,這一切都是為師造成的,風兒若恨,就殺了為師吧,為師絕不怨你!」

  羅靈仙子說完,中食二指向上一挑,程詩風手中的藍星澣默神劍就脫離了程詩風的手,向她咽喉刺去。

  「不!」

  程詩風怎會忍心恩師死在自己的藍星澣默神劍之下,是以大哭著飛撲上去,強行去拽藍星澣默神劍。

  但是羅靈仙子死意已決,其招引藍星澣默神劍的力道極其強大,程詩風雖然拽住了藍星翰墨神劍,但是恩師強大的功力,竟然連她一起都拽飛了起來。

  「噗!」

  雖然藍星澣默神劍因為程詩風的突然後拽,改變了劍芒的方向,沒有刺中羅靈仙子的咽喉,但還是刺中了她的胸膛。

  「師父?」

  「嗚嗚!」

  天靈和地靈片刻的功夫就看到恩師倒在了血泊中,不過短短几日就看到如此慘接連發生,悲傷欲絕,幾欲昏厥,飛撲上前左右抱著恩師,嗚嗚大哭。

  程詩風將藍星澣默神劍拋在一邊,連跪帶爬,來到恩師跟前,扶著恩師滿是血漬的雙膝,抬頭,淚眼看著恩師無比痛苦的臉色無限哀痛的道:「師父,風兒失去哥哥已是痛不欲生,若是再失去師父,徒兒哪還有活著的趣味兒。徒兒雖然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徒兒知道恩師從來都是善良慈愛的,絕不是有心如此的!」

  「嗚嗚!」

  說到此處,程詩風哽咽失聲,已經無法再言語,趴在恩師的腿上,肩頭不停聳動。

  羅靈仙子,看著三個傷心的徒兒,本來痛苦的臉色,漸漸變得平靜了,心裡暗道,柳掌門,本仙子大錯已鑄成,悔改無路,就讓本仙子以後時時以劍刺身,利刃刮魂,些許解你心頭之痕吧!

  「風兒,天靈,地靈!莫哭了,師父沒事,扶為師起來,咱們現在去度魔崖,在那棵度魔樹下,為師給你們說說我們天靈境的來歷,你們不是很想聽嘛!」

  羅靈仙子,說著話,催動靈力,彌合了傷口要穴,不再流血了,然後由三位徒兒扶著,一起站在三龍頭拐上再次飛回了度魔崖。

  師徒四人落到懸崖上之際,驀然聞道陣陣芳雅奇香,自高空徐徐飄來,四個人欣喜異常。

  尋香望去,只見剛才離開時那棵不停生長的度魔樹,現在已經是高達千丈,方圓數千丈的巨大樹冠之上開滿各色劍形的奇異花朵。

  朵朵奇花兒,波光粼粼,彩色流轉,玄妙至極,師徒四人聞到的奇香,正是這棵度魔神樹之上的無數朵度魔花散發的奇香。

  度魔花成穗狀分布,無比巨大的度魔神樹,每個枝條都像稻花兒一樣對稱綻放著度魔花,只不過每朵度魔花都是神劍的形狀,晶瑩剔透,像極了水晶簇。

  「開了!終於開了!」

  看到度魔花開,羅靈仙子,聲音顫抖,左右看著三位徒兒瞪大眼睛,驚喜的說道。

  「哈哈!哈哈!雲郎!你終於有救了!」羅靈仙子,欣喜若狂,說完,哈哈大笑,脫離三位愛徒的手,飛身朝千丈之高的度魔神樹之上飛去。

  彎月之下,羅靈仙子靜靜飄飛在度魔神樹樹冠之上,在朵朵度魔花流出的七彩雲霞之中,無比綺麗而神秘的樣子。

  片刻後,程詩風,天靈和地靈也飛了上來,看到恩師在彩霞中,瀰漫花香的世界裡,翩然起舞,雖然一陣糊塗,但看到恩師總算沒事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不過程詩風這邊放心了,那邊想到哥哥沒了,仍舊是心如刀絞一般。

  「哈哈!度魔花開日!神劍伸手時!羅靈仙子,清心道殘風九劍劍侍應約而來!」就在程詩風和天地二靈剛飛上度魔神樹樹冠得時候,三人驀然聽到天空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即看到九位身穿藍衫的清心道之人,皆是御著一柄神劍飄然落到恩師的身前。

  「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誠信終有報,情痴度魔開!修羅九劍劍侍也到了!」與此同時,恩師身後又落下九個身影,同樣御著九柄神劍,竟然是九位身穿大紅袈裟的和尚。顯然是修羅神寺的人。

  「恭迎殘風九劍和修羅九劍十八位劍侍仙尊!千年前,羅靈仙子前去相求清心道和修羅寺出手施救夫君豢蛇郎君,然而修羅神寺界悔大師說機緣未到,賜予度魔神樹樹種一顆,相約此種植於蒼崖,度魔花開之日,就是夫君豢蛇郎君解封之時。」

  「今日十八位度魔劍侍神君應約而至,羅靈仙子感蒙大恩,請受羅靈仙子一拜!」

  羅靈仙子說完,長跪到底,言語中,語調滄桑至極……